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迟无奈将孔明灯摊在沈融冬眼前,笑问道:“你这回,还想要许些什么愿望?” 沈融冬随着他勾勾唇角,回道:“不用,我现在有你们在身旁,已经没什么好求的了。” 她要接过孩子,让晏迟自己来写。 可晏迟一手孔明灯,一手沾满墨汁的毛笔,明明看似下一刻要动笔,偏偏半个字都没写上去。 沈融冬朝他投去疑惑的眼光,晏迟不该是这般优柔寡断的人。 他搁了毛笔,笑道:“我原本以为自己胸膛里波澜壮阔,若是给我一盏完整的孔明灯,根本不够我将胸臆抒发出去,我想要的,实在太多太多,光是孔明灯上,哪里能写得完?” 他继而点燃了孔明灯,待到它上天同其他的孔明灯混淆在一起,分不清到底原本是哪一盏时,再从熙攘的人潮里回眸道:“但是想要动笔的那一刻,却发现想法空空如也,我和你一样,愿望早已经实现了,有你们在我身边,这一世,早已经别无所求。”
第76章 辗转各地, 进了汴京,马车驶上的道有段偏离市集,沈融冬从一开始就心神恍惚的面容,此刻更是明显得连孩子都能瞧出来。 晏迟将她的手攥进手里, 放轻声音安慰道:“是去客栈, 不是将军府。” 沈融冬抬睫看他:“破绽这么大吗?” “你说呢?”晏迟笑道。 方才一直在往嘴里塞东西吃的小郡主停了动作, 只眼巴巴朝着忽然间靠近的爹娘看, 可能从起初看的只是心不在焉的娘亲。 沈融冬窘迫, 从晏迟的手里挣脱出来:“我没在想将军府的事。” 须臾,当去向客栈的道路越来越接近将军府, 她微微僵硬迟缓起来的四肢, 以及眸光避开车窗的模样,让人见了想不忧心都难。 晏迟拧眉, 对于沈融冬来说, 让她看见家门而不入,装作自身只是陌路人,终究是太过勉强。 从见了沈温后无法宣泄出来的情感,留到汴京这里, 恐怕思念亲人的心思不是往上堆叠,而是倍增。 晏迟喊停了车,街边正好有叫卖糖葫芦的,他要了两个, 回身去递给沈融冬。 沈融冬将其中一支糖葫芦递进马车里,身子尚未来得及回到车厢里,人流中有眸光死死落在她身上。 晏迟见了沈融冬的滞涩, 随着她疑心抬眼的方向看, 巷口处有位衣着落魄的流民模样的女子, 她眸光如铁钩,勾住沈融冬的同时在极力辨认,而沈融冬忘了回避般,也在直直盯着那名女子看。 晏迟回想着与那位女子容貌相符的女子,很快得出答案,是当今唯一一位皇子的生母,晏君怀作为太子时的侧妃,后来进了后宫,理所当然是嫔妃。 只是再后来,她挑战了晏君怀的底线,被关押进冷宫,冷宫里和曾经的栖霜宫那般,起了熊熊大火。 她踌躇上前,喉咙翻滚着,嗓音粗粝:“沈融冬?” 沈融冬眉目惊慌,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和孟欢以这种方式见面。 而孟欢落魄到她几乎认不出,若不是凭借声音,她断然无法确认眼前人身份。 孟欢明明该在皇宫里享尽荣华富贵,怎会流落到街头巷尾,与普通流民无异,甚至眉眼间有几丝疯癫。 “是你,”孟欢跌跌撞撞走过来,又哭又笑般道,“当真是你啊,沈融冬……” 眼下道路虽远离市集,道上终究有行人来往,沈融冬下了马车,索性拽着她进了巷子里,晏迟吩咐心腹看好马车里的小郡主,同样跟过去。 巷子里僻静,孟欢痴痴傻傻道:“你没死啊,你骗得我们好苦。” 沈融冬拧住柳眉,问起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孟欢磕磕绊绊,记忆不大好似的将皇宫里发生的所有事向沈融冬讲出,唯独隐瞒了她给晏君怀下药的事,只说是晏君怀喜怒无常,眼看秀女甄选便将她打入冷宫,只看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在哭。 沈融冬以为她能感受到孟欢的苦,毕竟她曾经也是旧人,偏偏往昔的记忆仿佛遥远得在上辈子,听见孟欢述说,除了觉着她可怜,自身并无感触。 孟欢打量着沈融冬与晏迟,还瞥到巷子外侍从的上半身钻进马车里,正在哄马车里的什么人。同样更有车夫,也站在了车窗前,苦于端王殿下的命令正在极力扮着鬼脸。 沈融冬和端王走到一块,竟还生出了孩子? “我过得这么凄惨,”孟欢收回眸光,笑道,“可是你却好得很,难怪,难怪你执意要逃出东宫啊。” 她当初被玉妃送出皇宫,只是在汴京城内歇脚一夜,未及时逃出城门,翌日晏君怀在全城张贴告示,她根本不敢接近有官兵的地方,只有扮成流民,每日靠粥棚施舍的稀粥度日,才不惹人注目地活下来。 沈融冬百感交集,不知道怎样安抚她。 “你们现在回京,”孟欢问道,“是想要做些什么?” 沈融冬之前探出半边身子接糖葫芦,为了防止人看见,在脸上遮了面纱,不曾想那样也能被孟欢认出,她不落荒而逃算是坦然,至于她和晏迟回京的真正目的,自然不能再告诉孟欢。 见沈融冬迟疑,孟欢道:“你们要做什么事,当然与我无关,放心,我不会将你们的事情说与任何人听,只是你们要答应我一件事,若是你们能进到宫里的话,帮我把盼儿给偷出来,好不好啊?” 沈融冬面色惨白,孟欢当真是疯癫了? 孟欢絮絮叨叨说道:“我想好了,我不要盼儿当什么太子,也不要他当什么皇帝,我只要他平平安安,回到我身边,哪怕我们风餐露宿,也好过将他一个人留在那座冰冷的皇宫里,没有娘亲在,盼儿呆的地方与冷宫何异?” 