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喀喀喀……郡……” 被沈羲和竹竿抵着的女郎,偶尔能浮上来吸口气,她想挣脱往旁边游,沈羲和的竹竿直接狠狠插下去,断了她的路,随后又抵在她的后背上。 “郡主,郡主息怒……”跟着而来的女郎们终于回过神,有人连忙劝着,有人立刻拔腿就跑去通风报信,“会出人命的,郡主!” “原来你们知道会出人命?”沈羲和露出凉薄的笑容,“我以为你们不知,不过你们若是害死了人,定然是要偿命。可我若是此刻要了她的命,你猜我需不需偿命?”
第54章 她真敢说 沈羲和不似玩笑的话,吓得几个贵女脸色惨白如鬼,她们都到了适婚之龄,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小女郎,她们清楚地知晓,沈羲和就算真的将水里的人溺死,西北王也能有一千百种法子,逼得苦主不得不退步。 “郡主,是我等失言莽撞冒犯郡主,愿受郡主责罚,还请郡主饶潆绕一命。”一个身形较高的女郎扑通一声跪在沈羲和的面前,为水里的胡潆绕求情。 沈羲和看了她一眼,又见前方荣贵妃带着众人疾步而来,转眸瞥见胡潆绕的挣扎渐弱,扔了手中的竹竿:“碧玉。” 碧玉纵身一跃,在栏杆上一踏,身轻如燕一掠,就将胡潆绕给抓起来,扔在了沈羲和的面前。 “喀喀喀喀……”胡潆绕一边剧烈咳嗽,一边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这是怎么回事?”荣贵妃等人赶到,作为赏菊宴的主办人,荣贵妃打量着两个浑身湿透的女郎。 跟着胡潆绕的人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说,沈羲和一脸置身事外地立在那里。 “阿绕!”胡潆绕的母亲刘氏奔上前,一把将仿佛奄奄一息的女儿搂在怀里,对着荣贵妃跪求道,“贵妃娘娘,您可要为我做主,阿绕自小怕水,这是要她的命啊。” 刘氏早就从跑来通风报信的丫鬟口中得知了始末,沈羲和的嚣张,让她心中恨极,可她也知晓,她是没有资格和西北王爱女的昭宁郡主叫板。 “先让医工给两位落水的女郎诊脉,女郎身子娇贵,莫要落下病根。”荣贵妃自然也听到一些事情原由,自然不敢揽上身,已经派人去请陛下。 众人转移到殿阁外,医工检查之后,又给开了驱寒的汤药,祐宁帝也带着几位皇子来到这边。 今日祐宁帝也来了芙蓉园,带了诸位皇子和大臣,既然是安抚释放善意,自然不可能只针对内眷。 “昭宁,发生何事?”祐宁帝一来就直接问沈羲和缘由。 “陛下,今日昭宁与陈家女郎和王家女郎发生了些许口角,便独自离去,寻个僻静之处散散心。”沈羲和不急不缓地开口,“薛家七娘见我一个人,恐我孤单,便来寻我,我想自己个儿清静,便谢绝了薛家七娘的好意。 谁知,我散完心回来,便将胡家女郎故意将薛七娘撞入湖中,更是说……” 沈羲和故意在这里顿了顿,美眸扫过几位大臣,包括礼部侍郎胡正扬,吏部尚书薛佪等人。 “说世家清高,与权贵不睦,薛七娘来寻我,是有辱门风。” 世家与权贵不睦,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也是帝王乐见其成的制衡之道。却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这岂不是说朝中官员各有党派,并非上下一心为陛下,为黎民? 尤其是有辱门风四个字,更是隐含着蔑视羞辱权贵之意。 果然,沈羲和此话一出,在场的勋贵面色都不愉。 “昭宁气不过,便用她欺负薛七娘的法子,对她小惩大诫一番罢了。”沈羲和说完,看向祐宁帝,“陛下,陈家女郎口口声声说西北是蛮人,我与她辩论几句,王家女郎便说我抬高西北请看京都诸公。胡家女郎也说与我相交,有辱门风。” 慢条斯理细数所有人之后,沈羲和道:“一人所言或许是偏见,可如此多人这般讲,昭宁极是想知晓,到底是何人看不起西北之人,以至于他们如此肆无忌惮? 让昭宁误以为,昭宁乃至西北之人不是陛下的子民,而是异族才会被如此排挤轻视。” 沈羲和含沙射影的话,让在场的大臣们都是暗自倒吸一口冷气。 她可真才敢说,连陛下都敢暗讽! 从未与沈羲和打过交道的诸位皇子,也是忍不住看向沈羲和,只有萧长赢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他就知道,任何人碰上她,都不会被她恭恭敬敬放在眼里。 偏她还有理有据,说得谁都听得懂的暗语,又谁都挑不出毛病。 “陛下。”第一个站出来的不是被沈羲和点名的陈王胡薛四家,而是沈羲和的外祖父陶御史,他一站出来,四家的当家人,眼皮子齐齐一跳,“内在妇人言及朝堂之事,是为夫为父教官不严,家不平何以安天下?子女之言行,乃耶娘言传身教。 区区女郎,若非听了胡言,岂会挑拨朝臣和睦?蛮人是对突厥之称,陈家女郎以蛮人称西北,这是裂土之心,其心可诛!” 陶专宪年近六旬,瘦长的身躯笔挺跪在祐宁帝的面前:“还请陛下彻查,莫要纵容这等心无朝堂,心无君王,心无百姓之恶徒。” 沈羲和忍不住心里给外祖父叫个好,早就知晓她的外族人又偏宠她,又言辞犀利。 这些年御史台因为他,人人畏惧比肩绣衣使。 胡正扬额头都沁出冷汗,他连忙上前跪在陶专宪旁边:“陛下容禀,臣绝无二心,教女无方甘愿受罚。举头三尺有神明,臣侍君之心昭昭可见,逆女妄言,绝非臣所教。” “陛下,臣亦不知不孝女何处听来狂悖之言,臣教女无方,亦愿领罚。”宣平候陈仲也紧跟着跪下认错。 最后是王家官居三相之一的侍中王政慢悠悠站出来,和行了跪礼的陈仲与胡正扬不一样,王政朝着祐宁帝躬身一拜:“陛下,王家女郎不通政事,臣将她们养得无知了些,才会不知轻重,言语失当,请陛下责罚。” 比起陈佳絮和胡潆绕,王羽徽的确这是小题大做,并没有直言侮辱西北或者沈羲和。 王家到底是世家大族,能够做到三相之一,王政这位王家家主心思和手段都非等闲。 “王公。”沈羲和转头向王政,“昭宁听闻,世家家训有一条便是讷言敏行,世家女之所以为人称道,便是因为恪守士族规范。王家女郎,既然无知便该守拙。她所犯之错,可不是王公一句言语失当便能抹去。 她触犯的是士族家规,抹黑的是士族颜面,损伤的是士族清风!”
