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他是装的,都不敢面不改色将赤黄色穿在身上,还堂而皇之走出来让大臣见到。 若祐宁帝不站在他这一方,仅凭这件衣裳,就能判他有谋逆之心。 萧华雍却知晓祐宁帝是一定会保他,只不过日后他们若是反目,这也可以列出来成为一条罪状罢了。 “孤何处目无君上?”萧华雍不解地问。 “殿下你僭越,身着赤黄之衣,这是天子之服。”谴责萧华雍的礼部尚书道。 萧华雍掀袍跪在祐宁帝的面前:“陛下恕罪,是儿有违礼制。” 祐宁帝弯身亲自将萧华雍搀扶起来:“这是朕特意着尚服局为太子裁剪而出。” 众人面色微变,礼部尚书又道:“陛下,天地礼法,不可逾越,乱了章法,恐酿大祸。” “七郎是储君,储君亦是君,何不能着赤黄?”祐宁帝道,“真说能便能!” 这件事情便这样揭过去,面对强势的帝王,大臣们也不敢多劝谏。这说小了也不过是帝王的一丝恩宠罢了,做皇帝要偏爱自己的太子,老子偏疼儿子,他们这些下属有什么资格置喙。 只是一件衣袍显然不能让祐宁帝彻底定论萧华雍是真的不辨五色,接下来祐宁帝带着几位大臣进行了沙盘推演,复原了当年与突厥一战,两方分别擦着红色和蓝色的小旗子放在沙盘之上。 他们在讨论,在萧华雍眼里旗子是没有区别,都是黑色,祐宁帝一直不着痕迹打量萧华雍的反应。 几位大臣讨论激烈之时,各抒己见,碰掉了几面小旗子,恰好落在萧华雍的面前。 萧华雍将之拾起,祐宁帝忽而道:“七郎,你将两面红旗给朕。” 萧华雍手里几面旗子,他根本分不清哪两面是红旗,他一道递给了祐宁帝。 祐宁帝拿了两面红色,将之插回原位。 至此,祐宁帝是确定了萧华雍真的不辨五色。等到大臣们都离去之后,萧华雍忽然跪下:“陛下,儿已双目不辨色,身有残疾,不堪为储君,恳请陛下废黜儿。” “七郎,是在怨怪阿爹试探你?”祐宁帝亲自去将萧华雍搀扶起来。 “儿不敢……”萧华雍咳了片刻才道,“儿蒙阿娘福泽,腆为储君,却幼时体弱,不能长寿。难为陛下分忧……目下又目不辨色,更不配为储君。” “朕知晓,你心中委屈,当年若非你,此刻命不久矣便是朕。”祐宁帝动容道,“击鞠一事,王政口口声声言道乃是你做局污蔑,朕定要让他心服口服,才有今日之举。 你目不辨色,唯有朕与你知晓,虚清大师不会将之告知旁人,并不妨碍你认人批阅奏疏。 自你加冠之后,竭力相助于朕,三省六部对你称道不已,你是朕心中最合格的储君。” “儿惭愧……咳咳咳……不敢担陛下如此称赞……”萧华雍低头道,“儿……没几年光阴,想早些成婚,余下的时日多伴在发妻身侧……还望陛下成全。” 他说得情真意切,祐宁帝拍了拍他的肩膀:“七郎,你无过,朕岂能废黜你?更何况废太子关乎国本,不可能随意,莫要与阿爹置气,东宫永远属于你,也只能属于你。” 萧华雍恳求废黜太子被祐宁帝驳回,他才离开明政殿,恭候多时的王政就被召见进去。 “王家二郎是自尽还是被害?”祐宁帝见了王政便问。
第348章 最毒妇人心 这几日王政已经寻了好几个仵作,都证实王二郎绝对是在没有任何外力束缚或者促使的情况下,自己撞墙自尽,才会造成这样的伤口,以及大理寺牢房墙壁上鲜血飞溅的图案。 王政跪在大殿低头不语。 “朕听闻你同意剖体,可有查验到王二郎被人下毒?”祐宁帝又问。 王政只得叩首回答:“未曾。” “即便是说,王二郎的确是自己自尽?”祐宁帝道。 王政再次沉默,调查出来的结果如此,然而他始终不信自己的嫡长孙会自尽。 王政的态度让祐宁帝怒极反笑:“你是觉着他受不了用刑而自尽,还是为了保住你自尽?” “陛下……”王政面容悲戚,他张了张嘴想说他没有要害太子,可上次祐宁帝给他看的关于上元节之事,他根本解释不清楚,他有害太子的前科,哪怕他本意只是想逼迫太子露出马脚,并不敢生出弑杀储君之心。 然则,此刻解释这些都过于苍白。 “王政,朕将你从嫡次子扶到家族,越过你的嫡兄。”祐宁帝面无表情看着王政,“将你从一个九品小吏扶持到今日三相之一,朕自问对得起你。” 王政眼眶泛红,又一叩首:“陛下知遇之恩,罪臣铭感肺腑,唯有赤胆之心方能回报一二。这些年,罪臣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违逆陛下之心。唯独上元节,罪臣一时心切,对太子大不敬,请陛下责罚。” 他只认上元节之事,其余并非他所为,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能够掉入如此大的陷阱,而给他挖陷阱之人,不过刚刚弱冠之龄。 皇太子,人人都忽视之人,才是最可怕之人。 他狠到为了对付自己,不惜冒险用剧毒毁了一双眼睛。 直到此刻,无论是王政还是祐宁帝都没有想过萧华雍的眼睛是之前就受过伤。 只因萧华雍回京之时还无损,回京之后在他们的认知里,双目未曾受过损伤。 “蓟州缺个郡守,你去吧。”祐宁帝许久之后有些疲倦道。 王政绝望地闭了闭眼才叩首谢恩:“陛下,太子绝非池中之物,陛下……” “太子是朕的嫡子,朕培养五郎和八郎,是因他寿数不长。”