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遥远的北狄,在那乌蒙山外,碧绿连成天的大草原上,李星回和清玉公主,他们结识了十年。 卫长缨万分想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那一定是很有趣的。 “我还是比清玉公主幸运。” 在她的心里并没有起嫉妒心,相反而是起了好胜心,她要让李星回的心上只有她,不能有清玉公主的一根头发丝。 男女之间的爱就是这样的,自私、独占。 “他若对清玉公主有丝毫情意,我便不要他了。” 卫长缨垂下眉,浓密的睫毛掩盖了眼中的神思,在李星回的生命中她来得晚了,但来得却是恰好。 缘分本无早晚。 不知何时马车停下来,帘子被挑起,赤骨的面容再次出现在卫长缨的眼中。 “到了。” 卫长缨点点头,从马车出来,赤骨想要去扶她,但卫长缨先跳下来。 面前有一所雕梁画栋的宅院,红墙青瓦,美轮美奂,富丽堂皇。 这原来是太傅周举荷的宅邸,周举荷去年告老还乡,便托同僚将此处宅子售卖。只是这宅子按照江南水乡风格建造,许多山石树木也是从江南运来,造价奇高,占地也不算太大,价格上一直无人谈拢。 听说张击衣买下周太傅的宅子,卫长缨很好奇,李元青虽有些私房钱,但是买不起这所宅院的。 张击衣也是神神秘秘,说钱的来路正当,让卫长缨不用担心。 门前有几名穿着藏青色劲衣的男子,无人时他们便闲聊,一旦有人靠近,那目光敏锐得像恶狼一般,把人上上下下用眼神搜索了个遍。 卫长缨戴着帷帽走近,几名男子便拦过来。 “什么人?这是私宅,不许乱闯。” 声音十分凶狠,赤骨正要开口便被卫长缨阻拦,这几名男子虽是中原男子相貌,但刚才卫长缨听到他们说话,那似乎并不是中原语言,也不知这几人是什么来路。 “这可是张击衣的府邸?” 她直呼张击衣的名字,那几人本不耐烦,却听她声音娇软便不好发火,道:“张郎君的名字岂是你直呼的?” “我是卫长缨,是张击衣的阿妹,请通报与他。” 霎时众人一愣,相互打量了一眼,道:“你是张郎君的阿妹?” “怀疑我冒充?” “不是。卫娘子,请请请。” 几人忽然变得甚是恭敬,点头哈腰,当卫长缨进门后,他们却把跟在后面的赤骨拦下来。“外人不得入内,这是张郎君的吩咐。” “赤骨,你就在外面等我,我很快便出来。” 卫长缨跟在一名瘦削男子身后进入宅邸,只见这宅子里面的设计布局与尚书府极为相似,很明显的山水园林格局。京畿的宅子一般前院宽阔,但这宅子进来后便是清澈的湖水,水上面架两座拱桥,仿佛双龙盘距在湖面上。 沿着桥向前,卫长缨发现宅子其实是一座岛式建筑,整座宅子被水面填充,建几座小岛,岛上再建房宇,每座岛皆有曲栏相连,曲栏下面绑缚着几艘小船。 以桥作路,沿着水面有亭榭、假山、西楼、东楼等,小岛的四周摆放着从太湖运来的太湖石,石下铺着细腻的沙子,种着几株垂柳。 那垂柳枝杆极粗,枝条倒垂在湖水中,风一起,那枝条便沾着水摇摇摆摆。 卫长缨越走越奇,想不到这宅子是如何蓄得住水,但往深处一想,这宅子离清河不过一里来路,料得是接引清河中的水。 湖水极是清幽,将整个宅子的一物一景都映入水里,卫长缨不禁想到,如果月夜在此湖水中泛舟抚琴,那该是多美妙的事。 “如果是阿郎,他定是更中意于晨曦中在原野纵马奔腾。” 北狄人粗犷豪迈,大周人细腻浪漫。 这座桥的尽头是个十来亩地人工堆砌的小岛,岛上有几间屋子,皆是木屋。木屋四周种植翠竹,竹林间还有一口摇水井。 地面上有许多掉落的竹叶,厚厚的一层,居然没有人打扫。 在前面引路的仆从,不时地回头,想要从帷帽中窥探卫长缨的容貌,但风拂开小小的缝隙,他只看见花瓣般娇美的唇。 “卫娘子,请去屋里稍坐,小人这便去请张郎君过来。” “你去吧。” 卫长缨四下瞧了瞧,此处有一种返璞归真的禅意之感,若非有大智慧的人断设计不出如此居所。 踏入屋内,这是一间正堂,当中并未隔断,十分宽敞,但桌凳案台等物皆无,只在墙角供了一只青花瓷的大瓶,瓶中插着一枝枯荷和枯藕。 窗外一片湖水,两只白鹅在湖水中嬉戏,不时溅起清波。 站在窗前,鼻端漾满清新的水气,好闻又提神。 “长缨。” 张击衣从门外进来,今日他穿的是檀色襕袍,檀色有两种:一种老紫檀,颜色为紫色;一种新紫檀,颜色微红。张击衣的襕袍是新紫檀,这种颜色便是年轻貌美的女子也极难驾驭。 只有肤色极白,那皮肤才不会被新紫檀衬得发黄发黑。若肌肤似雪,这新紫檀便如锦上添花,艳丽过胭脂。 张击衣皮肤虽不若女子娇嫩,但他天生白皙,这新紫檀色加身,风流倜傥,莫可言说。 “阿兄。”卫长缨取下帷帽欢喜地走近,忽然发现他额前的发丝还是湿的,这情况是刚洗漱过。“阿兄,你方起吗?” “昨夜睡得晚了。”张击衣也不否认,他细细打量卫长缨,这才成亲几日,卫长缨比在尚书府更美了,还多了几分妩媚。“长缨,你可中意阿兄这里?” “挺好的啊!