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圆道:“如果你不在了,别人欺负我,怎么办?” 晏倾:“怎会?” 徐清圆眼圈更红,泪水摇落:“为什么不会?你以前觉得我是孤女,很可怜,要照顾我,那么我爹娘回来后,我就不会再可怜了吗?我爹娘都是前朝的人,朝廷风云诡谲,谁知道会出什么意外。而且、而且……” 她咬着牙关,在他面前厚下脸皮,拉着他的手,让他抚摸自己面颊:“我是一个美人,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晏倾睫毛闪烁,别过脸:“我自然知道你好看,你不必一次次强调。” 徐清圆:“林相那么厉害,林斯年欺负我,怎么办?” 晏倾肩膀僵硬,他垂头:“……你其实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我也教了你很多东西,你还有爹娘。以前的事,不会再发生。” 徐清圆:“如果皇帝要我进宫做他后妃怎么办?” 晏倾:“……” 徐清圆哽咽:“有人强取豪夺怎么办?” 他低下的睫毛一直在颤,她轻轻依偎过来,从下方埋入他怀中,看他的眼睛。 她仰起脸,轻轻在他睫毛上亲一下。他颤抖着试图推她,羸弱楚楚的美人抱着他脖颈不肯松手,温温柔柔,缠缠绵绵:“我亲旁的男子,你怎么办?” 他僵硬着。 他唇动了动,想说话,一启唇,唇便被她点过来。他晃一下神时,她竟然又亲了一下。他震惊她怎么会这样,她从哪里学来的,而徐清圆脸皮更厚,撑住自己挪过来,坐于他腿上。 晏倾:“徐清圆!” 徐清圆睫毛上沾泪,面颊绯红染霞。她豁出去面子不要,只抱着他又凑来,玉白面颊与他相贴。他躲避着,又无法推开她。她与他交唇,气息混沌勉强间,他听到她低声问: “旁的男人喜爱我,盯着我看,你都不吃醋的吗?” 晏倾勉强硬撑:“谁不爱美色,为何我偏偏要为此吃醋?” 徐清圆:“你不吃醋,为什么李将军看我的时候,你会挡住我呢?” 晏倾:“你是我妻子,我怕你被唐突。” 徐清圆:“韦郎君和我说话的时候,你为什么表情会有点冷淡?” 晏倾:“我在想事情。” 徐清圆:“……” 她敬佩晏倾! 她竟不知道清雨哥哥嘴这么硬。 她拉着他的手,继续缠他,在他耳边低语。她有时是会这样的,晏倾心跳凌乱,警惕着她的话题,一心多用,也没有将徐清圆的痴缠太放在心上。 直到她抓着他的手,让他手落在她颈下玉丘心口。他没意识到什么,她狠下心,竟然抓着他的手轻轻按揉了一把。 晏倾登时如同被烫,要松手:“你……” 徐清圆抓紧机会:“别的郎君这样对我,你也忍得住?” 晏倾气息不定,面容青青白白。徐清圆见他说不出话,整个人就更软绵绵地挨靠过去,又蹭又闹。他颈上一片红痕,不知是被她气的,还是被撩拨得情动。 徐清圆便只会唱戏: “这样你也不生气?” “这样你也不会心疼我?” “如果你走后,我再嫁一夫君,那男人伪装得好,婚后对我又打又骂,还位高权重,怎么办?” “若是过分些,若是我运气不好些得罪旁人,被人卖入教坊,再像叶诗叶娘子一样经历那么多不好的事……九泉之下,你可安心?” 她仰着脸问:“你真的一点都不心疼我,不眷恋我,不思念我吗?” 晏倾靠着屏风,一手搂她肩,一手扶她腰。她坐在他怀中,又是用身体,又是用语言,方方面面地攻他,让他步步后退。他情绪的起伏,就是她的战利品。他低头看她,明知她是故意,可又无法骂她。 他问:“你到底要我如何?” 徐清圆看到了胜利曙光。 她微笑,亲昵地蹭他,闭上眼:“我知道哥哥志气高洁,想要帮那些运气不好的人,想要洗清别人的冤屈。我知道别人运气好,能碰上清雨哥哥;我也知道我运气不太好,我可能留不住我最喜欢的人……但是只要我最喜欢的人答应我,他会努力,他会自救,我就心满意足,心甘情愿。 “我愿意与我的心上人同生共死,希望他也愿意。” 晏倾灼如火的目光,落在她湿润的眼皮上。 -- 一片寂静中,风若偷偷摸摸的敲门声响起:“徐清圆……” 屋内靠着屏风的二人一怔,徐清圆反应过来风若来了。 她心虚之时,晏倾低头看她一眼,对门外开口:“风若。” 门外的风若声音如同被掐断,很久不吭气。好久之后,他意识到什么,尴尬的:“郎君……” 晏倾很克制:“我与徐娘子睡了,你也去睡吧。” 风若:“……是。” 郎君这么清醒,显然徐清圆计划失败。风若心里慌乱,赶紧溜之大吉,希望郎君第二日不要找自己谈心。 -- 屋内,徐清圆眼珠乱转,不太敢对上晏倾的眼。 晏倾盯她片刻,低笑:“你也有这个时候。” 徐清圆鼓起勇气要仰脸辩解自己已经认错,晏倾就低头,额头与她相抵。他发丝擦过她的脸,疲惫地靠过来,徐清圆僵住,浑身不敢动弹。 晏倾呼吸涩涩,浅浅的。 很久后,他有些怨怼一样的:“你总要我怜你,却不怜我。明知我活得不是很开心,却还要勉强我……” 徐清圆轻声:“你会一点点开心起来的,我会努力的。如果、如果……如果我那么努力后,你依然很不开心,依然过得很痛苦,那么我陪你一起死,好不好? “我不想成为你的旁人,我想成为你的自己人。我希望我是与你并肩、可以分享你的人生的人,我希望你、你……” 晏倾:“希望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是么?” 