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如低头细想着,这宫里也没用和李允希有过节的,除非是同他的生母有过节的人? 嬷嬷低声道:“奴婢按照太后吩咐已然去查过了,这淳缦本是教司坊出来的,得了淑贵妃提携才在天子祠堂洒扫,谁知道勾引了太子。此人性子孤僻鲜少与人来玩,大抵是没有仇人的。至于太子妃……那便不好说了,如今东宫最得宠的琴姬……可是不喜欢皇孙的。” 许清如反驳道:“可琴姬……只是个女子,不可能把李允希从那么高的地方抛下去,我觉得只有男子能做到。” 嬷嬷似乎笃定了道:“那便是琴姬派人杀的皇孙。” 许清如看向太后,太后却也是点了点头。 “你们知道杀人凶手了吧,可你们却觉得维护他?”许清如说的虽然轻,却心如刀绞。 夕墨这样珍稀的墨出现在摘星楼便可证明此人身份贵重且常去摘星楼,且不说东宫的侍卫怎能踏入摘星楼,就算是去了也不会有那样的雅兴用这样难得的墨。 那个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竟然不配为人。 太后知道许清如想说什么,只能安抚道:“清如,哀家知道你同瞿儿都看不惯太子的做派,哀家也不喜欢。可他毕竟是帝的儿子,帝有愧于他的生母,不会弃他于不顾的。” “可那孩子……”许清如依旧是不能理解,难道帝的为父之仁慈就要让一个个无辜的生命为太子的罪过而赎罪吗? 嬷嬷也道:“王妃,如今杞国也是内忧外患,大漠国的实力逐渐雄厚,一直在边境扰乱,战争说不定就在一念之间了,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在此刻断然不能更换储君,以免引起内乱。” “是啊,永昌亲王野心勃勃与太子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他当不了储君,你觉得永昌亲王会坐视不理?”太后一语道破。 许清如沉默了,战争对于她来说太过恐怖了,她年幼丧父便是因为战乱,她怎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 太后轻轻抚摸着许清如略微凌乱的发丝,柔声道:“清如,陛下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外头忽然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小太监,小太监是帝身旁的,跪在地上对着太后道:“奴才是奉帝之命来的,琴姬未曾出过东宫也没用侍卫亲信,所以不会杀小皇孙。现已经查明了小皇孙是自己不小心从摘星楼摔下去的。照顾皇孙的乳母宫人一律杖毙,封小皇孙为‘襄王’以亲王礼仪下葬。” “这也算是格外的隆恩了。”太后挥了挥手让小太监退下。 “那……王爷呢?”许清如看着太后问道。 嬷嬷笑了笑道:“王爷回王府了,只是伤势未愈在休养。” “那我该走了,不应当如此叨扰太后的。”许清如说着便要起身。 太后也不拦着,让嬷嬷取来外衣给许清如穿上,又道:“夜里凉,你也得好好养着身子,早日生个小皇孙。” 许清如微红了脸,跟太后道谢之后,随着嬷嬷离开。 皇宫里的夜总是格外的冷清,许清如走在石阶上,远远的能看见那座摘星楼。 都说皇家无情,当真是绝情。 许清如刚走出宫门便撞见了许清风,许清风显得疲惫,身着的官服都有些脏了。 “兄长?”许清如小声开口。 许清风上前拉住许清如冰冷的手,道:“你也是,好端端的学了这些个毫无礼数的招数。长宣殿你都敢去跪。” 许清如见许清风有些恼怒,反而笑道:“兄长,查清楚了吗?” 许清风拉着许清如走得远些,将自己藏在袖子里的一条细长的流苏递给了许清如。 “这是?”许清如觉得这条流苏像是宫绦上遗落的。 “太子的。”许清风解释道。 许清如疑惑问道:“哪里来的?” “东宫来的。”许清风道。 许清如气得把流苏塞回给许清风:“都这个时候了兄长还逗我?东宫里的自然是太子的。” 许清风稳住许清如道:“你把这个交给宁王,让宁王派人送去给百里霜,除此之外还有那片从李允希衣服上撕下来的衣料。” 许清如思忖道:“兄长是想提醒太子妃?可她未必会相信这就是太子做的。” “傻妹妹。”许清风无奈笑着:“我们不需要她相信,我们是要她记恨李宗义。只有这样永昌亲王才能和李宗义彻底瓦解。百里霜在东宫什么境遇我不说你也知道,如今只差能够推动百里霜反抗的的一个理由了。” 许清如捏着流苏和一小片许清风刚取出来的李允希的衣料,依旧是难以接受:“兄长,我不认为李允希不值得让百里霜冒着样大的险去同太子作对,百里霜尚且年轻,就算她自己不生,日后旁的妾室生的孩子也照样得喊她一声嫡母,她何苦……” 许清风打断许清如道:“妹妹,我知道你是不想利用死去的李允希,你觉得他这样枉死已然可怜,日后还要让他的养母陷入危险中实在是狠心。可你要明白,太子已经对宁王动手了,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日后会发生什么?他们不可能共生。” 许清如不说话了,她心里明白,可正是因为明白便更不想去面对。 许清风送许清如到宁王府,阿英正好在王府外头等候着。 “王妃可回来了,奴婢担心坏了,可奴婢又不能进宫去。”阿英看了看许清如惨白的面色,立即知晓了道:“王妃可是来月信了,王妃没回来月信都是这样,奴婢给您备热水去。” “王爷呢?” 许清如楞楞地只想着李宗渠,她想看看他,想知道他无恙。 阿英笑着道:“王爷好好的,太医来看过了不过是皮外伤,很快就会好的。现下在屋里。” 许清如径直的往屋里去,她的素手轻轻推开门,看见他就坐在烛火旁,似睡非睡。 “王爷困了,也不去床上歇息。” 许清如笑着说着,可这笑却如同哭了一般难看。 李宗渠缓缓站起身来,心疼地抱住了许清如,像个孩子似的忽然哭了起来:“清如……对不起……都是本王不好…本王不知道你怀孕了,本王还让你担心……” 李宗渠哭得稀里哗啦,许清如直愣愣的站着一时间都没有可以叉话的缝隙。 许清如拍打着李宗渠的后背安抚着道:“王爷误会了……” 李宗渠抱得紧,自顾自检讨着:“本王就不该去抱别人的孩子,这才让我们的孩子生了气,才就这样不要我们了……” “王爷。”许清如不由得被李宗渠逗笑了:“妾身没怀孕。” “不可能!”李宗渠笃定道:“太后都说了你怀孕了,却为了本王去长宣殿跪着,这才……” 许清如推开抱的紧紧的李宗渠,坐到一旁疲惫的喝了口水,才开口解释:“妾身是来月信了,那写些话是太后骗皇上的,为的是早些放王爷出来……” “什么?” 李宗渠只觉得内心大起大落的厉害,本还想着许清如丢了孩子一定是难过不已,便一直拖着不敢去太后那里接许清如回来。 谁知竟然是假的! 作者有话说: 李宗渠:人生大起大落太难了太快了……
第五十七章 许清如拉着李宗渠到一旁上药, 玉指轻轻在李宗渠的背上抚过,不得不说魏驰这是把所有的恨意都宣泄在了李宗渠身上。 魏驰的父亲魏延被罢免是李宗渠同康靖先生一同状告到帝那儿的缘由。加之魏驰在李宗义手底下干的也不顺心。 许清如一直以为魏驰是个直爽性子的,如今看来什么样的主人养着什么养的下属。 “还疼吗?” 许清如侧身问道。 李宗渠闭目忽而一笑道:“怎么会疼呢, 从前随着父皇在军营里受的伤也不少。” 许清如替李宗渠合上外衣,坐在他的身侧道:“王爷,如今人家都已经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妾身觉得我们不能在无所作为了。” “清如?” 李宗渠微微一愣,此事一出之后许清如明显同过去有了些许分别, 最明显的就是,她没有过往那样仁慈了, 反而多了些果断。 许清如低着头轻声道:“王爷, 妾身从前还是顾惜着同太子过去他照顾妾身的情意, 可现如今他要的是王爷的性命,妾身不能坐直不理。王爷,有些事情, 是非做不可了。” 李宗义已经全然不顾惜兄弟情分了, 甚至恨不得将李宗渠除之而后快, 这样的事情出一次已经够让许清如害怕的了, 她不希望还有第二次…… 李宗渠的手轻轻抚摸着许清如头上的发丝, 淡然道:“清如说的对。可,父皇的心思实在是难猜。母妃病情一直未曾好转,本王心里担心, 可奈何父皇不许本王叨扰母妃。” 许清如不说话,可心里却明白得很。淑贵妃执掌后宫这么多年, 可一直没有被册立为皇后, 缘由就是在孝仪皇后临终前让李宗义当了太子。若是淑贵妃当了皇后, 那李宗渠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李宗义的太子之位就变得有名无实。 帝对李宗义觉得愧疚,对孝仪皇后也是敬重,可如今淑贵妃被病痛缠满在身,难保淑贵妃不会有想当皇后的心思,如此一来帝断然不会让李宗渠去见淑贵妃。 许清如取出许清风交代给自己的东西给李宗渠。李宗渠看了一眼道:“看来兄长心里也是有怨气的。” 许清风性子看似沉稳实则骨子里有一股傲气,李宗义如此嫁祸李宗渠,还让吏部尚书压着他,他心里难免不舒服。 李宗渠将东西捏在手心里,心中五味杂陈:“清如,太子他从小就不同我们这些其他皇子亲近,性子也古板得很。可现如今本王才发现他的狠心已经远远超过了本王所想,可尽管如此父皇还是一直护着他。我们这样做未必可行……” 许清如握着李宗渠握紧的拳头,柔声道:“王爷,此物不能给百里霜。” “嗯?”李宗渠疑惑道。 许清如似乎下定决心了似的道:“此物给了百里霜说不准反而会害了她,妾身觉得百里霜与我们无冤无仇,我们不能害她。至于太子,他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就算他的内心在强大,怕是也会噩梦缠身。” “王爷不如派人去东宫装作鬼魅,吓一吓太子,说不准,一吓他就什么都说出来了。”许清如缓缓道。 “装神弄鬼?”李宗渠细细想着:“李宗义他会怕鬼?” 许清如轻笑着道:“就算吓不到他也可以吓吓东宫的下人。王爷想这李允希的魂魄一直在东宫不肯离去能是为何?定然是因为凶手逍遥法外,他魂魄不宁,这样一来说不定此事还能重新再查一查。” 许清如的手又轻轻抚在李宗渠的后背上,略带伤神道:“这样一来,王爷也不是白白挨了这打。” “清如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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