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锋又一转。 “方才你着实太过了,他到底是侯爷。” 周疏还没从他那句在他心里,温昱庭同她一般,皆是他弟弟中回过神来。 又听他如此教育自己,心中不免觉得酸涩。 口吻不自觉带上醋意。 “兄长你这话未免也太过偏心了,明明是他得寸进尺逼迫于我,到你嘴里,反倒变成我咄咄逼人了。” 听出她话里的醋意,周晖非但没觉得她善妒,反而认为她可爱得紧。 还像小时候一样,小孩子脾性,舍不得和别人分享自家兄长的好。 想到幼时的事,周晖嘴角弯了弯。 “好了阿辞,是兄长的错,兄长不该帮着小侯爷,惹得咱家阿辞不悦了,兄长道歉。” 说着,就要向她行赔礼。 周疏连忙扶住他手,“兄长,我不过说着玩罢了,你还真当真了。” 也就私下里在周晖面前,她才敢展现出如此小女儿的一面。 周晖笑着轻轻拍了拍她脑袋,“兄长也是和阿辞闹着玩的呢。” 察觉到自己被戏弄了,周疏脸上升起一阵臊意,脸红得能滴血。 她轻哼一声,“兄长和小侯爷学坏了。” 甩开他,快步往前走去。 周晖哈哈大笑两声,跟在她后面。 周疏到底常年服用秘药,挖空了内里。 方才这几步,已经消耗了她身体大半体力。 走了不过六七步远,后背就浸湿了一片,冰冷的汗液黏在身上,风一吹,身上凉飕飕的。 已近季夏,她手脚仍发凉。 暑气加身,她身子骨又重,腿脚发软,竟差点跌倒。 好在身后周晖眼疾手快,长臂及时捞住她腰肢,不然她必磕得头破血流。 喉头有些发痒,压抑的咳声从喉间溜出。 听得周晖好一阵心疼。 “阿辞,你身子骨不好,就莫要这般操劳了。” “兄长……咳咳……”她刚说两个字,又好一阵咳嗽。 等好不容易止住,眼角都咳得泛起了红,嗓音也变得有些嘶哑。 “我身为泗溢县父母官,如今百姓有难,如何能放任不管?” “那张茂安不是要被抓起来了?没有他在暗中破坏,你可轻松多了。” 他还是没明白局势。 周疏摇了摇头,“兄长,没你想得这么简单。” 周晖扶着她在凉亭坐下。 “我是不懂这些,我只知道,你身子骨不好,经不起折腾,你若执意不听我劝,那我便只好修书一封,请母亲前来管你了。” 若周母真来了此,那她怕是连大门都迈不出去一步,更别说为百姓四处奔走了。 无奈,“兄长你莫要拿母亲来吓唬我了,我多注意些身体便是。” 说着,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裳。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可她却觉得周身发冷。 抱着胳膊的手指不住颤抖。 周晖敏锐地察觉出她的不对,握住她双手,担忧地问:“阿辞,你怎么了?” 她好冷。 周疏平白打了个寒颤。 牙关紧咬,一张小脸惨白,毫无血色。 看着周晖的视线模糊,意识渐渐消散。 随后,便不省人事了。 “阿辞?” 周晖被她突然昏倒吓了一跳,急忙抱起她往房间里跑去。 把她轻轻放到床上,让拂袖照看好她,自己则出门找大夫去了。 不知为何,城里的大夫一听是新上任的县令生病了,便纷纷摆手,不是称自己医术不精,无法为她看病,就是找借口推迟。 周晖跑上跑下,将整个湘州城跑了一圈,也没找到愿意来给周疏看病的大夫。 他心里又气又急。 为她如此殚精竭虑,为百姓付出所不值。 望月楼二楼上等厢房。 一白衣公子手拿画扇,面带微笑,倚窗而立。 正目不转睛望着楼下对面医馆。 “公子,您还是去别处看看,我家老先生昨日不慎感染了风寒,如今无法下床,恐不能前往为县令大人看病。” 这是周晖今日不知第多少次听到这样的说辞了。 他眼里的焦急逐渐被愤怒取代。 大掌猛地用力推开挡住他的药童。 “让开,别拦着我,吾弟为泗溢县受灾的村民东奔西走,殚精竭虑,而你们因惧怕权贵,对她见死不救,简直枉为医者!” 他说着就要强闯。 而挡着他的药童见状朝身边人使一眼色,那人收到他眼神,趁乱悄悄往刺史府方向而去。 二楼的白衣公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摇了摇手里的扇子,对身后低头站立的女子吩咐道:“红缨,去吧,该你上场了。” “是,公子。” 红缨声线清冷,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从望月楼走出来,来到周晖跟前。 “这位公子,我愿随你前去为周大人看病。” 闻言,周晖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红缨面无表情,任由他对自己上下打量。 等他打量完,冷声提醒。 “再耽搁下去,周大人只怕无力回天了。” 周晖担心周疏病情,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姑娘,得罪了。” 说完,一手抓住她肩膀,带着她飞身上马,快马加鞭往县衙方向赶去。
