否则惩治了一个,只怕要咬出所有人,百姓要知晓这等事,不知如何作想。 京都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更遑论是地方上? “呦呦,若当真如此,必将朝野动荡。”陶成吓得面色一白。 如果是地方上出了问题,而且不是一个地方上出了问题,这牵连的就是整个朝堂的地方官员,要从牢里将十恶不赦的死囚替换出来,必是官府之人才能做到! 一旦证实,从上到下,没有一个能够逃得过责任。 就好比他身为刺史,或许临川郡没有这等事,可临川郡下的县里有,他也难辞其咎。 “法不责众,不就是吃准了这一点么?”沈羲和鼻翼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哼,“小舅舅还是先派人暗中查一查临川郡下各县内是否有这等龌蹉之举。” “小舅舅这就派人去查。”陶成十分重视这事。 沈羲和立时提笔,给萧华雍去信,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给他透个底,这可真的丝毫不比胭脂案牵连小,甚至性质更恶劣。 另外便是,为何会有人收敛这么多钱财?敛财的目的是什么值得人深思。 萧华雍收到沈羲和的信,笑容淡了几分,他都没有想到竟然不是寻常的盗墓之贼。 “将此事知晓崔晋百。”萧华雍捻着指尖的黑棋,“让律令暗中协助彻查。” 天圆应下之后道:“殿下,郡主要改道自历阳郡路过河南府归京。” “嗯。”这在他的预料之中,沈羲和原就放心不下步疏林,现下更放心不下,她身边有西北带来的护卫,陛下派的护卫,对上穷凶极恶之徒也只有旁人绕着她走的份儿,身上又有御赐金牌,便是对上地方官,也不敢冲撞她。 饶是如此,萧华雍依然希望她一路平顺,还是派人先把路障给扫清。 “殿下,还有一事……”天圆低头道,“王政在相国寺晕厥被抬回王府,百姓都知晓他是因冲撞殿下而悔过,自打能出府,每日都在相国寺为殿下祈福,为表诚心不吃不喝……” 王政是个厉害之人,太子殿下冠礼之前都乖乖在府邸受罚虔诚抄经,抄了厚厚几大箱子,太子殿下冠礼之后,他就上呈陛下,陛下也没有松口,依然让他停职在家。 只不过不用闭门思过,王政就每日到相国寺为殿下祈福,从早跪到晚,来来往往的百姓无不感叹王相心诚忠君,这一波卖惨实属有效。 “他想回来,便让他回来。”萧华雍唇角一扬,“天圆,你知晓猫儿捉鼠么?” 猫儿喜欢抓住老鼠,不是立刻下嘴将之吞食,而是将之活生生玩弄之死。 朝中一波一波的事情接二连三,陛下又有心来年开战,如何能离得了王政呢? 沈羲和没有因为突发之事就延期启程,陶成不是没了她就做不成事,她接到了墨玉的传信,已经寻到细叶琼花,只是不知会不会开花。 她依然如期启程,只是留了几个自己得力之人给陶成用。 一路畅通无阻直达墨玉所在的目的地,荒野间果然看到了几株细叶琼花,都有花骨朵,是要绽放的时节,她看着墨玉熬红的眼,有些心疼:“你去县里寻个客栈好生歇息一日。” 一路走来,沈羲和也看到了别的细叶琼花,只不过都是开过后的模样,墨玉寻到这几株定是日夜守着,就怕这花儿开了没了。 沈羲和吩咐人在四周扎营,她要摘花。 祐宁帝钦点的护卫不敢问也不敢违逆,只能听命行事。 沈羲和白日里歇息,一到夜里就亲自守着,夜里寒风沁凉入骨,珍珠心疼不已:“郡主,婢子守着,你去营帐里避一避风。” “花开花谢不过一瞬,待你看到它花开叫我,怕是来不及。”沈羲和微微摇头。 珍珠无法只得叫了莫远派人围成一个圆替沈羲和挡住寒风,沈羲和看了之后无奈一笑:“我已非往日,穿得厚实,手里也捧着暖炉,并不觉着寒凉,你们都去歇着,若是今夜不开花,白日里我得休息,你们便要为我守着。” “郡主,我们能挺住。”莫远道。 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人,在战场上几日不眠不休还要随时抗敌对于他们而言都是等闲之事。 “这是命令。”沈羲和冷声道。 莫远只能带着人都和祐宁帝的人汇合,只留下几个守值的站岗。 一夜过去,花并未开。 萧华雍是在次日收到信,是派去给沈羲和清路之人传来,他惊诧:“呦呦要摘花?” 想了想他让人把随阿喜叫来:“这细叶琼花有何用处?” 随阿喜毕恭毕敬回道:“去毒润肺强体。” 萧华雍原本是想了解一下沈羲和要这东西的缘由,但一听到随阿喜的话,他眉心一跳,心口也抑制不住渐渐提速:“郡主……为何去寻细叶琼花?” 沈羲和不通药理,她若是突然寻药定然是有所用,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明白,但他怕自己想岔了空欢喜一场。 “是小人多嘴一句,细叶琼花与殿下有益。”随阿喜如实回答。 轰然一声,仿若无数烟火在萧华雍的脑海里绽放,绚丽得令他头晕眼花,他下意识捂住心口,它欢快得好似要跳出来。
