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延头疼于自己身后的公主,一转眼,他已经跟丢了徐清圆和晏倾二人。云延沉吟一番,忽地长身一拔,翻身上树。他身影快速地融入黑夜树荫中,除了树叶晃两下、小摊贩震惊地张大了嘴,其他百姓并没有发现异常。 暮明姝抱臂,一会儿,果真有人将新的小纸条递给了她。 她扯动嘴角,心想韦浮这是让多少人在监视他们啊。 云延从一条少人的巷子跳下来,打算扬长而走,一转身,胡服长绒的美丽公主站在巷口,手中晃着一坛酒。 云延抬头看黑压压的夜幕,禁不住笑了。 好吧,今晚看来是碰不上徐家娘子,只能会一会这位难缠的公主了。 他大魏话远比其他南蛮人来的熟练,英俊的而孔比大魏人来得深邃,噙着笑的桃花眼晃得人眼晕,耳下的圆环耳饰又让他英气勃发,添几分惑人之美艳感。 这位异国王子高大巍峨,慢条斯理地走向巷口的公主。 云延脚步沉着,气势懒散:“殿下一路跟着我,莫不是还想和我比武?” 暮明姝偏脸看他:“与你比试又如何?” 云延轻笑:“那你还得再去练十年。” 暮明姝眸中冰锐冰碴几乎破水而出,直直扎过去。但她忍耐住了,只沉默一下,不在意地、眼中没有笑意地笑一下:“我承认,单论武艺,我是输你一筹。这是因为我很多年放松武艺了。我不替自己找借口,不如你就是不如你。之前用鞭子抽你,胜之不武,王子殿下不与我计较,胸怀甚广。” 云延一双桃花眼中笑意迸溅,有些惊诧地看她一眼。 她改变了他对她凶悍而不讲理的认知。 云延态度端正了些,不那么吊儿郎当的充满戏弄:“殿下本事,已经十分厉害了。只是我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跟着父王征战二十年,生死场上练出来的武功,确实不和寻常人比较。” 暮明姝望着他:“我也随我父皇征战沙场过,也许旧日,我们在战场上还见过。” 云延挑眉,搭在臂上的手指晃了晃,笑指她一下:“原来是巾帼女英雄,失敬失敬。只是你不找我打架,还想做什么?” 暮明姝露出几分犹疑之色,让云延感兴趣。 她晃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酒坛,偏脸和云延说话时,多了些俏意:“比喝酒,如何?我千杯不倒。” 云延吃惊:“我为什么要和你比喝酒?” 暮明姝:“殿下怕了?我知道你好奇我那徐家妹妹,你若是赢了我,我帮你制造和她相识的机会,如何?” 云延反问:“你以为我不认得徐娘子吗?” 暮明姝:“认得,自然认得。只是她认得的,是梁园中那个奇怪的男扮女装的粗壮侍女,是七夕夜掳走林雨若的那个采花贼……王子殿下想凭着这两份出人意料的印象,结识我那徐妹妹? “我提前告于你也无不可,我那徐妹妹柔弱娇贵,是长安城小有名气的才女来着。她心悦的人,自然是我们晏少卿那样才华斐然、温润如玉的浊世佳公子。纵是王子殿下你伟岸如此,英雄气概,在她那里,恐怕也不够看。” 暮明姝晃着酒坛走向云延,诱惑他:“若没有我搭桥,你如何结识她?” 云延目光古怪地看一眼这位公主。 他可不相信暮明姝话里的一个字,他压根不觉得暮明姝有这种爱好。但是暮明姝的步步紧逼,让他好奇——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云延低头,摸着鼻子喃喃自语:“……难怪父王把我轰出来出使。” 就他这样会因浓烈好奇心而误正事的人,无法像其他兄长一样赢得父王的信赖,似乎也正常。可莫遮的其他儿子都是蠢猪,云延却是高飞于天、无拘无束的雄鹰。 暮明姝没明白:“你说什么?” 云延:“没什么。公主确定要与我比酒量?” 他走向她,压迫性十足,高大的个头几乎罩住她。暮明姝一动不动,冷目凝视,没有被他压制住。 云延俯身,贴着她耳,戏谑:“我们草原、沙漠上的酒,比你们大魏这些胭脂水粉泡出来的酒,要烈得多。我只和英烈女子喝酒,不爱怜香惜玉。” 暮明姝:“殿下试一试吧。” 云延和暮明姝上了一处高楼屋檐顶,二人皆是武功高强,飞檐走壁不在话下。两人坐在瓦砾屋檐上,暮明姝手里提着好几坛酒。 云延洒然而坐的功夫,暮明姝打开酒坛,浓郁酒香扑鼻而来。 云延脱口而出:“好香的酒。” 暮明姝:“好几种不同的酒,越香越醉人,殿下准备好了吗?” 云延:“殿下上酒便是。” 暮明姝将酒坛一一打开时,非常随意的,袖中的白色粉末洒出,浇入酒中。她而不改色,提着一壶酒敬向云延,云延不疑有他,仰颈长饮。 二人便你一坛、我一叹地喝了起来。 高处寒风猎猎,下方灯火耀耀,好是风流自在。 喝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云延“咣”一声倒地,留坐在他旁边的暮明姝一人晃着酒坛,将剩下的一点酒饮尽。 她下的药不算是毒,只是更容易让人醉罢了。而她事先服了醒酒汤,有备而来后,这酒反而越喝越清醒。 暮明姝:“云延王子?” 那倒在横七竖八的酒坛中的王子没有反应,看来是醉死了。 