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往府里走,玉颜对七姜解释道:“小时候随大伯父大伯母进过宫,后来大伯母离家,我也长大了,就不能去了。” 七姜问:“为什么?” 玉颂在一旁说:“二嫂嫂,我和姐姐只是大伯父的侄女,那些名门千金,可都是大房嫡女,譬如陈茵姐姐,我们是比不上的。” 七姜叹气:“都是两只眼睛两条胳膊,怎么就比不上了,不过那皇宫,我还不稀罕去呢,我不喜欢那里。” 玉颜道:“这可由不得你,这帖子上写了,你和二哥哥要随大伯父一同进宫赴宴,好在这回男女宾不分开,二哥哥能一直在你身边。” “不分开吗?”七姜把帖子翻来覆去看,其实没几个字认得,她问道,“怎么可以同席呢,那天去东宫吊丧,都是分开的呀。” 玉颜说:“这宴会是在上林苑举办,好大的园子,一府一席,若是万岁雅兴,曲水流觞,也是很有意思的。” 越往后的话,七姜开始听不懂了,待别过玉颜和玉颂,便兴冲冲跑回观澜阁,展怀迁在书房,他也实在闲不住,竟用左手处理一些积压的公文。 七姜把帖子递给他,说道:“一定要去吗,我不喜欢进宫。” 展怀迁看过后说:“那就报我伤还没好,咱们不去。” 七姜问:“屈水流伤是什么意思?” 展怀迁随手画了一张草图,在边上写下“曲水流觞”,他小时候念书无聊时,练过几年左手执笔,那字迹笔力自己虽不满意,但在七姜眼里,已是了不得的本事。 只不过,听他解释完,七姜更紧张了:“还要作诗?” 展怀迁笑道:“我们不去,就算去了,不是还有我吗?” 七姜心里不痛快,闷闷地坐到一旁去,展怀迁放下笔跟过来,问道:“怎么不高兴了?” “我虽然觉着不念书不识字也能活得挺好,可我既然决心和你过下去,往后的日子那么长,我总不能回回都生病吧。”七姜坦率地说,“我是不喜欢皇宫,不喜欢这府那府的宴请,可撇开不喜欢,我心底就是露怯,是自卑。因为我没念过书,你看连玉颜随口说四个字我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在外面就更丢脸了。” 展怀迁说:“你身上的好,也是她们没有的,一场宴会念几首诗,不过短暂的风光,可长长久久的日子里,是你活得比任何人都自在逍遥,这还不好?” 这话听着心里舒坦,七姜笑起来:“你是一向这么会哄人,还是单哄我一个?” 展怀迁说:“我以前都不爱说话,也不知怎么,忽然话就多了。” “就是,腻歪得很。” “不喜欢?” “那倒也不是……” 展怀迁单手搂着七姜,彼此的额头蹭了蹭,七姜便软乎乎像猫儿似的依偎着他,说道:“要不我下决心,跟娘学本事吧,和娘说好,我若学得不好、不耐烦的时候,她要罚我,就都罚你,这样我就不怕了。” 展怀迁嗔道:“只听说过,伴读书童代替小主子挨罚的,几时有相公替娘子挨罚的?” 七姜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怕学不会,我知道念书很苦,我坐不住。” 展怀迁心疼了:“那就不学了,我真不在乎。” 七姜摇头:“我要学,我不想听不懂你们说什么。” “大不了别跟娘学,玉颂教你都绰绰有余,再不行我教你,慢慢来。”展怀迁正经道,“先启蒙,启蒙后再跟着娘念书,你就不慌了。” 七姜说:“跟着玉颂也好、怀逸也好,又或是你,都跟玩儿似的,我不想学偷懒了,你们会宠着我纵着我,只有跟娘学,我害怕我就不敢偷懒。” 展怀迁愣住了,摸了摸七姜的脑袋:“这些事都考虑上了,娘若知道,哪怕你学不好没耐心,她也舍不得罚你,别怕。” 如此,约定好了明日待叶郎中来过后,展怀迁若能出门了,就一同到司空府请安,并向母亲提起教七姜念书学规矩的事。 而提起母亲住在司空府,展怀迁说,短时间内,娘还不能回惜园。 “城外的事还没摆平?” “太子今日找我来,便是商议这件事,抓到的人审不出什么明白的结果,对方真真有备而来,这步棋不是胡乱下的。” “会是什么人呢,你说过,皇子皇孙都想当皇帝。” “那一头是什么人尚未明了,但皇上的意思,已经明了了。” 七姜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我说真心的,你别什么都告诉我,真的……” 展怀迁笑道:“好,我不说,没得吓着你,可你不好奇吗?” 七姜摇头:“好奇归好奇,可我怕自己哪天说错话说漏嘴,再害了你们,那就罪过大了,我不听我不听。” 见七姜捂起耳朵,展怀迁忍俊不禁,他眼里的人儿,一举一动都那么可爱,并不是傻傻憨憨,就是招人喜爱,莫说人在身边,就是见不着七姜时,想起她的一笑,心里就能乐呵半天。 “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展怀迁不禁把心声露出来,自从有了七姜,自己的性情变得和从前完全不一样。 “变成什么样?”七姜问。 展怀迁回过神,岔开话题道:“我说那些想做皇帝的人,怕不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这一边,陈茵回到家中,一路往闺阁去,半路遇见了听说消息后迎出来的母亲。 陈夫人道:“宫里下了帖子,端阳节赐宴,你也要赴宴。” “母亲,您别忘了,我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 “娘娘说了,补给你一天。” 陈茵蹙眉:“这算什么?”
