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穿得不严实的衣袍松散开来,惊惧之下的徐清圆抱他抱得用力,他的领口因此被蹭开一点。 肌肤又红又白。 徐清圆泪眼婆娑,从他怀中抬眼。 他赧颜:“我没帕子了。” 徐清圆低头,看自己压在他颈间的帕子。他顿了一下,伸手拿过那帕子,犹豫着折叠了一下,用干净的、没有沾上汗渍的另一面给她擦眼泪。 他很愧疚:“吓到你了?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两日……是病得有些厉害。但是……你也得改一改你动不动靠近郎君的坏习惯,好不好?” 徐清圆目中微红,含怨而睨。 他只好道:“那……是我不好。你不想改……却也不行,还是得慢慢改。” 徐清圆无视他纠结的细枝末节,只轻声:“你是不是不怕我靠近你,不怕我碰你肌肤了?” 晏倾犹豫一下,回答:“是。” 徐清圆再问:“那你是不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你自己轻薄性命,我顺着你的话,你便对我生气?” 他再犹豫一下,说:“……是。” 徐清圆:“那你是不是在借自己身体不好,让我必须服从你?你是不是吓到了我?是不是很坏呢?” 这分明不是晏倾的意思。 可他看她眼圈通红、鼻尖通红,心中便愧疚。他觉得自己总让她哭,实在可恶。 他便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声音更低:“是很坏。” 徐清圆:“那你是不是在欺负我呢?” 晏倾无奈:“……是。” 他且羞且愧,认错:“是我欺负了徐娘子。” 清圆:“不是露珠妹妹吗?” 晏倾怔一下,从善如流:“是我对露珠妹妹不好,我太活该了,应该百般补救才是。” 眼中雾濛濛的清圆露出笑容,俯身再扑入他怀中,她怪罪他:“我爹也没这么吓唬过我,你是很讨厌,让我、让我……变得很奇怪。我讨厌你。” 晏倾心口猛跳,心脏快要跳出喉咙。 她软绵绵地重新抱过来,肌骨香暖,他手足无措之下注意到两人行为的不妥,他试图推开又担心她多想,不禁左右为难。 他手拿着那方帕子,都不敢落下。另一手握成拳,微微发抖。 好一阵子,他才克制住自己回抱的冲动,勉强温声:“好了,起来吧。我已经没事了,我们坐着说话便好。” 徐清圆迷茫抬眼,眼睛上羽帘一样的密密睫毛擦过他下巴,换得他身子一僵,猛地别过头。 徐清圆便只看到他散下乌发下绯红的耳珠。 但她以为这是他先前咳嗽咳出来的。 徐清圆:“说什么?” 晏倾声音微哑,既克制,又微恼:“你自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却来问我?” 徐清圆呆了呆,终于想起了自己今夜的目的,也终于反应过来她靠在他怀中的姿势有多不好。她后知后觉地红脸,支支吾吾地躲开,正襟危坐回到原位,心跳快得她心神何其不宁。 她搭在案几的手指微微发抖,手心渗汗,低着头不敢看晏倾。 这是她最大胆的行为了,她竟然敢抱晏郎君,敢那样对晏郎君……晏郎君没有说她“不知羞”,当是涵养好极了。而且,他都从来不生气的吗……他生气难道一直是这个依然和气的样子吗? 徐清圆胡思乱想间,晏倾也不说话。 二人一侧头看着窗,一低头看着案几,各自慌神而不语。 风若敲门:“郎君,药来了。” 屋中二人才回神,抬头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目光。 风若端药进来,看晏倾神色一扫疲态、精神好像都好了很多,他惊喜于徐清圆原来还有这个作用。他这次不敢碰晏倾,小心翼翼地把药放于案几上就退开。 徐清圆一本正经地在说话:“晏郎君,是这样。我再研究了《九歌》那本书,越发觉得刘刺史正堂上挂的假画可以对照。我想拿假画试一试,可是我每次路过正堂都不敢多停留,画中的枝叶纵横也过于复杂。几日下来,我仍然不得头绪。晏郎君,如果我能拿到那幅画就好了。” 窗下晏倾坐姿笔挺如松鹤,微皱眉,谈正事时同样肃然:“那画日日悬于正堂,一旦拿下,太过容易发现。” 徐清圆颔首:“所以,我想试图靠记忆可以复原那幅假画。” 晏倾微愣,看她。 风若也惊讶无比,结巴:“不、不是吧?你记忆好到这个地步?可以把一幅画完全背下来?” 见他们误会,徐清圆忙摆手:“不不不,我记性虽好,却也没有好到那个地步。我想风郎君可以制造机会,给我半个时辰的时候,让我去记那幅画。连续给我两次这样的机会,我一定可以把画全部记下来。” 风若若有所思。 晏倾摇头:“两次机会,太过冒险。刘禄看中那画,拿画作当鱼钩。一次机会已经很危险,两次机会一定会被察觉。更何况每次都要半个时辰……太难了。” 徐清圆急了:“可是只能如此,我才能记住那画……” 晏倾看她,温声:“我与你一同吧。” 徐清圆不解,风若猛地侧头看晏倾。 晏倾:“给我半个时辰时间,娘子你记一半,我记一半。事后我们将记忆的画作复原拼凑,便能得出一幅新画,供娘子研究线索了。” 徐清圆怔忡又惊喜:“晏郎君,你不是说你不能过目不忘吗?” 晏倾笑了一下,唇色浅淡:“试一试罢了。