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吉从沈雨这里才知道,叶玲自从京郊大营外赴西疆开始,就不是个偶然,而是上京中有些人对她的故意针对。 叶玲出身军户,但家中祖辈在军中并没有累积到什么军功,因此一家人过的并不富裕。叶玲年少时就跟邻居家的梅七郎订了婚,只等把梅七郎迎娶过门。但梅七郎被嘉安伯爵周家旁支的周密看上,非要娶回家当小妾,为此把叶玲打发出京。梅七郎迫于无奈嫁给周密,但心中一直对叶玲念念不忘,暗地里托人给在西疆大营的叶玲捎信,两人一直有书信往来。三年前,叶玲借着回京探亲的机会,想带梅七郎离开上京,把他带到西疆埋名,但是两人逃走时被周家人发现,两人跳下山涧,梅七郎殒命,叶玲捡了一条命,但断了左腿。 “对外只说是叶玲外出踏青的时候,不小心跌落山涧死了,若不是这样,周家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沈良吉道,“那时听闻叶玲的死讯只觉得可惜,这样勇武的一个人,倒在太平的上京意外坠亡了,想不到这其中居然是有这样的曲折,那个周密,是周家人?周贵妃的亲族?” 沈雨点点头,“只是一个偏远的旁支,就已经十分嚣张了,整日里欺女霸男,她们家因为周贵妃在宫中受皇上宠幸的缘故,行事颇为张扬。也是因为这事,母亲有次见到嘉安伯爵,还提起过这事,意为提醒她家约束一下自家族人,但周家人相当不以为意,毕竟叶玲只是个没名没姓的军户,叶玲跟梅七郎这样的平民,在世代勋贵的周家看来,根本不放在眼里,还有人听了觉得是梅七郎先去招惹的周密,这样颠倒是非实在是让人生气。” “上赶着巴结周家的人这么多,这确实像是那些拍马屁的人编造的话语,自然是说周密家世高贵一表人才,是梅七郎上赶着去死扒着她。”沈良吉对上京城里这些踩低捧高的事情见得多了,想想都知道别人对梅七郎跟叶玲的恶意。 “你不知道我们听到消息之后,在山中找到叶玲时的情形,她满脸死灰,一心想着要找机会跟周密同归于尽,好不容易我把她再带到西疆,原本想着让她顶着别人的身份,在军需营的后方做些轻松的活计度日,总好过她日夜被仇恨和伤心折磨,但叶玲到西疆之后,修养了一段时间,便消失了。再探听到她的消息,就是成为马贼了。”沈雨唏嘘不已。 “二姐,这么说,你是知道叶玲落草为寇的。”叶玲活动的地区虽然属于三不管地带,但从地理位置的划分上来说,大抵跟沈雨日常巡逻管辖的区域比较接近,叶玲的老巢能在那一片地域安稳,肯定有沈雨故意放水的缘故,不然,就沈雨做事吹毛求疵斩草除根的利落,沈良吉不信叶玲能不被发现。 “是,”沈雨承认得坦然,“现在她们稳定在一个小型匪帮的规模,里面的人员构成也很是复杂,不光是梁人,还有月戎其齐的人,多是被迫出走的流民,身上有些案底,有些身上背着命案,找个镇子住下来也是黑户,想要过安稳日子是不可能的了,日常在商路上劫持一些钱财,毕竟不是大的匪帮,小打小闹的,只要不会太过分,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沈雨心道,这商路上的大小匪帮这么多,此起彼伏,想要收拾干净也难。 “这么说来,叶玲这帮人,日常应该尽量低调不被官兵发现才是,怎么这两回,在府城外打劫大摇大摆的,倒像是在朝官兵示威一样。” 沈雨沉思了一下,“估计,也有些示威的意味,晋王要迎娶月戎王子的事情,不仅在大梁,也在其他周边的小国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沈良吉惊愕,居然还有这层原因?叶玲这是通过在晋王封地上制造麻烦来表达不满,替自己的老上官来找回一些脸面吗,这…… 沈雨接着提醒道,“而且月戎开了这个和亲的头,保不齐周边几个部族也有类似的念头,到时候晋王府可就热闹了。”若自家良吉不是晋王府正夫的身份,那她们完全就可以站在旁边看热闹了,可偏偏良吉嫁给了奚白沛,沈雨觉得看热闹也能生出一肚子气来。 “那是有热闹看了,”沈良吉仿佛在说一件跟自己不怎么想干的事情,他从来没有觉得,晋王府的后宅是自己的战场,“二姐,你看,我想去找叶玲谈一谈,怎么样?” “找她?”沈雨了解自家六弟,自然知道沈良吉去找叶玲,是看中叶玲的人品和能力,想让叶玲为晋王府效力,“这件事是难说,叶玲的今日,全是拜周密所赐,所以你也想得出来,她对这些勋贵家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是多么深恶痛绝,而奚白沛,虽然贵为皇女,尊为亲王,但之前她在上京时的名声,比周密也好不了多少,就单说这赌马的时候,跟你五姐一起,一掷千金,这类人恰恰是叶玲这样的平民所厌恶而又无可奈何的,我觉得叶玲巴不得离晋王府远一些。” “叶玲窝在匪窝,着实可惜了些,这样自傲的一个人,怎么会甘心在西疆隐没姓名偷生?所以我想,她只是在蛰伏,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这个机会,我可以给她。”