祐宁帝打断王政,“若他能长寿,又堪担大任,朕何须去栽培旁人?” “太子与陛下并非一条心……”王政又急急辩道。 祐宁帝闻言露出一抹难以读懂之笑:“朕也做过皇子,你倒是说说朕的哪个儿子与朕一条心?” 王政哑然。 举凡想做皇帝的皇子,都不可能与皇帝一条心,这一点祐宁帝从不自欺欺人。 “太子迎娶沈氏,陛下……” 祐宁帝摆了摆手:“你退下吧,早日启程。” 王家二郎在狱中自尽,王政被贬至蓟州任郡守,贫瘠之地,连降数级,这是给皇太子的交代,兵部尚书升任门下省侍中,兵部尚书由金吾卫大将军裴展接任。 “陛下对裴家多有信任。”沈羲和听闻之后不得不重视裴家。 裴家是八皇子景王萧长彦的母族,裴家曾经是大族,文臣武将都不缺,只不过现在人丁凋零,裴展已经年近五旬,裴展膝下三子皆已战死,唯有一个独孙子裴策,跟在景王身边。 据闻裴策是萧长彦的军师,文能排兵布阵,无能提刀杀敌,在安南颇有威名。 “京中早有传闻,信王与景王,是陛下看好的接替东宫之人。”步疏林道。 一个重文,一个重武,实则两个都是文武全才。 “你对景王知晓多少?”沈羲和问。 步疏林扬眉:“怎么?你也打算寻个人备着?” 要是太子殿下有个万一,还能第二春? 沈羲和有时候极想将步疏林的脑子撬开看一看:“不若我将此话转给太子殿下?” “不不不……用。”步疏林摇头如拨浪鼓,“我只是说笑说笑……” 讨好地笑了笑,步疏林才认真想了想:“景王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未上战场之前,英勇果敢,少年老成,性子疏朗,交友甚广。” 上了战场之后,她就不知晓了,这一去四五年,又经历过血腥厮杀之人,谁知会变成什么模样。 见沈羲和若有所思,步疏林便道:“你不是有太子么?这应当是他该愁之事儿。” 沈羲和笑了笑,不置可否。 “别想这些,我们去外面看看,过两日就是春闱,现在外面热闹着呢。”步疏林搓着手,满眼期待。 “不去。”正因为热闹,所以沈羲和才排斥,人一多,气息一杂,她就不适,“你是不是忘了,王二郎一案算是结案了,崔少卿也就闲下来了……” 这段时日步疏林每日都欢快得像只自由自在的鸟儿,盖因大理寺因为王二郎自尽一事被陛下责难,一直在彻查击鞠球一事,才腾不出手来盯着步疏林。 步疏林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片刻之后她小声道:“呦呦,你可有法子,将崔石头暂时调离京都,让他去外边醒醒脑?” 步疏林真的快被崔晋百折腾疯了,他真的把她当初说给他那些话逮着机会就如数奉还。 以往自个儿恶心旁人的时候只觉快意,现在被崔晋百恶心,她才知自己曾经多么罪过。 “真是最毒妇人心,你竟然想着让他被贬。”沈羲和轻啧一声。 步疏林呆了。 她听到什么?沈羲和说她毒? 这世上谁都能说她毒,唯独沈羲和没有资格,她就没有见过比沈羲和更毒的人。 公主敢杀,王爷敢暗算,皇帝都敢设计! 可是面对沈羲和似笑非笑的模样,她不敢反驳。 恰好此时红玉走来,憋着笑看了步疏林一眼,对沈羲和道:“郡主,门外有大理寺差役,说是来……” “抓我去大理寺,协助调查。”步疏林双目呆滞,生无可恋替红玉说完。 红玉和珍珠等人都忍着笑低下头。 就连趴在桌子上的短命都突然抬起一只爪子捂住嘴巴仿佛在偷笑。 “快去,这两日你便不用来寻我,四日后春日宴再见。”沈羲和无情地催促。
第349章 他的眼里只有她 二月中,一年之计在于春,经过寒冬的沉睡,随着万物复苏,京都也热闹起来,让京都恢复生气的第一件事自然是上元节,其次非春闱莫属。 二月春闱,三月发榜,四月殿试,这两个月京都汇聚了来自天南地北的有学之士,纷纷摩拳擦掌,想要借助这个机会一鸣惊人,更换门庭。 待到春闱落下帷幕,三月的第一天,太后在繁花盛开的芙蓉园举办了春日宴,不仅王孙贵族,簪缨世家,男男女女齐聚一堂。更有才名显得的寒门子弟经过举荐,或是与皇室宗亲相交,替其从宫中得到了名帖,放眼望去可比去年的赏菊宴热闹了不知凡几。 这样的宴会沈羲和原是不用去,她已有婚约在身,自己也不喜欢这等人群密集的场合,只不过今日她要做一件事,故而不得不来。 不过来了这一趟,沈羲和倒是收获满满,她可是看到了太子殿下好几个分身:萧甫行、郭道译、还有那位……秦女郎。 秦孜颉鹤立鸡群,她的身量寻常儿郎都及不上,也因此但凡路过她身侧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一两眼,她端坐着处之泰然,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 直到她看到了沈羲和,这才带着丫鬟朝着沈羲和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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