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徐清圆肯认他这个师兄,他心情大好之下,也愿意逗一逗她。 徐清圆忍着羞,小声把自己和晏倾的事告知韦浮。韦浮低着头,因她声音太小,他不得不头越来越低,好听清他在说些什么。而这番姿态,放在旁人眼中,难免过于亲昵。 徐清圆咬唇:“……便是这样,我有些分不清他是待所有女郎都这样,还是只待我这样。我觉得他对我好时,他会忽然冷漠。我觉得他无意于我时,他又会突然来找我。我弄不懂晏郎君的心思。” 韦浮说:“晏郎君被你说的,像是玩弄女子的登徒浪子一般。” 徐清圆忙解释:“自然不是!他……” 韦浮伸出一指,虚虚落在半空,抵在她唇前,轻轻摇了摇,示意她不必多说。 他说:“要么他是登徒浪子,要么他心存顾忌,有自己的难题要解决,在此之前不敢轻易许你什么。我知道你必然相信他是出于后者的原因才如此对你,但我们也不得不妨前者。 “无论如何,小师妹,你记得,在男子向你告白之前,你不可再往前一步了。” 徐清圆怔忡。 韦浮俯首:“如你这样温柔慈善的女孩儿,如此已然表明你的态度。他若仍摇摆,我们何必屈于他?世间男子有趣,喜欢看害羞女子放浪,喜欢看放浪】女子收心。这些龌龊心思,你自然不知,为兄却心知肚明。” 徐清圆礼貌回答:“你说的不是晏郎君。我想我不能与你说了。你与晏郎君同为‘长安双璧’,晏郎君从未说过你不好,你却如此说他。师兄对他成见太深,我说服不了你。” 韦浮无奈,看出她这份执拗,非旁人能劝。 若非是他的小师妹要挑婿,他岂会说晏倾不好?他在长安的好名声,一半都要靠晏倾提携。他犹豫的,仅仅是这样的人是否会对徐清圆好。 他想了想,说:“自然,如果晏郎君真是你口中光风霁月的君子,那是最好。你急着让他对你表情,我们不妨试一试他。” 这样的话,徐清圆倒是生了兴趣。 她仰脸,眼睛亮灿:“如何试?” 韦浮笑而不语,只是俯身靠近她,面容一点点与她相挨。 她目生警惕,退后要走,韦浮轻声:“不是要试一试吗?别动。” 徐清圆虽然心有惧意,但仍选择相信韦浮。她目光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一点点靠近她,他的唇即将与她挨上时,手腕上一道力量拉痛了徐清圆。 徐清圆浅呼一声。 她闻到自身后袭来的静谧清香。 从韦浮清澄的眼中,她看到了自己染了笑意的眼睛——她明白韦浮在试什么了。 晏倾从后拉住她手腕,少有的将她拉得趔趄后退。她被挡在了晏倾身后,只能看到晏倾清薄挺拔的后背。 晏倾与韦浮说话很客气:“韦郎君,徐娘子年少无知,请你莫要戏弄她。” 韦浮眨眼。 他见他那小师妹真是胆小,晏倾在前面挡住视线,她便乖乖躲在后面,不敢站出来。 韦浮只好自己唱这出戏:“何来戏弄?我这小师妹又哪里年少无知了?再过几天,便是她十九岁生辰了吧?旁人家女郎,在这个年龄,早嫁人了。” 晏倾少有的冷淡:“婚姻并非游戏对比的儿戏,他家女郎如何,与徐娘子又有什么关系?韦郎君既然自称‘师兄’,也请为徐娘子的闺誉想一想。” 韦浮说:“我不过约我小师妹在上元节与我逛一逛,这有什么错?” 晏倾怔一下,回头看徐清圆。 徐清圆同样怔一下,心里嘀咕:韦浮不是说他很快要走了吗?难道他为了她又不走了?这不可能吧……这不像她这位师兄会做的事。 徐清圆的迷茫,让晏倾心里稍微舒服一些——原来她也不知道。 但他心里到底有些恼:既然不知道,为何和韦浮站那般近? 晏倾却想这些话不应当当众说,待回去再和徐娘子私下商量便是。他定定神,回身面对韦浮,便打算替徐清圆拒了这个约。谁知道他还没开口,钟离大步从后跟上。 钟离听到了韦浮的相约,一下子着急了:“什么?韦郎君要约妹子上元节出去?” 他惊讶极了,震惊极了,还带点失落:“我本来想约妹子在上元节出去,我以为妹子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的。” 韦浮惊讶一下后,目中笑意加深。 晏倾:“……” 他再回头看徐清圆。 徐清圆眨眨眼,她好生迷茫。 风若抱着臂在旁边看了半天,这时候大剌剌插话:“约徐清圆上元节出门是什么有趣的约定吗?怎么你们都要约?那我也约好了。” 徐清圆一滞,微恼:“风郎君!” ——他怎么也添乱? 这事情变化,和韦浮想的不一样,但是比韦浮想的更有趣。 韦浮笑起来:“师妹这么讨人喜欢呀。不知还有没有人想约小师妹呢?” 徐清圆感觉到晏倾握着她手腕的手用力了些。 她颤了一下,他忽然松开了手。 她偷偷看他,见他自己并没有察觉,可他僵硬着,后颈出了汗,耳根也微微发红。他垂于身畔的手指亦轻轻发抖,徐清圆心中当即不忍,不愿如此逼他。 她开口:“韦师兄……” 晏倾同时低声开口:“我、我有些事想于上元节,和徐娘子说。” 他说的委婉,徐清圆猛地抬头。 他克制着他的诸多不自在,睫毛颤抖,唇瓣紧抿,可他到底说出来了。