若是记得不如娘子多,娘子不要怪我误你大事就好。” -- 徐清圆走后,风若便沉着脸直面晏倾。 风若:“郎君,你怎能答应?” 晏倾低垂着眼:“你觉得我记性不如她,会误了她的大事吗?你放心,我虽不如她,但集中心力,应当可以……” 风若打断,厉声:“我才不在乎你们记性谁好,谁过目不忘!我只知道你身体都这样了,你再花那么大的心神去记一个画,心力交瘁之下,你岂不是又在害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这样的事?徐娘子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开心。” 风若扭头:“我这就去找徐娘子。” 晏倾:“回来,不许去。” 晏倾坐于窗下,孤身影薄,苍白如天上皎月,光辉却黯。 他只说:“耗费心神之事我从小做的多了,心中有数,这一次也无妨。我记性确实比不上徐娘子,但自从我服药之后,眼前的迷雾散开了一些,我记性比起寻常人已经好了很多。 “风若,蜀州之事是一张拼图,这块拼图上,如今只差那么一块。只差一点我就能拼凑出真相了,岂能在这时徒徒停下?我答应你,蜀州事毕后我们回到长安,我会好好养身体,不再劳神。如此可好?” 风若默然许久。 他道:“你答应我的,你得做到。” 晏倾:“嗯。” 风若:“好好养身体,再不做这么麻烦的事了?” 晏倾:“嗯。” 风若:“会娶徐清圆,夫唱妇随?” 晏倾:“嗯……嗯?” 风若心性活泼,大笑着从门口翻出去,甩个鬼脸:“你答应了的,可别耍赖啊。你可是一言九鼎的人,反悔会让我看不起你。你不会的,对不对?” 夜未央,月长明,天地清寒。 此夜此时,韦浮穿戴风帽氅衣,策马离开范阳,只身赶往蜀州,风雪无阻。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诗无寐22(她不必害怕) 徐清圆本想在刺史府放把火,声东击西。其他人救火的时候,他们可以去前厅看那幅画。 晏倾却在思考后摇头:“此事最好不要将我等牵连进去。纵使刘禄对我等一直有所疑虑,但是我们尚身在他的地盘上,如此打草惊蛇,激得狗急跳墙,难免不好。” 于是,他们迂回一番,想到了大柳村的盗户。 徐清圆跟着晏倾,再次返回了一趟大柳村。只是这一次,不只他二人前往,他们带上了刺史府的卫士们一同在大柳村周边徘徊。 那些凶神恶煞的村民躲在村中破旧屋子里,握着他们以农具充装的武器,监视着在村子周边行走的这些人。 徐清圆跟晏倾重新踏上这片土地,后背时时感觉到他人凶狠的窥探目光,晏倾轻声为她解释他这么做的缘故——他们带着刺史府的卫士在村子周遭转悠,盗户和刺史本就不牢固的关系难免产生猜忌。他们转悠的时候越久,这些盗户越怀疑刺史要拿他们当冤鬼。 能成为盗户的人,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徒。这些人不读书,不识春秋,不问道理,他们生了燥,不会试图跟刺史讲道理,很大可能直接动粗。 但即使是盗户也知道直冲刺史府很危险,他们会选择一个好的动武机会,质问刺史。 风若并没有听懂晏倾这些解释,反正不管晏倾说什么,他照做便是。但是徐清圆举一反三,立时明白了:“如果盗户来刺史府找麻烦,刺史也不能怪我们。因为我们之前被盗户丢下井,我们想要探查一下这些人的根底,又有什么错呢?刺史焦头烂额地应付盗户时,便是我们的机会。” 晏倾颔首。 风若打个哈欠,无聊地走开。 徐清圆却兴致勃勃,还蹙眉生忧:“但是如果行事的话,最好的时机是晚上。这些盗户看上去不是很聪明,他们懂得最好的时机是晚上吗?” 晏倾说:“那便需要我们小小暗示一下了。” 徐清圆提裙跟着他:“郎君你们大理寺,对这些盗户都这样了解吗?大理寺不应该办这样的案子才是啊。” 晏倾解释:“在我当官之前,四处求学时,我见过盗户。” 徐清圆吃惊,停下步子。 晏倾回头看她。 徐清圆乌黑的眼睛睁大,带着三分迷惘:“当官之前?你少时求学过?” 晏倾早有准备:“不然呢?你难道以为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没有过去吗?” 徐清圆目中更加迷茫。 她对晏倾有点儿猜测,这猜测让她左右思量,不敢证实。可晏倾这样的话,又好像在戳穿她——她的猜测是假的,他就是晏倾,不是其他人。 二人对视,风声簌簌,落叶飘落。 徐清圆:“郎君……是哪里人士?家中有些什么人?这些确实从未听郎君提过。” 晏倾镇定自若:“幽州人士,家排第四。不过你一个女儿家,不应问这些。” 徐清圆美目流盼:“那你告诉我做什么?世人谓女子当矜持,可男子也不该告诉女子这样的事吧?” 晏倾心口一闷,在她的目光下,良久无言。 他别过生热面颊,说:“随便说说,娘子不必乱想。” 太子羡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也不是幽州人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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