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光天化日对她, 对她……世子可还在府中呢! 她心慌不已, 便不曾发觉,虽是止住了吞咽口水, 却未止住那狂颤不止的睫羽。 指尖在自己的胸前顿了一瞬,她正惶恐对方还要进行到哪一步,她最值钱的可就是这具身子了, 那手指伴着声呵气轻轻抖了抖, 似是主人笑了一下,停住了动作。 指尖从她的襟口拿开,身旁的床垫也恢复如常, 脚步声缓缓向着屋外走去。 洛棠僵硬着身子偷偷眯开眼,只看到一抹白色衣袂消失在门框边。 她一顿,露出了抹难以置信。 谢凤池不快不慢地回到了立雪院, 早早等在院中的六皇子见他来了,当即神色激动地站起身, 可又似有什么顾忌, 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了进去。 杜管家见世子来了,会意地低头退下,屋内便只剩这两位贵人。 谢凤池看似依旧平心静气,可指点的话语却似乎带了些微不可查的冷意。 “殿下, 您今日失态了。” “可谢司业, 那是, 那是……”六皇子一口气重新提上来,红了眼眶, “本宫确是失态,可盖因,她,她同我母妃太像了!” 谢凤池面无波澜地回道:“娴妃娘娘若还在,如今恐已将至四十了,洛娘却才十七。” “我知道!” 六皇子竟隐隐欲哭出来,他男生女相模样俊秀,与洛棠也有三分相像,红了眼贯容易打动人。 可偏偏谢凤池视若无睹。 与洛棠相处了近半年,他早已对这副模样免疫,罔提六皇子露出此番态度的目的…… 他心中轻轻笑了笑。 “谢司业,求您了,求您让她进宫伴我可好?” 六皇子尚未察觉谢凤池端庄平静的面露下掩着一丝薄凉,仍在苦苦哀求他,“我就想,就想看看她,看着她会让我想起母妃!” 谢凤池看了他一眼,想问,三公主与娴妃也相像,你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不见你说感受过母爱? 可他终究没开这个口。 因为一开始,父亲恐怕也是同他想的一样,想将洛棠送进宫里,是故父亲从不碰她,还悉心地照顾她,他也请了教养妈妈来教洛棠宫里规矩,处处提点。 他本该恪守着这条道走下去的。 “我不会让她受苦的,我可以让她当女官,不用伺候人,只高高兴兴过她想要的日子,能让我看到就好!” 六皇子还在戚戚地求着,少年人往青年的年纪蓬发,连带着感情都不可遏制,像春日里绽放的百花,散出一屋子不顾旁人的酸臭。 叫人烦躁! 谢凤池蛮横扯断了自己脑海中固守的思路,沉默许久,徐徐道:“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否进宫,许也得问问洛娘自己的意思。” 六皇子顿住。 他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面露迟疑。 “洛娘应需要明白,殿下为何对她青睐有加,又对她怀着怎样的寄托,” 谢凤池不太真诚地勾起微笑,循循善诱, “殿下一片热忱,当尽数让她知晓。” “可……可我怕我同她说开,她又像刚刚那样,吓晕过去。”六皇子咬紧嘴唇,惶惶不安地看着谢凤池。 谢凤池心中一哂,便知道,这位六皇子看着单纯可欺,实则心思通透,只想让自己直接把洛棠送进宫。 谢凤池看了眼仍挂在他书房的帘幕,层层叠叠波涛滚滚。 他曾亲手将她隔开,如今亦有人想让他亲手将她送走。 若是几个月前,或许他会应下这桩请求,可现如今,他却不甚甘愿了。 他可以忽略与洛棠的初次乌龙,可以无视少女多少次的亲近与讨好,却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一步贴近,将命都要献出来给自己,终叫自己品尝到了不曾经历的绝味,却被旁人摘去。 他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她的池子,被她使出的浑身解数沾湿了衣角,他便不可再凭白收脚。 他与父亲相似,却不尽相同。 谢凤池真诚道:“那我先去同洛娘谈一谈,确保她清楚明白始末便是。” * 洛棠本靠在床头,心中还在震惊世子为何会那样,蓦然见到一袭白衣重新回来了,当即慌张得不知所以。 “洛娘醒了。” 谢凤池跨进屋,端着平静的面容慢步走过来。 洛棠怔怔看着他。 这是自那夜她使了苦肉计后,两人头一次搭话。 可不论是那晚的激进之言,还是刚才假昏之下的手指,谢凤池都宛若毫无印象,还是说他遮掩得太好? 洛棠又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见面,那么大的一件事,虽说并非他本意,可终归是背着他的父亲与他在被子下有了肌肤之亲了,他到后来竟也能全然按捺不发,当做无事发生。 她渐渐有些莫名的猜测——谢凤池什么都能藏,或许并不如表面看到的这般风光霁月。 “洛娘为什么不说话,是身子还难受吗?” 谢凤池看着她,神色一如既往的温和,可目光却微垂,似乎多了些以往不曾有的。 洛棠匆忙摇头,谢凤池抿了抿唇,半晌撑出个笑:“那就好。” 洛棠正疑心且不安地不知该说什么,便听谢凤池仿若自言自语又道:“若真进了宫,也不至于被身子拖累,受人欺负了。” 