他说完后便回头看她一眼,眼中的羞涩与缱绻,如同春风十里,轻拂而过。 韦浮笑起来:“原来如此。这便有趣了——四位男子同时约我的小师妹,小师妹你选谁呢?” 徐清圆怔怔看着晏倾。 晏倾抬起眼,轻轻看她一眼,眼波如潮。 徐清圆心如鼓擂。 她自是想拒绝所有人,只选晏倾。但是韦浮虎视眈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若作出让自己这位师兄不满的事,难说韦浮不会给她造成更麻烦的后果,来试探晏郎君。 这是怎样可怕的场面。 思来想去,徐清圆硬着头皮,不敢看晏倾眼睛。 日头渐热,女郎鼻尖生了汗渍,面容更加皎皎。她诚恳道:“我、我一个个约,每人半个时辰,可以吗?” 众男子:“……”
第75章 诗无寐27 商量完这些惹人尴尬的事, 众人便决定离开铁像寺。 毕竟是新年伊始,只将时间耗费在拜佛上有些不美。而无论如何,因为韦浮自称是徐清圆师兄, 比起旁人,徐清圆总应该多陪一陪他。 于是那二人又落在所有人后方。 晏倾离开铁像寺大门,回头看了眼最后面的嘀嘀咕咕的师兄妹二人,他面上苍白郁色, 连钟离这样神经粗大的人都注意到了。 钟离因为和徐清圆有了约而正高兴, 便关心晏倾:“你要不要去抓几服药吃一吃?” 风若立刻紧张地去看晏倾面色。 晏倾轻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若真论师徒情谊,徐大儒教过的时间最长的学生,本该是太子羡。” ——本该是他。 徐固身为太傅, 不过是在教导太子羡之余, 有空闲了再教一教别人读书。但真正所学与徐清圆一模一样的,本该是晏倾才是。 钟离满脸不解:“太子羡?为什么说起他?这个案子还和他有关?” 而风若在旁边偷笑:“那你可以凑过去和徐娘子一起讲学问嘛,她必然很欢迎。” 晏倾只好当没听见。 而落在后面的二人,徐清圆正疑问, 问韦浮是否真的会留到上元节才离开。 韦浮摇头轻笑:“自然不会了。不过是激一激晏少卿。我若真留到上元节, 使臣团那里便纸包不住火。我何止留不到那时候,明日天亮前我就会启程离开。” 他停顿一下:“不过为了小师妹你, 我不会告诉晏少卿我离开了。小师妹便配合我几日, 这几天和晏少卿少见面,就说……在陪我。无论如何,到上元节时,总能见真章。” 徐清圆一点就通。 她喃喃自语:“吃醋么……可他会么?他脾性那么好,他生气的时候都看着不太气恼。” 韦浮说:“男女之间, 若连这点醋意都没有,你也不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徐清圆思来想去, 觉得韦浮这剂药下得有些猛。但是,未尝不可一试。 二人正要离开佛寺,路过一佛堂时,看到佛堂外所留的碑文。那碑过去太久,岁月侵染,字迹已十分模糊。而韦浮驻足,轻轻“咦”了一声。 他问:“这是什么碑?” 徐清圆跟着他去看,起初并没有发现此碑异常。直到她大略一扫,在碑文上捕捉到了一个名字——“明姝”。 韦浮立在碑前,手指摸着碑石,缓缓念出碑上字: “锦城暮氏男烈,为女明姝祈福。女自病弱,魔孽缠身,溯世有疾……烈今发宏愿,持经于此刻碑求佛。上报恩,下济苦,愿女明姝承此善因,业障尽除,永无灾鄣…… “弟子暮烈永世供养。天历八年二月二立。” 韦浮和徐清圆都怔怔看着此碑不语。 后方有沙弥见二人许久不走,便上来探查。沙弥见二人在看此碑,便解释:“这是当朝开国皇帝还未做皇帝时,仅是锦城郎君时,为他长女,即现在的广宁公主在我寺所求的供养许愿碑。” 沙弥感慨:“陛下做了皇帝搬去长安,整个暮氏根基都跟着搬去了长安。只有这碑还留着了。” 徐清圆问:“供养许愿碑,是否很难?” 沙弥答:“需焚香沐浴,戒荤三月,居于我寺,日日随我寺中大师抄写经文祷告,日日跪于佛前祷祝。广宁殿下如今身体安康,也许正是我佛庇佑。” 徐清圆和韦浮互相看了二人一眼,却都另有心事,而没有说什么。 但他二人各自回去,皆记着此碑之事。 韦浮记得暮明姝和他说,皇帝并不爱她,对她很是冷漠。 徐清圆也记得当日书铺中,公主殿下说起皇帝时语气寥落,颇有自嘲。 可是公主殿下是否知道,皇帝在做皇帝前,也曾为她这般祷祝过?公主认为皇帝并不期待她的出生,厌恶她的存在,可若是公主错了呢?若是很多时候的无视,是出于一种保护呢? 世间父母之爱子女,本就因人而异。生来帝王家,这些爱意隐晦,很多时候并不适合宣之于众。 当夜,韦浮和徐清圆双双难以入睡。 一盏灯烛下,徐清圆持着笔,想公主殿下的事。她想到暮明姝冷淡的表情,淡漠的神色;想到云延逃京那夜,公主殿下从墙头冲下抱住她,问她有没有事。 在那不久之后,徐清圆将兰时托付于暮明姝,决然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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