第二十四章 红缨 县衙里,周疏浑身滚烫,额头不停冒汗。 拂袖看着她难受的模样,眼里满是担忧,边用打湿了的帕子给她敷额头,边焦急地往外面看去。 正此时,周晖抓着红缨急匆匆从院子外往这边赶。 拂袖远远瞧见了,心下一喜,连忙走了出来。 “大公子,您总算是回来了,大夫请来了吗?公子如今已经烧得快说胡话了。”她语气急促。 说完,便迫不及待往他身后看去。 并没有见到大夫的身影,“大公子,大夫呢?” “我就是。”周晖还没来得及说话,红缨就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站到拂袖面前。 闻言拂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您是?”眼里带着浓浓的怀疑。 红缨皱着眉,被质疑眼里浮现一抹不悦,“如果你们还能在湘州城找到别的比我医术好的大夫,那就当我从未来过。” 她说完转身便要走。 周晖急了。 连忙一把拦住她,拧着眉,对拂袖低声喝斥。 “这是我好不容易请回来的大夫,休得无礼。” 说完,面上又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姑娘,吾弟就在里面,我带你进去。” “嗯。” 红缨冷言寡语,跟在他身后进去房间。 罗汉床上,周疏满脸通红,身体还不住地发着抖。 嘴唇苍白,带着点青紫,嗫喏着小声说着些什么。 一见她这样,周晖眼眶立时变得通红。 “阿辞……” “他现在陷入了昏迷,听不见你喊他。”红缨替周疏把完脉,又熟练地从怀里掏出一包银针。 指尖捏着一根针,另一手托住她脖颈,把她扶起来一点,接着快、准、狠,将银针插入她大椎穴。 “他如今高热不退,我用针灸的办法帮他泻热。” 边说,边又迅速在她身上穴位扎了好几根银针。 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的周疏,周晖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点,感激地望着她。 “姑娘,多谢你了。” “不用。”红缨心情毫无波澜,眼神平静地望向前方,“我不是帮你,我是为了他。” “他”指的是昏迷在床的周疏。 “如今湘州城内局势动荡,他是位好县令,我希望他能养好身子,继续为湘州城的百姓办事。” 她丝毫不隐瞒自己救周疏的目的。 也正因为她如此坦荡,周晖心里对她越发信任。 再次感激道:“不管姑娘是因何目的救人,周某都真心地感谢姑娘。” 两人说话间,床榻上的人突然眨了眨睫毛。 “唔——” 听到动静,周晖立即朝罗汉床上看去。 见周疏醒来了,欣喜不已,连忙扶着她半坐起身。 关切道:“阿辞,你醒了?感觉如何?” 因发烧的缘故,周疏嗓子嘶哑得厉害。 她吞咽了口口水,刚要说话,一旁的红缨接过话头,替她解释。 “他刚醒来,嗓子定是难受得紧,你就别要他说话了。” “哦哦,姑娘说得对。”闻言,周晖恍然大悟地倒了杯茶,小心翼翼喂着周疏喝下。 “喝口茶,润润嗓子。” 一杯茶水下肚,周疏喉咙没之前痛得那么厉害了。 她看向先前说话的红缨,面带疑惑。 似看出她眼里的疑问,红缨难得地向她解释,“我叫红缨,是个大夫,是你兄长请我来帮你看病的。” “多谢红缨姑娘。”周疏向她点头致谢。 不知怎的,红缨脸色微微发红,别过眼,轻咳一声。 语气略显别扭,“不用。” 说完,一把扯过拂袖的手,“你和我下去给他煎药。” 走了。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疏望着她扯着拂袖一起离开的背影,眸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辞?”周晖喊她。 闻声,周疏耷拉下眼皮,掩住眼里复杂的情绪。 再抬头时,双眸一片清明。 “兄长,小侯爷回来了麽?” 周晖摇了摇头,“先前你突然晕倒,我急着帮你去寻大夫,未曾注意过他。” 说完,他皱着眉,话锋突然一转。 “阿辞,你初为泗溢县县令,根基不稳,不如暂且收敛锋芒,待你站稳脚跟,再治那张茂安的罪也不迟。” 周疏昏迷时,并不知晓周晖为她寻大夫看病,却处处碰壁的事。 忽然听他提起此事,不由得奇怪。 “兄长,可是有谁和你说了什么?” “并无。”周晖仍是摇头。 “那兄长为何突然说这种话?” 他一贯刚正不阿,瞧不上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今日却为何如此反常? 若说没有人和他说什么,她是不信的。 想到她昏迷期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周疏又追问道:“兄长,可是我昏迷期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为泗溢县的百姓东奔西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是让她知晓,她所全心全意付出的百姓,却因惧怕权贵,而拒绝为她看病,她心里得多失望?多伤心? 周晖不愿看她难过,但周疏是何等聪明之人? 她只略一思考,便悟出了其中缘由。 “与我病倒请大夫有关?” 话已至此,周晖便没再瞒下去的可能。 他愤愤不平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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