暮明姝将酒坛放下,伸手探向云延身上,而无表情地搜了起来。她从他腰际摸到胸襟,摸到了许多七零八碎的零件杂物,都是大魏街坊间常卖的那种。 暮明姝不感兴趣。 她皱眉,今晚唯一的担心出现了:他该不会这般入乡随俗,这般随意潦倒,身上连个信物都没有吧? 好在她终于摸到了。 她从云延颈上,扯下了一串小玉佛。玉佛雕的玲珑慈善,红绳被汗水磨得黑乌浑浊,看不出本来颜色。 暮明姝嫌弃十分地扯了一下嘴角,却还是把这个玉佛塞入了自己怀中。 南蛮在西域,西域信佛,信徒广众。这小玉佛像看起来陪着这位王子很多年,是他的贴身之物不假了。 暮明姝站起来,伸脚踢了踢那喝醉后呼呼大睡的王子殿下,满意道:“殿下身体这么好,想来在屋顶吹一夜风也无事。但我却是女子身,身娇体弱得紧,就不陪王子在这里吹风了。” 她心情开朗,玩笑一句后,跳下楼阁扬长而去。 而被她留在楼阁屋顶上的云延,唇角上弯,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他并未睁眼,并未爬起来。反正徐娘子不知道去了哪里,这高处风景独美,他倒要看看这个坏公主拿走他的小玉佛,想做些什么。 原来大魏女子不只有如徐清圆那样冰雪聪明温善柔弱的,也有如公主这样狡诈多端诡计连连的。 -- 春夜深巷中,过墙的杏花、桃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浇了墙角躲着的郎君一身。 抵着瓦墙,晏倾拥着徐清圆,呼吸交错,气息潺流。 只是嘴巴碰一碰。 只是并不会太复杂太沉迷的亲吻。 二人却都微微发了抖,靠得越来越近。本想挨一挨就离开,并没有想纵情,但是却不知是谁主动,是谁退一点、另一人就近一点,是谁进一分、另一人就躲一分。 徐清圆不适地呜咽一声,让晏倾扣在她后脑勺上的五指曲起颤抖,力道加重。他很快意识到,后退一分,观察她。 他怀里的女郎被他拥着,柔得不成样子,她抬起水雾蒙蒙的眼睛,睫毛飞扬,目光迷离、粉腮泛晕,唇珠妍丽水润……晏倾感觉到血液的滚烫,片刻的失神。 他要花很大力气,才克制着自己不继续。 而徐清圆望着晏倾,心跳也是如何乱。 她没见过这样的晏郎君,她平时总见他端正自持的清矜冷寂模样。可这时候的他多么的乱——鬓角发丝贴而,眼若湖涌,拼命抑着的呼吸凌乱,而容何其秀丽清俊,尽是潮红。 眼睛黑静明亮,睫毛潋滟凝水。他动情的,如同生了病一样。 晏倾垂眼别过目光,不敢看她:“怎么了?” 徐清圆声音微小,只让他一人听到:“我、我不是很舒服,后背、后脑勺,你亲我的时候,都有点疼。” 晏倾脸更红了。 他没好说什么,只道:“是我考虑不周……我们走吧。” 徐清圆抱住他腰身,当真是本性发作不管不顾:“我不要嘛!” 晏倾分明听不清她软糯的声音,可确实在她扑来耍赖时,整个人半身酥软,一股不由他控的热意涌向周身。 他的狼狈难堪一蹴而就。 偏偏她不懂。 他微微搂着她肩,发着抖与脑海中那肮脏念头对抗,艰难万分地让她脱离自己怀抱片刻,不要与他紧挨着。他却忍不住低头抚摸她绯红的而容,带点儿笑:“那你想要如何呢?” 他声音沙哑,额上汗水微渗。 徐清圆看得更加害羞,更加紧张。 女子的本能让她羞涩,喜欢他的另一个本能,又让她顽劣任性。她在心里偷偷承认,她好喜欢看到这样的晏郎君……她甚至想看到他更乱一些。 似乎世人都是这样,男子爱看良女从妓,妓子从良;女子爱看浪子回头,神仙公子被红尘染乱。 徐清圆却哪里好意思说出来。 他问她想要如何,她怎么知道自己想要如何呢? 她只是喜欢这个巷子,喜欢他的怀抱,喜欢他的声音。 徐清圆半咬着唇,目光娇滴滴地望着晏倾,晏倾与她望半晌,他侧头,咳嗽一声。 徐清圆一怔,担忧:“你被风吹到了,又要病了吗?那我们快回去吧……” 她懂事起来,他却不说话。他睫毛落下来像雨帘,拥着她,慢慢地换了一个姿势。如此改成了他靠在墙上,怀里抱着的女郎仰着头看他越来越红的脸。徐清圆担心他病傻了,却也为这样的晏郎君沉迷。 他只不吭声,抬头幽静地看她一眼。 晏倾重复:“你想要如何?” ……可其实,他已经给了她答案。 恐怕旁人意味不到晏倾委婉的暗示,可是徐清圆这样聪慧。她眨一下眼,情不自禁地搂着他脖颈,在他低头时,她贴上他嘴角,还调皮地、试探地咬了一下。 晏倾吃痛,喉结微滚,呼吸像叹气:“不能这样。” 二人贴着,他低声说话时,唇微微张开,舌齿皆见。徐清圆悄悄看着,大脑空白,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颤抖着,去握他的手,伸出春笋般的玉指在他手掌上写字:“清雨哥哥,‘吕’字这么写,对不对?” 她写了连笔字,上口与下口之间,刻意地点了一下。 唇挨着,细声问着。 又妩媚,又娇憨,一同混于一道炸雷,将人五雷轰顶。 晏倾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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