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青在深潭上方盘旋了几圈,就仰着脖子直冲云霄。 “陛下天命所归,有神鸟相护。”众人心有余悸,又狼狈不堪,刘三指立马鼓励士气。 众人都纷纷露出肃然起敬之色,萧长庚垂下眼帘,现在住在东宫,这次能陪着来狩猎场,也是太子殿下带他来,故而他也住在太子殿下的行宫。 一个时辰前,萧华雍出现在他的面前,太子殿下的抬起的胳膊上,停着那只神骏的海东青。 “孤给你一个出头的好机会,只要成了,你必然能得陛下另眼相待,亦是大功一件。”萧华雍的声音清冽低沉,在夜色之中,像随风而落的枯叶漫不经心,又透着深秋的寒凉与肃杀。 萧华雍在萧长庚的面前丝毫不遮掩,甚至让他在东宫来去自由,包括东宫萧华雍的藏书阁,他看到那些书籍,书籍上萧华雍的批注,对萧华雍敬服又畏惧。 这位太子哥哥是个越看懂越令人生畏之人,他彻底体会到为何六哥在知晓他真面目之后,会选择远远逃离皇城。有那么一刻,他也想逃。 在这一座皇城之中,有萧华雍这样一个人在,就似一柄无形的悬在头颅上的刀,随时都会无声无息的落下。 若是他心情好,还能给个痛快,若是他心情不好,这一刀会痛入骨髓成为废人还死不了! “七哥请吩咐。”萧长庚十分恭敬。
第172章 太子对情敌的办法 “陛下要斩蛇,此蛇若是强攻,必会全军覆没,你要阻拦陛下,且向他提议投毒杀蛇。”萧华雍对萧长庚的乖顺很是满意。 “是。”萧长庚应下得干脆果断。 萧华雍侧首轻轻摸了摸海东青的翅膀:“不问孤为何要投毒杀蛇?” “请七哥明示。”萧长庚不愿与去猜,因为没有人能够猜到萧华雍的心思。 “你若要一个冠冕堂皇之由,那便是孤心善仁德,不忍无辜牺牲,不忍本该保家卫国的好儿郎死于非命。”萧华雍唇角缓缓上扬,“你若要真正的理由,那便是孤要长陵死于巨蛇腹中。” 萧长庚豁然抬起头,瞳孔微缩。 长陵从小欺负他,萧长庚也不喜长陵,甚至也想要整治她,可从未想过要让她这样死去。 “你定然很好奇,巨蛇便能咬死长陵,我为何要让你行投毒之举。”萧华雍不理会萧长庚,继续道,“这等巨蛇,蛇皮已成甲,寻常之毒未必能损伤于它,真正能取它性命的毒是孤手上之毒。” 萧华雍不想暴露自己,也担忧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有将巨蛇毒死,反而将之惹到发狂,届时必然是一场血战,死伤无数。 一步步算计细致,没有丝毫马脚和错漏。 萧长庚正在心惊肉跳之际,萧华雍笑容染上了几分邪佞之气:“最重要的是此毒密封于蜡丸,灌入长陵体内,她咽气之前,会浑身万箭穿心一般疼痛又死不了,如此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萧长庚再一次被吓得后退几步,他脸色煞白,吐字艰难:“是……因她伤了昭宁郡主?” “嗯。”萧华雍声音慵懒地应了一声,而后漫不经心道,“这世间任何把主意打到她头上之人,皆是这般下场。” 这一刻,萧长庚明白了,明白萧华雍为何要把他弄到东宫,为何让他看清真面目。 是在警告他,警告他注意分寸,莫要将心思动在昭宁郡主身上。 他手脚仿佛灌了铅一般重,还是站直身子,艰难对萧华雍抱手一礼:“十二郎多谢七哥指教。” 萧华雍闻言,转过头道:“孤指教你什么了?” 深吸一口气,萧长庚道:“七哥言传身教,行事当如何不置身其中,又当如何令人心甘情愿为己所用。” 这件事情,萧华雍一手策划,却没有人会猜疑到他身上,他是置身事外的。 他会按照萧华雍的安排去行事,不是因为畏惧萧华雍,而是因为抵抗不了萧华雍给予的诱惑。 向陛下进言投毒杀蛇,一则在陛下面前展现了聪明才智,二则博得了所有侍卫的好感。 有了崭露头角的机会又一举获得人心,这是他现在最渴望的。 “聪明。”萧华雍就知道亲自培养一个人摆在明面上是个好玩之事。 “不知十二郎有什么可以为哥哥效劳。”萧长庚又问。 萧华雍给了他这么大的便宜,他大可以找其他人去进言,都是功劳一件,定是有什么他行事起来更便宜的缘由。 “若陛下问你要什么赏赐,你说要蛇胆便是,孤要蛇胆。”萧华雍道。 这颗蛇胆不能由他出面索要,他亦不能凑巧生个病要百年蛇胆,如此只会让多疑的陛下有所怀疑,尤其是长陵前脚才害得沈羲和落水,他又从未掩饰过自己倾心沈羲和,就更会让陛下想到长陵突然跳水是他谋划。 便是抓不到证据,也会让陛下升起防备之心,在陛下暗藏的私军没有找到之前,他并不想与陛下正面交锋。 “十二郎知晓了。”萧长庚深深一拜。 萧华雍带着海东青离去,不过片刻功夫就传来库房走水的消息,紧接着是长陵划破长空的尖叫,和疯一般含着有鬼而夺马飞奔至水潭之前跳水的消息。 萧长庚内心的惊惧比巨蛇带来得还要深。 “十二郎,你说说如何投毒?”祐宁帝拉回了他的思绪。 萧长庚立刻回神恭敬道:“将剧毒填入鸡鸭腹,从高处将之投下。” 