第186章 好好学规矩 端阳节皇帝赐宴,司空府自然不会缺席,隔日便要拟定赴宴名单送上去,因家眷众多,不可能都进宫,何世恒便将自己的席位让给了二弟夫妻俩。 这会子来到姑姑的房中,替祖母问一声姑姑是否赴宴,大夫人笑道:“你爷爷是老糊涂了吗,怎么突然要带上我,我以何家小姐的身份入宫,还是怎么?” 何世恒笑道:“恐怕爷爷是想,进了宫就给您安排到展家的席位去,指不定都和姑父说好了。” 大夫人手里摆弄着花瓶,是园中新开的木槿,虽说春花已尽,但夏花赶着就来,四季常在,便是这人世间的美好。 何世恒坐下道:“我心里,不想姑姑去。” 大夫人抬眼看侄儿:“说说,又想麻烦我什么事?” 何世恒便不藏着掖着,大方地说:“那日是端阳节,宫里过节,咱们府里也要过节,您就留在家里和侄儿孙儿们一起,再顺道,把玉颜姐妹接来。他们府里冷冷清清的,姑父和怀迁七姜进了宫,还过什么节呢。” 大夫人摇头:“不成,出师无名,我算什么,接他们来过节?” “您可是大伯母……”然而才几个字,说到后面就没底气了,他愧疚地低下头,“姑姑,我错了。” 大夫人含笑道:“我既不曾与展敬忠和离,我当然还是她们的大伯母,那就让大伯母,接侄女来家过节吧。” 何世恒眼眸一亮,欢喜地不知如何是好,走时又跑回来:“那您早些下帖子,千万别忘了。” 大夫人则语重心长地说:“千万别荒废了学业,来年给姑姑长脸。” 如此,隔天上午,叶郎中查看过展怀迁的伤,松口让他出门后,夫妻俩就直奔司空府来,原是来向母亲求学的,却提起了端阳节接玉颜玉颂过府的事。 “不如将大哥和嫂嫂也请来,瞧着更自然些。”展怀迁道,“至于婶母,王家早就来信,让她回府过节,倒也不尴尬。” 大夫人说:“你安排吧,怀逍两口子我也好些日子没见过了。” 母子三人来见老太太,外祖母本是很心疼孙儿,但见他养得那么好,脸上都长肉了,不禁说:“这些日子必定把姜儿辛苦坏了,将来你若敢对姜儿不好,外祖母第一个不饶你。” 展怀迁看了眼身边的人,在家就跟小霸王似的横行霸道,可每每来司空府,她就又老实又乖巧,没有人比她更会看眼色,往大了说,能审时度势,把云七姜放哪儿,她都能活得好。 一家人坐着说话,其乐融融,好容易等何世恒散了课,展怀迁便单独离开,来书房找哥哥说话。 说的,自然不是玉颜,而是陈茵。 何世恒叹气:“挑明了吧,告诉陈茵,太子要她消失。” 早晚是要走这一步的,但展怀迁和七姜一直瞒着陈茵,是觉着事情还能有转圜,可昨天太子的态度再强硬不过,他是铁了心不娶。 “绑了,藏了?”何世恒好不耐烦,叹气道,“我后悔了,那天就该和你一样,死活不答应。” 展怀迁瞥了眼哥哥:“现在你知道了?” 何世恒原本心情美好地期待端阳节在家中见到玉颜,期待她能来高兴地玩上一天,谁知又搀和进太子和陈茵的事。 “拖着,怀迁你听我的,咱们啥也别干,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何世恒说,“死拖着,和我们什么相干,再不济,贵妃娘娘总会帮我们说话。” 展怀迁淡淡地说:“你将来不做官了,太子登基后,你就带着何家上下从朝堂引退?” 何世恒无言以对,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把太子得罪完了,往后几十年还有什么指望? 展怀迁说:“端阳节必定来不及,且那样大的场合,若横生枝节,所有人都会跟着遭殃,过了端阳节,咱们先对陈茵挑明,她若肯死心配合,我们把她藏起来就行了。” 何世恒问:“那我能安心和玉颜过节?” 展怀迁无奈地摇头,嗔道:“行,哥哥您安心过节,有事弟弟服其劳。” 何世恒笑道:“这是你头一回和七姜一同进宫吧,那么大的场面,姜儿成吗?” 展怀迁信心十足:“她一个人进宫都没事,带上我还能有事?” 这一头,大夫人手把手地教七姜如何行礼,起先太紧张,七姜手脚僵硬,渐渐的感受到母亲的耐心和温柔,半点不嫌弃她笨拙,放开后,便也学得有模有样。 老太太在一旁看着,心疼地说:“姜儿别紧张,到那天乌泱泱的人,你自己想找个人都难,别人也不会盯着你的。” 大夫人让七姜休息一会儿,说道:“接下来,你是每日往返司空府,还是在司空府住下,隔几日回展家?既然是正经念书,每日课时都会安排好,其他的事,你就都做不得了,可要想明白。” 老太太将外孙媳妇搂在身边,说道:“别那么正经,孩子大了,比不得稚儿启蒙,这年纪学东西可快,她又聪明,你别吓着她。” 大夫人说:“这几日,先把进宫的规矩和礼仪学好,读书写字的功夫,单单几日是抱不起来的,到那天,有怀迁在你身边,哪怕有人为难,他也会替你解决。既然你铁了心要学,娘也会用心教你,不能玩笑不能偷懒,你要做好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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