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妻子看穿了心中所思,萧华雍也难得有那么一丝丝的赧然,不过太子爷是不能够让自己不自在,轻咳了两声:“我这是因爱故生忧!” 沈羲和懒得拆穿他,成婚这么久,她还能不了解萧华雍的脾气? 旁的事情上英明果决的皇太子,对她有一种超乎估量的占有欲,他十分在意她将目光投注到旁的人或事儿上,或者未曾投注到旁的人或事儿,只要与他不相关,他都会胡思乱想。 幸得他从不会把这些胡思乱想毫无理智可言冲口而出,否则沈羲和只怕早就退得远远的,她受不了被掌控被紧盯着没有一丝喘息之机。 “我原以为你会让信王殿下自请护送我们,陛下开口点名让信王护送,倒在我的意料之外。”提到萧长卿,沈羲和也难免多言语一句。 “意料之中。”萧华雍莞尔,只要沈羲和与他说话,聊的是旁人,他也不在意,兴致勃勃地开始展示自己的运筹帷幄,“天降奇石,这事儿极其玄乎,且牵扯到我,陛下与小八都不会觉着此事是我所为,猜测是旁人设计于我,有这个能耐之人不多,老五就是第一嫌疑人。 心里认定是老无所为,他们都猜不到老五目的为何。小八只怕觉着老五这是把我送到登州,再借他之手对我不利,届时便是一箭双雕。他岂能让老五独善其身?” 不若就把萧长卿也一道弄到登州,便是陛下没有这个心,萧长彦也要促成此事。若萧长彦预料有错,此事不是萧长卿所为,那么这人藏得就够深,令他忌惮。 萧长彦就得寻个得力的合伙之人,除了萧长卿,萧长彦只怕任何人都看不进眼里。 无论是不是萧长卿搞的鬼,把萧长卿弄到登州,对于萧长彦都是最好的选择。 就是陛下多想了一些,觉着萧长卿可能性不大,萧长彦也会在背后促成这事儿。 沈羲和想到那石头上的话,若她不知是萧华雍所为,也不会第一时间怀疑萧华雍自个儿弄出个这么一出。 小小一块石头,短短十六个字,若是处理不慎,指不定哪一日就成了谋逆造反的证据,就是祐宁帝有了这块石头,哪日当真想要铲除萧华雍,也能有了由头。 在许多人看来萧华雍整出这么一出,半点好处都无,却留下了无数隐患。故而不大可能猜疑是萧华雍自己所为。 有了这个认知,便会往旁人身上想。 一念至此,沈羲和忍不住短促一笑,笑声轻盈,眨眼间随风散去。 “呦呦因何发笑?”萧华雍不解。 聪明与聪明人在一块儿,也有不好之处,那就是彼此都是心思深沉,九转玲珑一般的人物,偶尔就极难从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中瞬间摸透对方的心思。 “我是觉着,太子殿下惯会以受害者之姿,行谋害者之事。”沈羲和也不避讳,直言道。 细细想来,他总喜欢这般给人使绊子,每一次都好似他受了最大的委屈和迫害,让深陷他陷阱之人还对他深表同情,却不知自己才是那个受害最深之人。 “世人趋利避害,往往行事不容自己有半点委屈与退让,却忘了刚过易折。从而不信有人会损己伤人,这才轻易而举被自己狭隘之思蒙蔽了双眼。”萧华雍轻轻一叹,“既能让自己置身事外,又能借刀杀人,何乐而不为之?” “殿下的这番手段,非是常人能行。” 萧华雍每一次都是看似受害者,旁人都以为他受了多少迫害,陷入了多深的危难,实则局都是他自己所设,漫说他完全可以拿捏住自个儿承受的风险,实则他压根从未真正有一丝亏损,浮于表面的受害者表象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就好比这次天降奇石,换了萧长彦就绝不敢如此行事,盖因他对皇位有心思,这份隐晦的野心,令他在这一点上犹如惊弓之鸟,不敢让旁人有丝毫窥见。 遮掩都还来不及,如何敢以此为局来谋算什么? 正因为他有了这样的想法,才会将心比心,把萧华雍给排除在外,因为奇石是旁人所为。 “为人为事要以己推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德高质洁。”萧华雍缓缓道,“观人观局忌以己推人,否则一叶障目粉身碎骨,这是愚不可及。” 沈羲和先是颔首继而又摇头:“北辰所言极是,可这世间真正能做到之人不过凤毛麟角。” 太难,不论是处事做人以己推人,还是更深一步的识人布局,跳出自己,纵观全局,不受自己惯有的思维束缚,都难如登天。 许多人连前者都做不到,更遑论是后者? “凤毛麟角……”萧华雍唇角上翘,“多谢呦呦赞誉。” 他可不就是这凤毛麟角么?