第225章 我要去找呦呦 天地悠悠,山河空远,他痴痴凝望的目光仿佛穿过山海,落在了沈羲和的身上。 从未有一刻他的心这样胀满,这样火热,他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展翅朝着她飞翔而去。 随阿喜是何时离开,萧华雍都不知,他像游魂一般飘到窗前,视线越过琉璃瓦的飞檐,望着万里长空,神思飘得很远很远。 他以为她此行只有两个目的,一个是祝贺兄长娶妇,一个是给步疏林庇护,原来他不知道的是她为了他也千里奔波,寒夜枯守,只为琼花刹那芳华。 “傻子……” 他的呢喃轻转而缠绵,不知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她,唇角的再也忍不住咧开,眼底的笑意宛如流光倾泻而出,映照在他清俊华美的脸上,似春风拂过,百花绽放的瞬间,让人见了都禁不住受他感染而喜悦。 “天圆,孤要去历阳郡。”萧华雍掩饰不住的欣喜。 天圆张了张嘴,触及到萧华雍眼底里慑人的光,天圆忍不住让这样明亮的目光黯淡:“属下会守好东宫。” 萧华雍一直带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欢快地倒退了几步,才疾步跑去崇文殿,到的时候面色苍白,气喘不匀,几位大臣看得胆战心惊。 “殿下,可要宣太医?”崔征关切地问。 太子殿下加冠之前,他们极少接触殿下,对殿下可谓一无所知;可殿下加冠之后,每日都会拖着虚弱的身子来崇文殿,凡要殿下过目之事,他从不懈怠,且温和有礼,有自己的见解,有不足之处,谁提出来他都会虚心接纳。 短短半个月,他们就能够感受到太子殿下的敦厚谦和,君子如玉,德行堪为表率。 每当遇见太子殿下,他们都忍不住放轻了了语调,这样玉石端方的人,让他们有一种在他面前喧哗争执就是亵渎的错觉。 看到他面色苍白,依然眉目清郁,染尽世间温软,见之忘俗。 “无碍,今儿一早起来,便有些气短。”萧华雍声音虚弱,轻轻罢了罢手,拢了拢肩膀上的斗篷,走到自己的位置,“议事吧。” 崔征还是有些担忧,与其他大臣们互看了一样,迅速的将一些要紧的事挑拣了关键之处道来,原本有政见不合的几方人,也不忍再面红耳赤地争执,生怕一个不慎将太子殿下惊扰,或是气的晕厥过去。 饶是他们如此小心翼翼,萧华雍还是一个气喘不上,剧烈咳嗽了一阵晕了过去,引来了一阵兵荒马乱,萧华雍被送回东宫,太医令赶来,只道是入冬寒凉,太子殿下旧疾复发。 祐宁帝听闻之后亲自来探望,出了东宫他面色凝重。 “陛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刘三指低声道。 祐宁帝忽而停下脚步,眼底有化不开的怅然:“是朕对不起他。” “陛下莫要自责。”刘三指安慰,“当年之事,亦不在陛下掌控之中。” 祐宁帝这会儿是彻底信了萧华雍的毒并未解,导致他如此体虚。 北地寒凉,已然开始降雪,枝头的梅花也抱了花骨朵,只待一夜冰霜,迎风而绽。 “七郎他……应是倾心昭宁吧。”祐宁帝忽然长叹道,“你说,开春之后,朕成全他可好?” 到底他们是血脉相连的至亲,他喊了自己二十年阿爹,自己却未曾为他做过什么,这些年他比任何一个儿子都乖巧安静,从未做出一件令他头疼为难之事,临到头便成全他一回吧。 “陛下圣断,所赐都是良缘。”刘三指可不敢给君王拿主意。 祐宁帝转头笑着用手指虚点了点他,大步往明政殿而去。 夜幕降临,黑夜沉寂,星月皆无。 萧华雍安排好替身,就顺着密道离开了皇宫。 他迎着寒风策马疾行,冰冷的气息拂过脸庞,畏寒的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冷,心口有一团火不断灼烧起来,令他浑身都使不完的劲道。 沈羲和还不知道萧华雍正奔向自己,她又开始守着琼花,靠着珍珠的肩膀小憩一会儿,又靠着墨玉的肩膀打个盹,一夜过去,琼花依然未开。 守了一天两夜,祐宁帝派来的领头卫郎将坐不住了:“郡主,何时起程?” “何时花开了,何时起程。”沈羲和困倦地回答,“若是干粮不足,我让莫远去准备。” 此地偏僻,距离最近的镇,马车也要大半日,骑马要快许多,好在不远处有个村子,马车只需要半个时辰,沈羲和白日里都在村子里腾出来的屋子里歇息用食,夜里才会来守着。 只不过这些护卫人多,村子容不下,他们只能守在这里。 沈羲和回到村庄洗漱用了朝食歇下,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短命发出了尖锐的叫声,沈羲和豁然睁开眼,第一反应是抓起旁边的香包捂住鼻息。 有迷香,还是很浓郁的迷香! 沈羲和披衣下榻,疾步走出去,就见珍珠和红玉显然吸入了几口,站立有些不稳。很快一些身形壮硕,衣着粗糙,或提或抗着凶器围了上来。 “大哥,真是个美人啊!”一见到沈羲和,这些人的眼里就浮现出色欲,“他娘的,和这样的美人春风一度,便是死了也值得!” 沈羲和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迅速走到珍珠和红玉旁边,将腰间的香囊递给他们。 几个壮汉见势不妙,立刻冲上来,他们还没有靠近沈羲和,隐藏在暗处的墨玉和莫远从两旁飞掠而来,两人长剑划过寒光,在沈羲和面前一个交错,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壮汉就被一刀抹了脖子,鲜血飞溅,迅速栽倒。 似乎是不知他们暗处还有人,看到他们手起刀落的模样,余下的人迅速刹住脚,拔腿就往外面跑,墨玉一个纵身空翻,从他们头顶掠过,落在他们的前面,堵住他们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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