第55章 他们欺负她了 沈羲和的话,让老成持重的王政豁然抬首,暗藏锋芒的眼瞳直直看向沈羲和。 世家规训,只有世家子弟清楚,他们没有将规训隐瞒,反而宣扬出去,以此来显示世家的守礼底蕴。 对于世家出身的子女,自小便耳濡目染,他们会将这些规矩视作理所当然,可旁人却会觉得过于严苛,除了世家子女,或是想要效仿世家的寒门子弟,没有人会去深究世家规训。 沈羲和不过一个未及笄的女郎,却深知世家规训,以及触犯规训的严重后果,如何能够不让王政心惊? “郡主所言及时,王家定会对触犯族规的子女严惩不贷。”王政对沈羲和微微欠身,面带笑容。 态度强硬地告诉沈羲和,王羽徽便是触犯了世家家规,那也是他们自家的事儿,他罚也是关起门来罚。 这就是世家,世人皆道世家迂腐刻板,条条框框太多,令人活着都感觉窒息。 可他们哪里知道,凡是皆有利弊,世家多俊杰,并不是虚言,有些优良的传承和美德,确实在世家更根深蒂固。 就好比此刻,陈仲和胡正扬都会责怪孩子,而王政却会袒护孩子,世家教导子女,对外优容袒护,对内严明束缚。 王政说要处罚王羽徽,绝不是门面话,也不是被沈羲和拆穿后的找补,而是由始至终,关起门来他都会严惩王羽徽。 只不过有了沈羲和这番话,王羽徽会被责罚得更重罢了。 目的达到,沈羲和便不再多言。 祐宁帝斟酌了片刻道:“宣平候,胡侍郎管教不严,罚俸一年,思过一旬,呈书悔过。” 顿了顿,对王政道:“王家女郎失言,朕信王侍中定会严加管教。” “叩谢陛下圣恩。”陈仲和胡正扬连忙叩谢。 “臣必将严惩,以正家风。”王政也表态。 “国泰民安,海晏河清,是朕与诸卿所愿。”祐宁帝扫过在场之人,“这份功绩,离不了诸卿各司其职,文臣武将都是在为承平盛世添砖加瓦,朕愿你们上下齐心,造福百姓。” “圣上英明,臣谨遵陛下圣意。”王政道。 其余大臣齐声重复这句话表态。 “今儿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便不说这些。”祐宁帝笑着看了看众人,“朕的金吾卫中郎将呢?” 金吾卫是本朝十二卫之一,是帝王的禁卫,掌管着京都的巡逻禁宵。 祐宁帝将步疏林放到了金吾卫中,封了个官职不低的中郎将。 众人都开始搜寻,并没有看到步疏林,就在这个时候安陵公主红着眼跑进来,见这里有这么多人,立刻收敛了情绪上前给祐宁帝行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祐宁帝也不好询问女儿为何哭过,自然没有人敢欺负公主,那便是其他伤心事,祐宁帝让大臣们继续赏花,自己带着安陵公主去了偏殿。 沈羲和心里门清,她之所以要对胡潆绕下手,固然是因为胡潆绕不敢欺负她,却借着她的由头欺负旁人,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借胡潆绕的事情给步疏林制造机会。 在她离开园子的时候,就派人送了信给崔晋百,她把所有人都引走,又让宫中属于西北王府的人将安陵公主引过去。 看来步疏林抓住了机会,让安陵公主亲眼撞破了她和崔晋百的“奸”情。 只是沈羲和没有想到步疏林这么狂野,她随着陶专宪走出大殿门,迎面就看到崔晋百走过来,他的下颚有两颗不起眼的牙印…… 崔晋百的脸色阴沉得能滴水,谁都不敢轻易靠近。 “呦呦,不喜这些场合,便先回去。”陶专宪一想到方才那些人竟然联起手来排挤自己的外孙女,就气得眼神阴郁。 心里琢磨着怎么磋磨这些无知女郎的父兄,陶专宪完全忽略,他的宝贝外孙女根本没有吃半点亏…… “呦呦先走了。”沈羲和要做的事情做完了,三千精甲到手,也不想留在这里浪费精力。 陶专宪将沈羲和送到园外的马车上,看着她的马车离开,才转身回去,随侍君王。 “成了?”沈羲和一上马车,就看到躺在里面的步疏林。 “我出马,能不成?”步疏林挑眉。 “坐起来。”沈羲和吩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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