沈融冬抿唇道:“你自身都这般,又如何能够照顾好盼儿?” 孟欢连将蓬乱打结的发丝给拨到脸颊两侧,急急道:“我只是为了伪装,不被晏君怀发现,才暂且和灾民们住在一块,若是让我和盼儿离开汴京,我会恢复成干净模样的,当真,我现在好得很,我会同盼儿好好过日子。” 沈融冬心道,若是她不答应,孟欢肯定不会轻易放走他们,她说不定会将他们的事四处张扬,在京城里他们的麻烦便上身了,后果可想而知。 沈融冬没想好,身后晏迟应道:“好,我答应你。” 孟欢双眼骤亮:“当真?” 晏迟道:“我会尽力而为。” “那好,我等着你们两的好消息,尽快啊,我眼下就住在这条巷子另一侧出去后对面的观音庙后,你们接到了盼儿就立马来找我。” 与孟欢分离后,沈融冬和晏迟出了巷子,她问晏迟道:“你当真答应了她?” “盼儿是皇子,任凭谁再有通天的本事,还敢将皇子从宫中偷出来交给一位庶人?何况她现在模样,倘若将盼儿交到她手中,后果无法预见。” “也是,”沈融冬吞吐道,“可是你,为…为何要当面答应她?” “我只说过尽人事,可是连我都办不到的事,自然得另当别论,虽说不能将盼儿偷出来交给她,只是安排她出汴京城门,安置好她再赠予银子,令她下半生衣食无忧,这些还是能够做到。” 沈融冬放心:“那就好。” - 奉天殿内,晏君怀面色铁青,俊秀的双眸睨着殿中央的赵准,将接到的密信扔在他脸上。 “晏迟毫发无损,你说说接下来要怎么办?” “陛下安心,”赵准劝道,“往好处想,端王解决了这回的难题,其实于陛下也是利大于弊,大梁同边境的那些部落交好,有利于大梁日后的繁荣昌盛,还有那道圣旨,是陛下您亲自下的,所以是陛下在替百姓们着想,百姓们感激的只会是陛下。” 晏君怀握拳,这些话在他听来,作用于浇熄怒火,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现在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将端王踩进泥潭里?”晏君怀盛怒,直接口不择言。 “依臣看,端王除了在百姓们心中无所不能,在朝廷里一些老臣眼中也极为可靠,何况陛下说过,端王与沈温交好,要防止他们联手起兵,最该做的,就是令端王交出手中兵权,只要他没了兵权,陛下想要将他任意搓圆捏扁,那都不再是难事。” 晏君怀冷哼一声:“说了等同没说。”他精心养出来的狗,只会将他说过的废话再重复吼几遍吗? 赵准道:“陛下大可以以新皇登基,朝政不稳为合适借口,让端王回到汴京来辅政。” “赵准,”晏君怀大吼,“你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 话音方落,他双眸忽亮,明白了赵准用意。 倘若令晏迟回到汴京来当摄政王,看似是对他委以重任,实际现在朝野上下,他自身已经将大势掌握在手里,晏迟回到汴京就算有摄政王的名头在,又能做出一些什么? 何况晏迟回到京城辅政,势必要交出手中兵权,他到时只需要掂量着,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交给晏迟做决策,这样想下来,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不错,”晏君怀眼里满是赞许,笑道,“不愧是朕的爱卿。” 奉天殿门口传进来小黄门的通报:“端王求见陛下。” 晏君怀和赵准双双怔忪,待到晏迟进来,晏君怀恢复些许神智,面有愠怒道:“端王此回虽是平息了干戈,可是又能保证到几时?别忘了,那些不属于大梁的野蛮人们都毫不讲道理,端王为何不直接将他们尽数剿灭?这不是你以往会有的作风吗?还是说,端王于心不忍?” 一道滔天的勾结外族的罪名直接扣下来,晏迟仍不卑不亢,覆下长睫道:“陛下息怒,臣正是为了此事回京,要同陛下商议。” 他将部落首领提出来的要求,一五一十和晏君怀道清楚。 晏君怀面色阴沉可怖:“朕不是昏君,当然知道双方交好比起单纯的杀戮来说,更有利于大梁,只是端王想要当好这回的说客,得先听听朕开出的条件。” 晏迟静待下文。 晏君怀道:“端王谋略过人,不若留在朕的身边,辅佐朕力不从心的事物。” 奉天殿里没别的人,多了一个晏迟,也不过三个人,正中他下怀。 晏迟容色清淡,如若春水煎茶般从然尔雅:“陛下记得吗?先皇薨逝的那晚,你去了哪些地方,又到底做了些什么?” 晏君怀失去三魂七魄那般,瞬息怔然,接不上话。 过上须臾,他咬牙怒道:“你想说些什么?” “没什么,”晏迟淡笑着道,“只不过同陛下方才那样,想要和陛下做一个交易,陛下可愿意?” 作者有话说: 高估了自己,第二章 现在有1000了,发完第一更继续去写,不知道会到多晚。感谢在2022-05-14 21:09:01~2022-05-16 22:1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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