他手罩住她的脸,她睁眼,只看到濛濛的光。他的袖摆擦过她的脸,带着他的气息。 她听到他低低叹气。她看不到他,想从他掌下钻出来,被他拒绝。他站了起来,代替罩住她脸的手掌的,是一方帕子。 徐清圆听到晏倾低声:“别拿下帕子,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此时的狼狈。露珠妹妹,你说了那么多话,我若是不回应,实在太过分。 “有些话……我只能在你看不到我的时候,才说得出口。” 晏倾将她抱起来,抱着她走向床榻。 晏倾抱着她一边走,一边恍惚一样地说:“你真是让我为难,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我毕生都不想连累他人,你却偏要希望我连累你。可笑我一边觉得你什么也不懂,一边又为这种包容而心动。 “我也是人。我确实有七情六欲。而且和一个病久了的人生活很糟糕,我真的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但你其实是想看到的吧? “我还想说你天真。你不知道我有多麻烦……但你必然又要说你不在意,又想灌**汤给我。可你灌的**汤实在太甜了,我告诉自己不可当真,不可流连,但也许我二十年的人生实在苦大于甜,你小小的嘴甜,就让我心动。 “我不想和你同生共死,我希望你活得好好的。但我不得不承认,当你固执地说,我不活了,你也不想活,我心里是有窃喜的。我希望自己没有这些卑劣的情绪,可我依然做不到。我必须直视自己、直视你——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依然很痛苦,不想活了,让我别忘了你。 “这是错误的感情,我应该批评你,应该骂醒你。但此时你既然看不到我,且容我自私。 “我欢喜于这世间有一个徐清圆。这世间的答案对我大部分都是错误的,徐清圆这个答案,唯一没有错。” 他将她放在榻上,隔着帕子,低头。床帐落下,盖住两人的身形。他眼中的光,摇晃迷离,又冉冉欲烧。这是他少有的执意: “露珠妹妹,我、我……” 爱那个字太沉重,太郑重,太让他后怕。他还是说不出口,他叹息着,换了说法: “为另一个人而活,实在是一件需要思考的大事。你让我考虑考虑,好不好?”
第146章 血观音39 夜雾弥漫,如恶兽出行,到处幽微惨暗。 这夜不平静! 甘州大将军李固带着兵马,包围大街小巷,追捕一夜行刺客。 据说,这位将军训练完兵,又巡夜之后,回到营房,被钻出来的一个人刺伤。李固英雄盖世,自然不会被人一刺就死。他在黑暗营房中与那刺客空手对打,用匕首刺中了对方不知哪里。但那人武功不弱,从军营中逃了出去。 待李固点上灯,发现自己从老宅带出来的箱子打开,里面东西被翻乱。显然那刺客既想行刺,又想盗物。 李固哪里会吃下这个亏?当即敲鼓鸣钟,带兵出营,捉拿那刺客。 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刺客在暗夜中翻墙走壁,迅疾奔跑。身后墙头、树丛间飞来的羽箭如蝗,密集无比。李固不求捉活,哪怕人死了,他也要捉到刺客。 李固只带了数十亲兵出营,这些武士各个以一当十,小小刺客,自然不在话下。 果真,双方距离越来越近,追到一巷头时,李固一方即将包围住刺客—— 云延立在一树梢,脚尖点着叶子,幽静冷目盯着夜间这场追逐赛。眼看李固就要捉到那刺客,云延手放于唇边,一声长啸。 下一刻,李固纵身探手,手要碰到刺客肩膀时,一个壮硕的南蛮武士醉醺醺地打着酒嗝,从斜刺里冒出来,冷不丁撞上李固。 刺客抓住机会,倏地跳上屋檐,翻到了另一个巷子去。 李固大怒:"找死!” 喝得烂醉的南蛮武士被拨开,撞到墙上,酒醒一半。他看到面前全是黑压压的大魏军人,为首的又是李固,当即破口大骂。 李固懒得搭理,转身要追那刺客,却被这南蛮人拦住。南蛮人换了大魏话:“你撞了老子,洒了老子的酒,就想走?” 身后一军人快速在李固耳边低语:“将军,他是云延王子身边的卫士。” 李固冷笑。 南蛮人,在甘州横!那个云延王子整日在甘州游手好闲,带着南蛮人四处走动,还不停管他要钱,他早就烦透了。可这毕竟是和亲使,李固得忍到那位广宁公主成功离开大魏。 此夜,面对这又想闹事的南蛮醉汉,李固:“不必理他,我们走。” 还是刺客更重要。 但这南蛮武士喝醉了酒,比平时更不讲理。壮硕的身子堵住路,不让大魏军人们离开。有军人急躁着捉人,推了南蛮武士一把,这南蛮人就大吼大叫,嚷着大魏人不顾两国交情,要打他。 李固额上青筋直跳。 南蛮武士呼朋唤友:“就你们人多?弟兄们快来帮我!他们撞了人不算,还要打我们南蛮人!” 登时,乌泱泱的南蛮醉汉们从不远处一个胡楼里钻出来,听到自己兄弟被欺负,一个个提着武器气势汹汹地来堵人。一个个嚷着:“什么意思?瞧不起南蛮?欺负我们不是本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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