巨蛇会不会吃不重要,照方才的情形来看,等到他们投毒之时,太子殿下定会又将海东青唤来激怒巨蛇,巨蛇必然会在愤恨之下撕咬这些高空投放之物。 它把长陵吞了,就已经中毒了,他们投放的鸡鸭不过是幌子。 “此法可行。”二皇子昭王萧长旻赞同。 其他人没有反驳,祐宁帝便点头:“就依此法。” 祐宁帝回到行宫,面色苍白,行走艰难的皇太子萧华雍就带着一群人慢慢跟来,见此祐宁帝又是好一阵安抚,萧华雍得知长陵的遭遇,不免红了眼眶。 一旁的萧长庚看着,只觉得太子殿下做戏功夫之真,无人能及。 回了东宫,萧华雍就换了副面孔,甚至当着萧长庚的面大摇大摆离开。 重新折回山上已是月中天,沈羲和刚醒来,发了一场寒,整个人有些病恹恹,喝了碗粥就不想睡,坐在崖边看着无边的黑夜出神。 不知她在想什么,萧华雍走到她的身边,她也毫无反应。 “殿下,为何要特意来救我?”沈羲和早就在夜风之中闻到属于萧华雍身上的药味儿。 萧华雍缓缓在她身侧落下,不答反问:“我为何不去救你?” 沈羲和轻缓转过头,有些无神的双瞳对上他温和的眼:“殿下,你可知昭宁是个怎样之人?” “冷情之人。”萧华雍认真地看着她,亦不似说笑。 沈羲和微垂眼,唇角舒缓,点了点头后又摇头:“殿下,昭宁是一个冷情之人,昭宁不信男女之情;但昭宁不是冷血之人,今日殿下的救命之恩,昭宁会记下,他日若能为殿下舍命一次,昭宁亦不会有半分犹豫。” 萧华雍的心又被刺了一下。 原来她深夜无眠,在此发愣,只是在琢磨他就她是出于什么缘由。 她什么情都有,对父兄有亲情,对相交之人有友情,对相助人感念恩情。 唯独对儿郎没有男女之情,也不屑更不需要男女之情。
第173章 欲与你潘杨之好 萧华雍仰头无声轻缓地深吸一口气,早在他去寻她之际,他便接受了这个残忍的事实,此刻听闻依然深觉闷痛,却也似乎不是不能承受。 “你可知我为何知晓此处有个荒弃之所?”萧华雍忽而道。 沈羲和轻轻摇头。 “我第一次来猎场,是六岁那年。”萧华雍眼神恍惚,思绪被拉远,“我骑着小马驹,带着侍卫追着猎物,不知何时周边的侍卫都不见,只剩下我一人,我折身欲往回走,却碰上了大虫。” 、大虫朝着他飞扑而来,他滚下马儿才逃过一劫,大抵是有马儿为食,大虫并未追击他,可他不敢大意,下去的路被堵死,他只能往上,寄希望于站到高处呼喊。 后来他跑到了半路,就听到了虎啸,他来不及多想只能拼命往上跑,没有多久就看到猛虎的身影,那时他距离此地已不远,通往这里的石缝极其下载,大虫进不来,他才逃了一命。 “殿下怎会被跟丢呢?”沈羲和皱眉。 “先祖之中都有被跟丢的帝王,我不过一个储君,丢了也是常事。”萧华雍云淡风轻一笑,“我在此地不敢出去,拔了所有能吃之物。” 为了能裹腹,他故意放了血滴在石壁入口,以身引了野兽,使之攻击他时卡在了石缝之中,他用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将之捅死分拆再拖进来。 喝兽血解渴,吃生肉饱腹。 “我等三日都没有等到人来寻我,后来我看到风向,将衣袍撕碎,咬破了手指写上血书,让衣袍飞下去,飞了不知多少,终有一条被我的卫率看到,寻了上来,那也是七日之后。” 皇太子有六率,一率令三到五府兵,是除了陛下意外,拥有护卫最多之人。 “太子殿下慧绝。”沈羲和不得不赞叹。 六岁稚龄,临危不乱,逆境求生,坚韧不拔。 多少六岁的孩童一个人都不敢独行,更遑论这空谷枯寂,野兽环伺的山崖边。 “孤回到行宫,当日追随孤去围猎与孤一道走散的护卫具已死亡。”萧华雍语气平淡,提起这些往事竟然一丝怨恨与痛苦的神色也无,“从那一刻起,我便知晓身边之人都是随时会要我命的刀刃,我便开始学会辨人辨鬼,学会不轻信不依赖。” “殿下如今再无人能糊弄。”这就是成长和强大的代价。 轻笑一声,萧华雍侧首深深看尽沈羲和的眼底:“我是因此而不再轻信于人,郡主又是为何不信男女之情?” 原来他与自己说幼时之事,是好奇她为何不信男女之情。 沈羲和也没有犹豫:“世道不公。” 萧华雍微微一怔,似是不明。 “儿郎可以一妻多妾,女郎只能终守一人。”沈羲和道,“我不明若是倾心,如何能再接纳他人?既不倾心,又何以强求女子用心以待?” “郡主……便是因此而不信男女之情?”萧华雍忽而就笑了。 莫名他的心情愉悦起来,他还以为她独独不信男女之情,是因为她曾受过情伤…… 沈羲和被他笑得莫名:“我之言何处可笑?” “郡主难不知潘杨之好?”萧华雍问,他眸底有星光,温柔潜藏。 西晋第一名男子潘安,与其妻十二岁定亲,相爱终身,生不纳妾,死不复娶。 将一身的忠一与深情,都给了青梅竹马的妻子,被传为千古佳话,称之为潘杨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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