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事情早就经不起推敲,他现在自戕,弄出自己是被沈云安擒获后遭到灭口的架势,哪怕萧长彦回来了,也无法指责他反叛陛下。 死无对证,最妙的就是余项手上有一封沈云安给的书信,信上明明白白写着沈云安等人的计划,事实上沈云安也确实按照这份计划而行,但余项告知萧长彦后,萧长彦没有信任他辛辛苦苦,卧薪尝胆得来的情报。 一切都是萧长彦的刚愎自负,导致了这一场交锋的惨败! “我还着人模仿了余项的笔迹,给剑南节度使去了一封信。”沈羲和冲着萧华雍浅浅一笑。 这封信就是告知剑南节度使他们的计划,上面写着余项如何与沈云安虚以委蛇,探听到沈云安的行动轨迹。 叮嘱剑南节度使要时刻小心防范云云…… 这就是萧长彦自作聪明,导致全军覆没的铁证,等到萧长彦回京,为了不担责任,剑南节度使也会呈上这封信。 萧华雍听了忍不住笑了:“余项死得可真是……冤!”
第772章 壮士断腕 若是早知道沈羲和还有这样神来一笔,只怕余项也舍不得自己那条老命,一切都可以推到萧长彦身上。 他被沈云安所俘虏,不都是萧长彦不信他的情报?给他派遣的人手不够,正因为有他被俘,才根本上说明,他没有和沈云安同流合污。 至于沈云安如何拿到兵符和暗号,调动官船迷惑萧长风,这些就不是他一个被俘之人该明白的,有本事找沈云安去问啊,他最多就是一个失职之罪,这个失职还有大半的责任在萧长彦。 “余项固然可恨,可我是个言而有信之人,我说过只要他倒戈,就给他一条生路,便不会过河拆桥。”沈羲和认真地说道。 余项不是个好人,更可以说是死有余辜。可那又如何?答应了的事就是答应的事,不会因为对方是个死不足惜的人,她就能心安理得违背自己的诺言。 “呦呦这是强者之言。。。”萧华雍满目笑意。 盖因余项这样的人,她若真想取其性命易如反掌,才会不在意那些顺手就能捏死余项的机会。 应该说哪怕不是余项,是深不可测的其他人,她应该也会如此,不会过河拆桥,朝令夕改。 “不过他死了,也换了不少好处。”沈羲和看了萧华雍一眼。 现在一切的过则都在萧长彦身上,铁一般的证据面前,他百口莫辩。 陛下接到剑南节度使手中来自事发前“余项”的书信,就会诘问萧长彦为何没有相信余项? 萧长彦能说他是因为身边有懂摄魂术之人,一直窃听着沈云安的一举一动么? 自然是不能! 因为说了也无济于事,只会显露自己更无能。他引以为傲,无往不利的摄魂术,这一次恰恰成了反刺入他身体里的刀刃! 萧长彦这一次是彻底废了。 陛下的怒火,朝廷的交大,葬身江河之中数千精兵的生死,都得他来担责! “人有利器,不可过赖。”萧华雍轻轻一叹。 萧长彦输就输在太过于依赖和深信他的摄魂术,认为这是攻无不克的制胜之本。若非如此,以他的敏锐与机智,绝不可能那般轻易孤注一掷信了沈云安让莫遥传递的话。 “这摄魂术的破解之法唯有施术之人可以,因着施术的依托之物千奇百怪,哪怕是懂术之人也难以摸透。” 沈羲和这一次大费周章,还是想要了解神秘莫测的摄魂术,萧长彦的幕僚落在沈云安手上,当时就受到了酷刑,将莫遥的术给解了。 对于克制摄魂术,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得到的结果却并没有令沈羲和满意。 “你是在担忧……”萧华雍低头看着沈羲和,“我么?” “嗯。”沈羲和颔首,“你曾与我说过,你幼时中过术。那时景王尚且比你年幼,绝无可能是他从中作梗。 有些危险,既已露了痕迹,就不得不防。” 萧华雍握住沈羲和的手,目光落在窗外风中摇曳的石榴花上,眼里的红点缀着他幽深漆黑的瞳,宛如黑夜之中的火苗,透着点妖异的光。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余项牺牲的消息也在当晚传到京都,陛下刚刚醒来,面色十分不好,但岷江到底发生什么,为什么这一次会损失如此惨重,陛下到底不清楚。 一时间只是派人去余府知会了一声。 令沈羲和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天夜里昭郡王府就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据说是昭王妃得知父亲身亡,悲愤之际去寻昭王殿下,昭王殿下正好再与侍妾嬉闹,虽则君臣有别,萧长旻是皇子,但也是女婿,岳父丧生,昭王寻欢作乐,昭王妃一时大怒,当即要发作侍妾,昭王在保护侍妾的时候,推搡之下将昭王妃推倒。 已经有了四个月身孕的余桑宁流产,惊动了太医署,自然就必须报备掌六宫的沈羲和。 沈羲和听后若有所思。 “余氏父女倒颇有些壮士断腕的气魄。”萧华雍嘴上夸赞,语气与目光却是讽刺满满。 他们都清楚,余桑宁是因为蜀南王世子平安回蜀而感觉不妙,无论萧长旻会不会被东宫清算,总而言之,萧长旻以后没有指望,她必须及早抽身。 现在好了,萧长旻身为人婿,岳父尸骨未寒,便纵情享乐,荒淫无度,是为不孝。 为了侍妾重伤嫡妻,以致骨肉滑胎,宠妾灭妻,是为不仁不义。 