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微服巡州是南楚历朝惯例,然当今天子年幼,此事自然就落在了战兰泽身上。一晃两月过去,初春三月,天渐渐暖了起来。这段时间除了回王府睡个觉,周乔几乎都扎在军营里。除了练兵,还要盯着各处兵士宿营修建和巡街的差事。周乔正在帐中看图纸,此时宋洵和萧逸掀帘而入。“将军。”周乔闻声抬头,宋洵面上倒是没什么异样,可他旁边的萧逸却是一脸气愤。“怎么,又是那个孟况来滋事了?”周乔转了转脖子,“我今儿个非把他脑袋拧下来。” 年后微服巡州是南楚历朝惯例,然当今天子年幼,此事自然就落在了战兰泽身上。 一晃两月过去,初春三月,天渐渐暖了起来。 这段时间除了回王府睡个觉,周乔几乎都扎在军营里。除了练兵,还要盯着各处兵士宿营修建和巡街的差事。 周乔正在帐中看图纸,此时宋洵和萧逸掀帘而入。 “将军。” 周乔闻声抬头,宋洵面上倒是没什么异样,可他旁边的萧逸却是一脸气愤。 “怎么,又是那个孟况来滋事了?”周乔转了转脖子,“我今儿个非把他脑袋拧下来。” “不是的将军,”萧逸说,“咱们人手本就不够,这两个月又是巡防又是修建宿营和演武场,好容易如今修完了,那混乱的南市也巡得差不多了,这城防营居然又给咱们增了北市巡街的差事。眼下虞帅随肃王巡州不在营里,这差事他不拒,咱们便也不能拒了。” “将军。”宋洵将手中图册摊开,呈到周乔面前的案上,“南市摊贩行商的大多是平头百姓,生出的事端左不过是争夺地盘和争抢生意。咱们划分摊位,严惩挑衅滋事的人,两个月下来南市已不再像当初那般混乱。但这北市却是恰恰相反。” 周乔看着宋洵所指的地方,“怎么讲?” “北市就在皇城跟下,周遭住的都是朝中大员,北市的铺子也大多通着朝臣的路子,如此一来是知府不敢过问,城防营也不敢巡街盘查。长久下来,北市自成一派,收租管治皆是绕过了朝廷。” “所以城防营这是甩烂摊子呢。”周乔手指敲着桌子。 “何止是甩烂摊子。”萧逸皱着眉,“根本就是把咱们往火坑里推呢,咱们初来乍到不知水深,只怕是得罪了什么要紧的人都不知道。” “将军,这差事……”宋洵迟疑,“咱们领是不领?” 虽然这么问了,但宋洵心里也明白,当初是虞靖应下城防营,如今要推也只能是虞靖来推。 “这哪由得咱们领不领。”周乔起身拿起佩剑,“既如此,咱们就去北市走一遭。” 萧逸带兵去巡南市,周乔和宋洵则带兵去了北市。 这里果真如宋洵说的那般,没有满街要喝的摊贩,只有数不清的米铺酒肆,还有官家夫人小姐们常去的脂粉钗环的铺子。街头巷尾都平静极了。 周乔挑眉,“既然相安无事,那咱们按例巡视一圈便回营吧。” “是。”宋洵明白周乔的意思,这领不得也拒不得的差事,不来巡街会落人口实,来了却又不能像在南市那般仔细盘查询问,既然各个铺子暗里都通着门路,那就不好贸然招惹。 横竖这也只是临时的差事,周乔虽未明说,但不痛不痒地带兵巡视一圈就回去,总是挑不出什么错处的。 如此一来,无论是对虞靖还是对城防营都有交代。 只是这街面越平静,宋洵心里就越不安。或许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在即将巡完最后一条街时,忽然冲出了一队兵马,手持利刃地将周乔等人团团围住。 此时的玄武军只有两百余人,而突然出现的兵马显然多出数倍不止。 为首之人身穿银色盔甲,骑在马上大喝道:“尔等大胆!将军府外不下马步行,竟还持械穿街而过,如此冒犯该当何罪!” 周乔抬眸,不远处建威将军府几个大字映入眼帘。此处正是建安军主帅赵崇的府邸。 “我等照例巡街,自当驭马持械,何来冒犯一说?!”宋洵亦高声道。 此时将军府的们轰然拉开,那人回头一看,立刻示意手下军将往两侧绕开,中间空出一条路,恭敬地喊了声:“主帅!” 来者瞧着四十出头,身形魁梧,踩在地上的每一步都使得地面颤了几颤。他身量极高,络腮胡又黑又密,一双眼睛锐利摄人。 这人就是建安军主帅,南楚先帝亲封的建威将军赵崇。 “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些个苟延残喘要在南楚讨饭吃的败兵。”看见骑在马上的周乔,赵崇语气更加轻蔑,“一群男人听命于一个女人,这就是你们北晋人的风骨?啧啧。” 宋洵面色当即变得难看。 然赵崇继续挑衅道:“你们兵马军械的声音甚是烦杂,搅扰了本帅的午憩,见了本帅还不跪地行礼,来人,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将玄武军围在中间的建安军立刻逼近,玄武军则立时拔刀相向。 “慢着。”周乔抬抬手,示意宋洵等人放下兵器。这下不仅玄武军皆是不解,连对面的赵崇也挑了眉。 只见周乔翻身下马,上前几步,拱手道:“见过将军。” “哟,这可使不得。”赵崇背着手,一脸不屑地睨着周乔,“赵某一介武人,可受不得王妃行如此大礼。方才那些话也不是说王妃,王妃可别会错了意。” 周乔一笑,“玄武军的将士们初来南楚,很多规矩尚不清楚,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将军海涵。” 此话一出倒是让赵崇和建安军的人有些惊讶,都说北晋的这位女将军当初宁死不屈,是个鲁莽的直筒子来着,如今这才嫁过来多久,居然变成这等做小伏低的做派。 “王妃言重了。”赵崇哈哈一笑,摆摆手道:“既有王妃说情,即便再有冒犯,看在肃王和王妃的面上,赵某也是不会计较的。来人,送王妃和玄武军的将士们回去歇着,这北市有什么可巡的?有我的将军府在此,还能生出什么乱子不成?” “也是,那我等先告辞了。”周乔从善如流,带着兵马离开了北市。 “将军。”直至出了城,宋洵才开口:“赵崇口口声声称您王妃,摆明了是不承认您的将军身份,咱们持械巡街本就是情理之中,哪有经过他的将军府就要下马步行,还要卸了兵械的道理?” 周乔瞧着没有半分生气,她悠哉地骑在马上,“我说怎么忽然给咱们派了这么个差事呢,敢情是在这儿等着。” 宋洵听后一怔,仔细想了下,“莫非……他是故意的?” “自然是的。看来这辖制着北市的人就是他了,他哪里是要咱们去巡街,分明就是跟城防营串通好了,就等着玄武军与建安军冲突起来,他不就有了弹劾玄武军的由头?而玄武军此时在谁的营里?” “所以……他正是趁着肃王和虞帅都不在才那般寻衅,咱们若真应承,可就着了他的道了。”宋洵松了口气,又看了眼周乔,“将军似乎早知道他的为人?” 这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周乔想了想,也不算早知道吧。这两个月战兰泽每十日一封信,她也忘了是哪一封里,曾叫她若遇上赵崇暂且退让,不要与之正面冲突。 周乔草草看了几眼,刚刚赵崇挑衅时,她忽然想起了这话。再仔细一想,就明白了他打的什么主意。 “差不多吧,”周乔说,“虞帅回来之前,北市还是要巡的,就同今日一般,不必仔细盘问清查,走一遭就是。” “是,属下明白。” 这边建安将军府中,副将被召到了屋里。 “主帅,没想到这周乔是个有眼色的,众目睽睽之下竟也不顾面子跟您服了软……” 赵崇怀里正揽着新纳进府的宠妾,听了这话满目鄙夷:“不过就是个黄毛丫头,上过几次战场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嫁了人不待在后院生孩子还到处抛头露面,难不成整个南楚都要如肃王那般宠着她不成?!” “是,是。不过……”副将迟疑道,“这样一来咱们可就找不出那边的错处了。” “呵,找不出?明日上朝我就能参她一本!” *** 周乔和宋洵刚回营里,就遇上了从南市回来的萧逸。 见大伙都回来了,周乔一边卸下佩剑一边往军帐里走:“这段日子弟兄们都辛苦了,今日已无其他事,都早些歇着去吧。” “是!”萧逸跟着进来,“那将军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周乔本还想再说说军饷的事,但转念一想,她若是在营里不走,宋洵和萧逸定是会陪在一旁,说不准外面的弟兄们也不会歇息。 于是周乔将佩剑放到了桌上,“行。天大的事明日再说!” 她刚走,宋洵便同萧逸说了今日在北市的事。 萧逸惊得一拍桌子:“他竟敢如此无礼?你们就这么看着他对将军出言不逊?” “啧。将军若是像你这么冲动,咱们就着了那赵崇的道了。”宋洵拍拍萧逸的肩,“他们定然是早把将军的性子摸透了,才出此下策。” 萧逸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将军倒是能忍?” 听了这话,宋洵便知并不是他一人这么想了。曾经的周乔是直来直去一点就着,若是遇上今日这事,便是明知打不赢只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但如今……她甘当南楚的将军,甘愿领下别人都不要的差事,甚至能忍了旁人的挑衅。此番再入其麾下,身处敌营又处处受人掣肘,亦没有昔日顾帅的指点,宋洵其实担心过周乔是否能独当一面,是否能真正保北晋的将士们在南楚站稳脚跟。 可这两个月下来,修缮营防,推行军制,练兵布阵……没出过一丝纰漏。宋洵心里渐渐松了口气,他想,到底是出身将门,周乔骨子里就该是做将军的。 出西郊大营的时候天还未黑,周乔牵着马刚出来,听见了几声马儿嘶鸣,紧接着就看见一名高大的男子利落下马,大步朝她走来。 周乔有几日没见到徐墨玄了。 虞靖离开前令他和孟况分别驻守建安东西两侧,他每七日会回营替虞靖处置军务,距上次回来也不过两三日,按理说他不应该出现在此处。 “徐将军,你怎么回来了?” “你去了北市?”徐墨玄声音虽如寻常般沉稳,但战甲和披风上皆是尘土,一看就知是一路疾驰马蹄溅起沾染上的。 “对,怎么了?”她看着他。 “北市是赵崇的地盘,那个地方早就不是城防营能管辖的了,你带兵前去无疑是在打他的脸,赵崇此人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他若有心——” “我知道的。”徐墨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周乔一笑,“我们也的确遇到了他,不过这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吗?他就是再目中无人,光天化日皇城根下还敢平白杀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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