第33章 羊奶糕 沈良吉对于上心的事情可以算得上废寝忘食,不仅在明西州挑选招募了骑卫的几百人手,还从西疆大营托各处找来了一批魔鬼武教官,天天在校场把招募来的新手训得死去活来。沈良吉在这队骑卫的训练跟保供粮草方面,严近苛刻,骑卫队吃穿用度饷银比照普通军士的标准都高出一大截,相对应的,训练强度也高出一大截。 在骑卫队的几个教官当中,有个跛腿教官平日里十分低调,但在训练场上是新兵们又敬又怕的人,人人希望在她手底下长本事,但她对新人的要求又极为严格。 此人便是叶玲。 叶玲因着腿跛的缘故,平日里走路拿一根特制的拐杖,百淬钢和百年铁木制成,行走时当做辅助,舞起来又算是一件兵器,这拐杖用力敲在地面上,石板铺的路面也能砸出个坑来。那些新兵见了,觉得这拐杖若是招呼在人身上,那铁定骨头都粉碎。 沈良吉大早起来,就去骑卫队看她们训练的情况,自从叶玲来了之后,每日里的晨练又多了一个时辰。沈良吉到的时候,正好是快到晨练结束的时刻,于晨曦当中,远远看不清叶玲脸上的表情,但沈良吉知道叶玲一定会对骑卫极为上心。 当沈良吉提出去找叶玲的时候,沈雨是犹豫的,叶玲在众多人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现在的身份本就见不得光,若是在边界这地域,死去的人又重新出现,难免会惹出一些麻烦来。虽然沈雨看不惯周密这类人的做派,但在上京城的地界,跟寒门出身的读书人相比,勋贵本就可以看做是一派,代表了贵族世家的利益。 她劝阻沈良吉未果,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良吉,你何以对晋王府的事务这样上心,落在有心人的眼里,难免不会在奚白沛面前说你闲话。” “说闲话?”沈良吉在来到封地之后,觉得每天的时间都不太够用,恨不得把每天的十二个时辰再劈成两半,特别是奚白沛前些日子去月戎的这段时间,王府内外的事情全由他做主,饶是他把大部分事务分了出去,还是有人拿不定主意不停地来请示他。 沈雨道,“你现在是晋王府的正夫,你在这个位置上,王府的事情不能不上心,也不能太上心,若是有人跑到二殿下那里说你逾矩,二殿下可能会有想法,一旦二殿下心里有了嫌隙,你在王府的日子难免不太好过,现在又有个敏善,以后可能王府可能还会添更多的人。” 沈良吉觉得二姐的话也颇为在理,皇室成员的心思本就捉摸不透,奚白沛说把骑卫交给他,但是保不齐哪一天又反悔。 他好不容易有掌握骑卫的机会,若是放手,又很是不甘心,“二姐,不管以后骑卫在谁的手上,现在既然归我管,那我就想用最好的规格去训练打造,若是骑卫里人人都能像叶玲那样勇武,那这支骑卫肯定是边境的一把尖刀。” 沈雨见说服不了沈良吉放弃,只得带他去找叶玲。让沈雨意外的是,叶玲并没有过多的推辞,仿佛有人找上门来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情,沈雨心里不禁思索,难道叶玲让人去府城外晃悠,引起官兵的注意,这件事是故意为之? 叶玲到了骑卫的训练场,化了名字叫叶松,人称叶校尉,对招募的兵士训练也是极为上心,沈良吉看着进度,筹划招募更多的人,来扩大骑卫队的规模。 晋王府中,连奚白沛都察觉到近来沈良吉的繁忙。 “良吉不来一起吃早饭吗?”从月戎回来以后,奚白沛的早饭都清淡了许多,在王庭的时候早饭便开始是羊肉汤羹,奚白沛吃着腻,回王府之后有日子见不得荤腥。这几日睡到日上三竿不见沈良吉,今早上特地早起一回,想着坐在一起吃个早饭,谁知道也不见个人影。奚白沛打个哈欠,早知道再睡一会儿。 她跟沈良吉作息时间大有不同,沈良吉早睡早起,奚白沛晚睡晚起,每天看着封地各处送来的奏报,有时候还能从上京那里得到一些回信。除了陆襄写给上京皇室的旬报,奚白沛也会不定时给宫里写一些私人信件,说说在边地遇到的各种状况,还喜欢跟皇后哭哭穷,看看能不能讨要点儿补贴。 但奚白沛发现,自从她去月戎求亲回来,父后对她的态度就冷淡了许多,大抵是不太喜欢异邦人成为大梁皇室成员的缘故。从太女的回信当中,奚白沛猜测大姐在上京的日子也不怎么舒心,太女在信中越来越频繁地提及,三妹得到了皇上的夸赞。 见二殿下问起,在一旁伺候的碧桃以为她是自己吃饭觉得无聊,忙回道,“沈王夫清早起来便去骑卫训练营那边了,若是殿下想让人陪同用早餐,不如在下去请敏善王子过来。” 奚白沛停了下筷子,“还是不必了。”敏善昨天晚上还在她书房转悠半天,转得她头晕。 正说话间,仆从来禀报说敏善王子过来求见。 碧桃看向奚白沛,见她点头,便去迎了敏善进屋。 “殿下今天起的早啊,快来尝尝我让小厨房做的羊奶糕。” 奚白沛笑道,“你这鼻子够长,我刚让人摆上早饭,你就踩着点儿过来了。” 敏善看着这一桌子的清汤寡水,没什么食欲,心想晋王府是不是已经快入不敷出了,早饭连个肉菜都不见,他吃早饭没个羊肉什么的还真是不习惯,“我最近时常早上来给殿下送点儿糕点加菜,只不过前几日殿下没有起得这样早,我让人放下便回去了。” 奚白沛一想,好像是听碧桃提起过一两句,但她起来的时候几近午饭的时间,也就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敏善这样上心,奚白沛也不好推辞,看着盛到自己眼前的白白方方的羊奶糕,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滑□□香的羊奶糕中间,包裹了羊油羊肉,奚白沛被噎得差点儿没喘过气来,“咳咳,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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