阿娘知晓你住在这里吗?” “只有你知晓。你不必告诉阿娘,不然阿娘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 卫长缨明白张击衣的意思,他怕李元青管束他。“阿娘迟早会知晓的。” “那等以后再说。” 窗外的风拂进来,鼻端的水气清新怡人,但似乎掺杂了一股奇特的幽香。 卫长缨一怔,这股幽香好像曾经闻过。 她又走近张击衣几步,张击衣的发丝间残存着这股幽香,越走近,香越浓。 “阿兄,你上次所救的女子也在此处?” “什么我救的女子?”张击衣话一出口便知失言了,但没法再改口。 卫长缨没有说话。 “长缨,你不要太聪明,也不要想太多,总之阿兄有分寸。” “阿兄,我也希望你能娶个好女子做我的嫂子,但你要是这样与人……”卫长缨实在说不出他与人苟合,从他发丝间传出的香气,表明他与那女子发丝交缠。 “长缨。”张击衣提高声音,眼中迸出一分愠怒。 卫长缨见他发火,心下自嘲,遂道:“阿兄,抱歉,我回去了。”说着,她转身便走。 张击衣抓住她的袖摆,道:“长缨,你都没说你来的目的,说完了再走。” “不必了。”卫长缨扯着衣袖,但没扯动。 张击衣仍是抓着她的袖摆,道:“长缨,这次我回来,我发现我们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我们之间疏远了。但你自始自终都该明白,除了阿娘,我最关心的人就是你。有些事我不愿告诉你,只是不愿意你担心。” “我明白,阿兄。”卫长缨没回头。 “你来是有什么事,说吧,阿兄要听。”张击衣的声音变得温柔。 卫长缨咬咬唇,转过身,道:“阿兄,明日阿郎要去丹丘山,他和李傀约定如能取到狮虎兽的血,便将丹丘山下的一片草地送给他。”说着,卫长缨便将来龙去脉简说了一遍。 张击衣久久没出声,待卫长缨叫了他一声,才道:“长缨,你认为李星回需要我助一臂之力吗?你是背着他来找我的吧。” “嗯。我提过一次他没同意,但那狮虎兽太厉害,况且还有一头雄狮和雌虎,我担心他对付不来。” “放心,他厉害着。”张击衣没说帮忙。 “你不愿意吗?”卫长缨嘟起唇。 “不是我不愿意,是李星回不愿意。长缨,相信李星回,他做得来的。” 这就是拒绝了,卫长缨一脸失望,但也没法说什么。 “阿兄,我该回去了。”卫长缨又戴上帷帽。 “你去吧,路上小心。”张击衣没有挽留,他凝视着卫长缨走出屋子,等那窈窕的身影消失后他又追出去,继续凝望那远去的倩影。 桥上的影子落在湖水中一晃一晃,张击衣多想那影子能回头,但很快桥上桥下都看不见那美丽的身影了。 “在长缨的心里没有我这个阿兄,她只想着李星回。” 他轻轻地叹息。 卫长缨急急忙忙往回赶,出了正门看见赤骨,赤骨直直站在马车前,见她出来赶紧迎上去。 “张郎君他……” “他府中有客,不能去。赤骨,我们回去。” 这时候李星回只怕早就醒了,卫长缨的脑中浮出那张粗犷英俊的面庞。 正要上马车,一名仆从喊着卫长缨从门里奔出来。 卫长缨回过头,那仆从是刚才指引她进去的人,此刻他手中托着一个手掌大小的木盒。“卫娘子,这是张郎君让我交给你的。” “这是什么?” “天女散花。张郎君说并非他不愿意相助,他深信长安侯有能力解决狮虎兽,送你三粒天女散花,如遇危险,只需要将天女散花捏碎抛洒,届时你事先捂住鼻口,只要是活物嗅到天女散花的迷烟便会晕厥。” 卫长缨接过木盒,道:“麻烦帮我向张郎君致谢,待事成后再来拜访。”说着,便进入马车。 赶回长安侯府是午时,李星回坐在前院的屋顶上,一见到马车便从屋顶飞跃而下,不等马车停稳,他便敏捷地窜到马车车厢里。 他陡地钻进来,直把卫长缨吓了一跳。 “长缨。”二话不说,他便将卫长缨拥入怀中。 这紧密的拥抱让卫长缨感到窒息,但这窒息中却有掩饰不住的快乐,任何一名女子都迫切希望自己的男人依恋自己。 卫长缨静静地倚在他的怀中,倾听胸膛里传出热烈的心跳声。 “缨娘,君侯,你们在马车里做什么?”小珠的声音响起,莫名其妙的,都到了门前,两人不知在马车里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进府再说么。 马车里两人相视会心一笑,不禁都体会对方对自己强烈的爱恋。 李星回扶着卫长缨下车,小珠见他俩恩爱眉开眼笑,唯独赤骨的眼神黯淡下来。 园中有一处小山坡,李星回和卫长缨便坐在这里低语,粉红的山樱花落了满身,李星回细心地将卫长缨发丝和衣上的花瓣收起,再整齐地放到山坡下。 “小珠说你去阿兄府上。” “我本想请他帮你,但他拒绝了。”卫长缨叹了一口气。 一朵花落下来,李星回伸手接住,他插在卫长缨的左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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