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公孙月为干女儿,这是左渊在知道郭阳搞砸了这件事后就想到的对策。 不论如何,郭家和公孙家的关系,不能断。正如他所说,做不成亲家,做干亲也不错。他也曾考虑过公孙绍会否同意,所以,就又有了第二个想法,撮合公孙月和左渊。 虽然他心中不悦,却不得不承认。那就是,论起才干能力,他郭家一众小辈,无一人能比得过左渊。 若非如此,郭盛也不会做此想法。 现在……只看左渊是何想法了。 “大哥——”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漆红廊柱处,身穿玄色衣袍的左渊大步走来,笑意盈面,而后目光一扫,惊讶道:“怎的不见六郎?” 这个府邸的前身是一个富商所建,其间雕栏画栋,富丽堂皇。 眼下正是晌午,左渊从廊下走来时,气度沉稳,步履从容。光影透过树荫洒在他的胸前,相比之下,眉眼处略微昏暗,却愈发显得五官深邃,俊美凌人。 这般容色,饶是郭盛也不由暗赞一声,面色跟着和缓下来。 “见微等久了吧,也怪我,想事情忘了神。”他含笑点了点头,没有再动,更没有提起郭阳。 左渊走到他身旁站定,开口直入主题,说:“大哥与公孙绍谈的怎么样?” 至于郭阳,他再未提及。 “正如你所说,他打定主意要退婚,不论怎么说,都不改主意。”说着话,郭盛再无遮掩,脸上顿时布满不悦。 左渊凝眉,说:“公孙绍爱女如命,六郎不该……”说道这里他立即停住,而后说:“不过公孙绍也没有和我们翻脸的迹象,这是好事。” 郭盛沉默点头,转身看向左渊。 左渊疑惑的回看。 郭盛微的一笑,忽然有些突兀的问:“之前那狐皮——见微可是已有了心悦之人?” 他看着左渊,状似打趣一般。 左渊面色纹丝未动,只微一皱眉,无奈道:“那狐皮我已经命人毁了。” “毁了?”郭盛微讶。 “我之前让六郎对公孙三娘殷勤些,他却不听。我——”说着话,左渊无奈:“听闻公孙家娘子好美物,我就让人去搜罗了狐皮,好让六郎给公孙三娘送去。谁料却陡生变故,那皮毛也没了用处,我心中不畅,便让人给毁了。” 一番话,说的他温和的面色微微皱起了眉,显然只是想起就心中不悦。 闻言,郭盛面色不由和缓,说:“是六郎行事不周,让你受委屈了。”对于这个义弟的不解风情,他向来是知道的,这句话也只是再一次验证了而已。说着话,他不由的又笑了起来,为自己之前的猜度,又说:“我还以为你有了心悦之人,结果……倒是为兄想多了。” 左渊轻笑,不以为意道:“天下未定,可以成家。我不急。” 郭盛没有立时回答,反而沉吟起来,半晌,才又说:“见微,你觉得那公孙三娘如何?” 说话间,他直视左渊,仔细打量。 左渊的心跳一滞,掩在袖中的手下意识摩挲食指。心中猜测一晃而过,他嘴角轻抿,神色微动,直接反问:“大哥这是何意?”问他一个男人姑娘家如何,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见他抿唇,郭盛心中一紧,郑重道:“见微,非是我为难你。公孙绍之女,不能嫁到别家。这一点,你我都明白。”说话间,又叹了口气:“说来,也是我郭家子嗣无用,竟无一人拿得出手,否则,何至于委屈你。” 闻得委屈二字,左渊心中下意识不悦。公孙月是何等人,他再清楚不过。郭盛竟然这样说她,说到底,还是对她不满罢了。 “不可,我无意娶妻。”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的冷意,他转眸看向院中的那棵海棠,轻声说道。 郭盛满脸不赞同,道:“见微你身边也该多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了,况且这事又事关重大,你别急着拒绝,先好好想想。” 他话里话外,皆是劝告,显然是真的动了这个心思。 左渊不语,随口问了句豫州情况如何,转移了话题。 郭盛无奈,也就依了他的意。可心中,却不知不觉的放松了许多。 没感情好啊,要真的有感情,他反而要想着该怎么解决了。作为他的心腹爱将,左渊的势力必须在他的控制之中。否则……恐有噬主的危险。 左渊远离豫州已然有一月之久,两人这一番细谈,不知不觉竟聊了许久。 等到他告辞离去时,竟已经是晚上了。 “见微,我下午说的话,你回去后好好考虑。”跟着苦笑一声:“事关定乱军,若无公孙家支持——见微啊,非是兄长为难你,而是我身边,怕是只有你能让那眼高于顶的公孙绍另眼相看。见微,就当做兄长的拜托你。” 左渊一顿,默然点了点头。 见此,郭盛心中立时一松。劝动了左渊,后续的,也就好办了。 摩挲着手中的手镯,左渊甫自出神。 他再想着自己中午听到郭盛之话时的反应,当时的他,竟然险些失态。若非压制的及时,他险些就要微笑起来了。 那份心情他现在都记忆犹新,是轻松的,愉悦的,期待的。 没错,期待。 左渊闭目,反复回味着当时自己的情绪,任由这种陌生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公孙月……若是他的话,那似乎也不错。 左渊豁然睁开了双眼,垂眸打量着手中的手镯,指腹轻轻擦过上面栩栩如生的芍药花,思绪不止。 千骑黑甲卫停在城外,这么大的动静,漳州城的人,想不知道都难。 因此,当第二天收到郭家送来的请柬后,一个个丝毫都不惊讶,并且准备好了谢礼,只待前去做客。