这还没有完,余桑宁流产后醒来,不哭不闹,径直跑到朱雀门前跪地不起,直言她不够贤良恭顺,善妒秽嫉,不配为皇家妇,拿着萧长旻的休书,来向陛下请罪。 沈羲和才刚听完外面的禀报,勤政殿就来了人,这等事情,陛下派人交由沈羲和主理。 事关皇家颜面,又扯得如此难堪,沈羲和是太子妃,又掌着六宫,这事儿推给沈羲和也合情合理。 沈羲和正要起身,萧华雍按住她的肩膀:“这事儿有祖母在,你且看着便是。” 不是沈羲和推给太后,而是沈羲和才刚刚接到陛下口谕,太后已经派人将余桑宁给抬进宫里,并且宣了萧长旻。 沈羲和到底不能不露面,就和萧华雍一道了去了太后的宫里,到的时候,萧长旻已经跪在宫门口。 沈羲和瞥了眼萧长旻,他蓬头垢面,眉头紧锁,衣衫似乎也是匆忙间整理,看着有些狼狈。 沈羲和入了太后宫里,余桑宁已经哭晕了过去,太后也是面沉如水:“将那混账东西叫进来!” 很快萧长旻便跟着内侍进来,在太后一声高喝的跪下声中,扑通一声跪地。 “你说说,你做的都是些人事儿么?与畜牲何异?”太后怒斥。 萧长旻欲言又止,面色微白,眼中还透着些许困惑:“祖母……孙儿也不知……不知怎会如此……” 萧长旻是真的不知道,在步疏林的事情上他与余桑宁有了分歧,后来惨败归来,余桑宁竟然还对他冷嘲热讽,他就不爱搭理余桑宁,他有侍妾,平日里宠着一两人,回来之后也多是宿在侍妾房内。
第773章 他们夫妻是一样的人 今日好似与往日没什么不同,就是这侍妾弄了点助兴之物,归来之后他躲在王府,说好听是深居简出,说难听一些不过是丧家之犬。 心里郁结也就没有克制,哪里知道余项死了?等到消息传来,余桑宁寻上门,他那时都怎么了?现在仔细想想,竟然是想不清楚明白,等他清醒过来,就听到余桑宁因为他小产。 余项死在了岷江,萧长旻当即就觉得不妙,追过来时余桑宁已经跑出府跪在了宫门口,余桑宁那封休书,的确是他的笔迹也是他的口吻,但他何时写下,他竟然记不清楚。 迷迷糊糊只知道在侍妾那里与余桑宁争执得厉害,那些推推搡搡也有些浅显的印象,可他却觉得这不应该是他该干得出来的事儿。 因为余桑宁小产,萧长旻倒没有怀疑是余桑宁搞得鬼,心中对侍妾助兴的药物有了猜疑,只是这些话不能对太后说,更不能当着萧华雍夫妇的面对太后说。 萧长旻不说,但沈羲和大致能够猜到,她在萧长旻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儿。 气息是复杂的药房混合,依稀能够辨别出来的都是能够使人致幻的,譬如曼陀罗。 所以此刻萧长旻迷迷糊糊说不出个所以然,沈羲和能够明白,他大概真不知道前因后果。。。 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吐字不清,太后便是想要断个清楚明白,也是不能。 沈羲和来露了面,也就和萧华雍离开了,既然太后接手了这件事,就轮不到她插足的余地。 “老二这是栽在了自己女人的手里,还浑然不知,指不定这会儿心里对她还心怀愧疚。”萧华雍说着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昭王妃如此舍得,几人能猜得到?”沈羲和到不觉得萧长旻没有看明白是不够聪明。 余桑宁舍了肚子里那块肉,虎毒不食子,尽管大宅门内不少阴私,可寻常人哪里能够想得到,萧长旻好好的郡王,余桑宁会自己弄得自己小产? 余桑宁是聪明的,她明白东宫一定会对萧长旻清算,大概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顺利脱离萧长旻,还不得罪皇家,不影响日后立足的机会。 就钻营这一点,沈羲和是敬佩余桑宁的,她的手段连沈羲和都叹为观止。 现在这样的情形,余桑宁想要和离,哪怕是太后和陛下都说不出阻拦的话,父亲身死,夫君寻欢,为护侍妾,害她流产,手上还有萧长旻的和离书,真真是全身而退。 萧华雍赞同地点了点头,若非他和沈羲和早知余桑宁的真面目,就以局外人来看这件事,只怕没有人能想得到做局人是余桑宁自己。 “看来余项死前传了书信回府。”萧华雍道。 这一切的先决条件,必然是萧长旻不知余项已经身亡,而余桑宁比朝廷的消息早一步知道余项已经死了,才能这样做局,让侍妾给萧长旻下药,等朝廷消息传来,去寻寻欢作乐的萧长旻,之后的事情就水到渠成。 “余氏这一辈,只有昭王妃有些谋算……”却困于后宅,终究是眼浅了些,后面一句话沈羲和没有说出来,因为大多数女子都依附男子而存,似余桑宁这般的数不胜数。 只是有她这样的聪明和狠辣的不多见,但凡她生存之境与自己相差无几,沈羲和并不觉得余桑宁会逊色。 “余项赴死定然是需要交代一些,早早传信回府,实属应当。” 看来余项交代了不少东西,不过沈羲和与萧华雍都不惧,无论余项聪不聪明,会不会引着儿女怨恨他们夫妻,余氏的人,都不够格令他们夫妻堤防。 “原本还想着贸然给老二做局,总会有些引人怀疑之处难以周全,昭王妃倒是给我递了一把梯子。”萧华雍眼底笑意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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