第634章 一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沈羲和都不知对萧华雍摆出什么表情,自我吹捧的话,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出来,偏生他气度雍华,眉眼从容,倒叫人也忍不住觉着他所言不容置疑。 明明看出了沈羲和的一言难尽,萧华雍装作没有看到,反而严肃地反问:“呦呦以为我所言不妥?” 轻轻深吸一口气,沈羲和还真没有法子反驳她,谁觉着他有些自得,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有自得的资本,沈羲和只得干巴巴道:“你所言极是。” 她的模样像是说了违心话一般有一丝丝木然,是萧华雍从未见过的模样,想到她平日里的沉静聪颖,浑然不似一个人,令萧华雍莫名手指有些发痒,他捏了捏手指,克制了一下,终究是忍不住伸出去,掐了掐她的脸。 指尖细腻的触感传来,萧华雍才惊觉自己顺心而为的举动,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有些留恋指尖的温软,也有些忐忑她的反应。 沈羲和第一次被人这样捏脸,至少是在她有记忆里第一次,一时间有些懵。 等她反应过来,萧华雍早就把作案的爪子缩回去,并且一本正经端起了茶碗,低头浅饮。 望着神色镇定饮茶的萧华雍,沈羲和甚至怀疑方才被捏了脸是错觉,情不自禁抚上自己的脸颊,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属于他指尖的温度。 温温热热,却让沈羲和觉得有些发烫。 说来也奇怪,萧华雍中的毒属于寒凉的毒,一入冬季便会逞凶发作得厉害,可他的身体却并不偏寒,只有深秋到冬日初春才会格外畏寒,过了初春很长一段时日,他仿佛没有中毒一般,为此沈羲和特意与随阿喜等人商议过,是否是萧华雍体内的毒畏热。 随阿喜与谢韫怀都认可这个推测,然则无论如何试验都无法再又进展,他们只能从萧华雍的体内取到毒血,谢韫怀以为非得拿到毒药才能分辨个清楚。 “要到深秋了。”想到此,沈羲和就忍不住轻叹一声,方才的事抛诸脑后,有些担忧地看向萧华雍。 萧华雍的生辰也快到了,过了这生辰,萧华雍便二十有二了,外面传他活不过两轮,这些话其实也不全然是假话,如果他体内的毒一直不解,那他…… 她的情绪低落得猝不及防,玲珑心肝如萧华雍,又如何能够不明白她想到了什么? 倾身上前,握住她的手,眉眼温柔:“呦呦,今年给我备了什么生辰礼?” “你想要什么?”沈羲和的视线落在他们相交的手上,长睫颤了颤,她反握住他,抬首轻问,黑曜石般的盈眸澄亮而又柔和。 “想要什么都成?”萧华雍目光一转,眼角溢出不怀好意的一抹笑。 沈羲和不语,而是毫不犹豫却又坚定无比地颔首。 她的认真让萧华雍收起了嬉笑之色,几不可闻轻叹一声:“呦呦,常言道祸害遗千年,我可从不觉着自己是好人,时日还长,我们何须悲风伤秋?” “你既然觉着时日还长,又为何步步紧逼,急不可耐?”沈羲和反问。 萧华雍唇边衔着一抹笑,笑容复杂,又喜亦有苦:“我就知晓,我终究是瞒不过你。” 他已经开始布局,此次登州之行,处处留着隐患,将萧长彦一步步逼着按照他的估算走,而他顺着萧长彦的举动如愿到了登州。 登州这一次凶险无比,要下杀手并不难,他甚至能够借住天灾人祸,一下子将萧长彦乃至萧长卿都给除去,朝堂之中,没有了他们二人,再无人是沈羲和的对手。 还有些时间,只要他在最后一刻把陛下也送走,他为她铺的路也就平了。 “北辰,不要这样可好?”沈羲和说不出心口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有何而来。 幼年时她身体弱,时常会如此,不可疾行不可奔波不可受惊不可忧思,否则随时可能一口气喘不上,昏厥过去,也许就再也醒不来。 服用了脱骨丹之后,她再也没有这种感觉,此次却突然又有了。 萧华雍沉默不言。 沈羲和望着他:“北辰,你有多少把握能够成事?不,或许我应当问你,你要牺牲多少才能成事?” 萧华雍能够做到,沈羲和不怀疑,可要做到这一步背后要牺牲多少?萧长卿和萧长彦都不是寻常之人,当真动起手来,哪怕是胜也是惨胜。 二人身后都有武艺高强之人护着,这二人亦是武艺不俗,萧华雍少不得要亲自动手,一旦殊死搏斗起来,萧华雍若是中途毒发,后果不堪设想。 “你一边叫我宽心,一边却又似准备后事一般安排着一切……”说着,沈羲和的眼角蔓延上轻微的酸涩,“你真是个……口是心非的男子。” 她的眼尾依稀有血红蔓延,看得萧华雍心口一滞,只觉得自己罪该万死,慌忙道:“是我不好,是我口是心非,是我做事不与你商量,你骂我恼我打我都成,如何惩罚,我都甘愿受着,你莫要难过。” 沈羲和是个刚强的女子,她虽然有些难受,但也只是一瞬间,更遑论落泪? 明明感觉到她伤心了,却又看不出什么痕迹,寻不到证据,萧华雍急得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抚,只得一个劲认错。 “别在登州动手,登州的百姓已经够苦了,我们作为执权者,更应再让他们雪上加霜。”沈羲和低声道。 旱灾,山崩地裂,还有已经初见雏形的洪涝,这一年对于登州百姓而言是可以牢记一辈子的灾难,她不想权利的倾轧与争夺之战,在他们的脊梁上重重砸下一笔,也许会将他们压垮。 “好好好,我应。”萧华雍连声应下。 “北辰,我不是良善之人,亦不敢说时至今日,我未曾殃及一个无辜。”沈羲和想了想又道,“为了活着,为了护着至亲,我亦会有纵容私心之时。我只是想,能够少背上一些罪恶就少一些。” 似他们这些被权利束缚的人,是没资格拥有干干净净的魂。
第635章 小打小闹的见面礼 “登州的百姓……”萧华雍低低地呢喃一声,旋即意味不明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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