只是,却忍不住在心中揣测着郭家与公孙家的关系。 按理说,郭盛远道而来,合该上亲家公孙家小住才是,可这怎么连一夜都未住,就搬进了这座空宅院。 莫非,前些时日的传闻是真的,两家的婚事要黄了? 一时间,暗自揣测者有之,心思浮动者亦有之。 三月廿三,阴,日光不盛。 宴会定在中午,早上辰时末,就已经有人陆陆续续赶到了郭府。 公孙月和闫箬徐瑗三人坐在一起,顶着周围一众贵女们若有似无的视线,不动如山。 看她做什么,刺激的还在后面呢。她爹说了,今日会和郭盛一起,向周围的人透露出两家婚事已经解除了的消息。这些人现在猜来猜去实在是没有必要,一会儿自然会知道。 “如意,”闫箬略有些担心的说。 公孙月对她笑笑,又看了眼冷眼扫着那些贵女,可看向她时却目含担忧的徐瑗,不由的笑的更加灿烂。 “没事的,你们放心吧。我爹已经和郭家世伯商量好了。”她说。 没错,世伯,这也是公孙绍吩咐的,他让公孙月在外行走时,要表现的亲和却不亲近,免得让人以为他们两家已经决裂了。 徐瑗微皱的没散开,跟着下巴一抬,说:“谁担心你了,呵,毕竟啊,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说着话,她目光刮过公孙月。 公孙月无奈,只得压低了声音说:“还能是什么,自然是解除婚约了。”说罢,不待徐瑗发问,一口气就把那天发生的事都说了。 话一说完,她就屏息凝神,静待…… “什么?公孙苒勾搭郭阳?贱人,你弄死她没有?你肯定没有,你这是要气死我啊,你这个时候大度做什么?要什么脸面,这样的贱人就该狠狠打她几巴掌,然后送到庄子里,让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果不其然,徐瑗一听就炸了。 还好,她还记得这是什么场合,说话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可即使如此,这样又急又快的一席话,还是让人听了脑瓜子嗡嗡的。 公孙月和闫箬对视一眼,无奈又好笑。 这就是她们之前没告诉徐瑗的原因,实在是这姑娘看似冷冷清清还有些高傲,可脾气却是又直又冲,要是让她知道了,那这消息根本藏不了这些天。 “阿瑗,”公孙月轻声打断,说:“这件事我爹自有定论,放心吧,她不会好过的。” 徐瑗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住,跟着又冷笑:“好不好过,她都抢了你的未婚夫,这事说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在背地里嚼你的舌根。你倒是坐得住!” “嘴长在他们身上,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每日里美食华服都享受不尽,哪儿有时间去理他们。”公孙月眉梢一扬,毫不在意。 徐瑗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确定她这是真心话,便就没再多说了。 既然本人都不在意,她说那些做什么。 “你看着吧,在场的十个有五个,都想巴上那个郭阳,一会儿婚约作废的消息宣布,怕是要涨到九个。”她目光一个一个的在那些精心妆扮过的世家贵女们身上扫过,既讽且诮。 公孙月总是拿徐瑗这过分尖锐的脾性没有办法,在她看来,生活里这么多有趣的事情,她哪儿有时间去理会那些不甚重要的人呢。 有那个时间,她宁愿多绣两针荷包。 而徐瑗,她总是在意的太多,不忿的太多,导致自己开心的日子,竟没有几天。 这样的日子,又能有什么趣味呢。 “阿瑗,我听说你们家要给你定亲了,是你那个表兄?”闫箬轻声开口,岔开话题。 徐瑗扫了她一眼,也没有纠缠,顺势引开了话题。 不知不觉中,宴会已然开始。 淡红的酒水倒入银盏,公孙月正欲饮下一杯,就见前院隐约一阵骚动。不多时,几个婢女急匆匆的进来,各自附在自家主人耳边轻声说话。紧跟着,那些女孩儿都看向了她。 公孙月目光一扫,微微一笑,举起酒盏示意。 一个不入流小世家的嫡女看过来,即好奇又期待的问:“公孙姑娘,她们说前院里公孙家主和郭家主说婚事作废,您知道吗?” 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公孙月轻轻啜了口酒水。看起来,相比退婚的事她对这酒水的兴趣反而更大点。 她是淡定了,一众贵女们倒是震惊了。 纵使猜测再多,等到她们得知这婚事真的没了后,还是不由恍惚,产生不可置信之感。 一时间,众人有一眼没一眼的瞅她,一开始是想看出她有没有伤心,后来则是疑惑她怎么会这么平静。 那可是郭家,问鼎中原最有可能的郭家,若是可能,嫁过去后未来说不定还能做一做皇后。可不管他们怎么看公孙月,都只能在她脸上看见淡然,这是为什么呢? 被看的多了,公孙月不由的也有些烦了。 她冲着闫箬和徐瑗点点头,起身离开宴席,随意指了个婢女,带她去园子里转转。 裙摆在地面划过,绣着祥云如意纹的绣鞋走起路来轻巧无声,最后在台阶前的漆红廊柱旁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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