洛棠当即醒悟过来,现在哪是纠结谢凤池为何掩藏情绪的时候? 不论他如何,终归是个表面君子,待自己差不到哪里去,可若进了宫,一切就说不准了! “世子!他……六皇子,为何要我进宫?”洛棠压着不安,小心翼翼地问。 谢凤池沉默片刻,抬眼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这般态度叫洛棠实在拿不准,好似谢凤池也十分为难似的,她当即红了眼。 “是我让世子为难了吗?世子也想送我进宫?” 谢凤池立在床前未说话。 洛棠气极怕极,虽说是有意设计的,可终归在旁人看来,她连命都差点送了出去,这人不动心算了,还要把自己送出去。 果真,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的臭东西! 哪怕养只狗也该知道心疼啊! 她咬紧牙低头落泪:“洛娘知道了,洛娘愚钝,是个没本事的人,还一直惹世子的不悦,世子要将我送走也是应当的,我去,我去便是……” 她掀开被子立刻就要下床,却高估了自己的身子。 后背抽筋似的一拧,她闷哼一声摇摇一晃,下一刻便被谢凤池稳稳托在了怀中。 洛棠乌发凌乱,垂在两人紧挨着的身子中间,像极了她此刻纷乱不明的心境。 “洛娘,” 谢凤池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极其压抑着似的告诉她,“宫里不好的。” “好与不好又如何呢,反正世子也不愿看到我!” 洛棠仰起头,目光破碎地凝视着他。 宛如最后的通牒,两人之间脆弱的那一丝关联几乎瞬息可断。 谢凤池环抱住她腰肢的手臂缓缓缩紧。 他似在克制,压抑,又挣扎。 洛棠目光轻颤,心跳也缓缓的,缓缓的,加快跳动起来。 冬日的晌午阳光晴好,透过窗户投在屋内,将昏暗的卧房分割成画卷般的两个世界。 谢凤池声音沙哑,艰难地看向她:“你如何就知呢?” 你如何就知,我不愿呢? 他似将自己的念头如视线一般终于放到阳光下,洛棠被阳光晒得刺眼,倏地泪如泉涌。 她哭了出来。 她没听错…… 算计了这么些日子,付出了那么多心思,谢凤池终是扯开了他绷得一平如水的伪装,露出了那么一丝叫她窥见的犹豫和挣扎! 他对她有意,那些隐晦而克制的触碰便不是无端偶然! 她怎可错过,怎可放过? 洛棠垂下头泣不成声,一双柔夷嫩手终是更紧地攥住了谢凤池的衣襟,像再不会再松开。 谢凤池垂下眼帘看着她的僭越,喉结动了动,却将所有的言辞咽回腹中,仰头深而安静地吸了口气。 他知晓洛棠胆怯又功利,若自己再不抛些诱饵出来,这条鱼不仅是一辈子都只会试探地环绕一旁却不肯咬钩,而是要游向别人了。 这般想法浮现在脑海中,他的手臂几乎不受控制地又要圈紧些,似要将人全然勒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容不得她来了又走,容不得她将给自己看过的对着别人重演一遍。 那他先抛些甜头又何妨? “洛娘,别哭了。” 谢凤池把人抱回床上,坐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洛棠也不好继续哭了,适当的泪水是情趣,过度的泪水便是累赘。 她缓缓收回手,垂着眉眼好似羞于看他,哑着嗓子小声道:“谁知道那位六皇子怎么突然起了这个念头。” 她仍心有余悸,担心谢凤池知道她与六皇子早就认识之事,便好似随口捻来个话题缓和气氛。 又则,此刻提起六皇子,也是在向谢凤池示意,与她心意相通并不吃亏,她与她的情意都并非廉价之物,大有其他贵人在翘首以盼呢。 谁知谢凤池却摇了摇头,有些凝重地宽慰道:“与你无关,是他觉得,你长得像他母妃。” 洛棠:“?” 原本还有些得意骄矜的洛棠瞬间傻了眼。 若是六皇子在此,听到谢凤池所谓的帮忙劝说是这般,怕也是要被直接气吐血的。 谢凤池却不以为意。 他错了吗? 没有。 他本就同六皇子说了,来谈一谈,确保洛棠清楚明白始末,至于洛棠是否答应,那不还是取决于她自己么? 既然要谈,自然是清清楚楚,毫无隐瞒地谈。 六皇子若用的是像祖母这个借口,他也照谈不误。 一贯聪慧的世子温柔又体贴地单刀直入,像往日教导贵人们那样耐心,生生给洛棠劈出条非生即死的抉择之路。 作者有话说: 洛棠:绿茶lv1 六皇子:绿茶lv6 谢凤池:绿茶满级
第二十七章 谢凤池缓慢清晰地将娴妃体面的生平逐一告诉了洛棠, 除却安宁侯早年曾痴恋于对方,也免得叫她多想。 洛棠听傻了。 “我……你是说……我,我同……” “娴妃娘娘。”谢凤池体贴地提醒她。 洛棠的脑子都炸开了。 “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她本能地先贬低起自己,想都不敢想, 自己竟会与云巅上的贵人能有那么一丝丝关联。 谢凤池看着她, 也不提自己早知此事, 只道:“六皇子不会认错。” 洛棠脑子嗡嗡响。 若是因此,那可就不同了, 凭借着同皇子母妃相似的长相,进了宫便不是一般的身份,六皇子对自己的态度自然也非同寻常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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