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烈云一听来了兴致,“怎么,军营里待不下去,改做生意了?” “不是。我要开个粮食铺子,先施粥,再赚银子养活玄武军。省得还得每日写帖子请示,即便上头批了也就那么点军饷,麻烦得紧。” 后面这两句唐烈云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前面那句他就没搞明白:“施粥?你施哪门子粥?” 忽然想到什么,他一脸嫌弃:“你是哪路来的菩萨啊?你知道建安城现在多少难民吗,朝廷都不管,你还管上闲事了。” “朝廷其实也发了赈灾粮食,不过是运往骊州。不在建安施粥是不想引来更多难民,也是想让他们从哪来回哪去。”周乔解释道。 “那不正好吗?你都知道还操什么心。”唐烈云若无其事地端起酒盏,“我看你是老毛病又犯了,天底下穷人难民这么多,你掏空了你家王爷的王府也救不完。当好你的将军不就成了。” 周乔啧了声:“可你看街上难民少了吗?反而更多了!骊州虽然离得不远,可要是用双脚走,那也是要走个几天几夜的,这些人本就是饿着肚子来的,就算有心想回去,回去路上也撑不住。倒不如先让他们填饱肚子,有了干粮在身,是走是留自可分明,总比他们带着孩童饿死在路边好。” 话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唐烈云睨着她:“那你找我做什么?要施粥还不简单,开你家的粮仓,再支个摊子不就成了。” “王府粮仓也不是我说了算啊,我又没有对牌钥匙。都说了这粮食铺子我还有用呢,你每日都在街上鬼混,肯定见过不少好铺子。” “你说谁鬼混?” “我,我。”周乔眸中带光,“你肯定见过吧?” 唐烈云切了一声,“整个建安城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又大又体面的铺子当然有,不少都握在商贾人家手里,自古当官的都瞧不上卖盐的,朝廷对商贾人家收租收得那叫一个苛刻,现在想从人家手里买铺子,难。” 周乔不信:“这世上还有使银子办不成的事?你别说是我买啊,就说是你买不就行了。” 唐烈云听了连啧好几声:“那房契上的画押也是我来画?正主不见面,铺子就买不成。再说……” 他眯了眯眼,“你有多少钱啊?” 这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周乔挠挠头:“本来还是不少的,就是前段日子给军营贴了些,剩下的一点就打算买铺子了。” “你不是万里红妆吗?这就用完了啊。” 周乔脸色一沉,“我不用那些。” 当初临舟给命人置办的那些,她从始至终都没多看一眼。 唐烈云挑眉:“那我可告诉你,没个几万两黄金,这事八成是办不成的。除非你仗势欺人,让战兰泽命人找个由头把人弄到大牢里去,这什么铺子宅子的,不就好说了嘛。” 这主意够不要脸的,周乔看着唐烈云,不愧是他。 “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唐烈云说着就起身,“告辞!” “没有啊!”周乔赶紧也跟着起身:“我是在想怎么能再弄些银子,照你这么说的话,我那点钱肯定不够。” “你堂堂肃王妃还愁银子?”唐烈云走得头也不回,“问你男人要去!” 要? 周乔站在原地,她自问这辈子还真没平白伸手同旁人要过什么,她想要的,从来都是自己挣。 可眼下一时半会儿也挣不来啊。 要不……心头闪出一个主意,周乔觉得甚妙。 正要离开,她又看了眼桌上还没怎么动过的菜肴,抬手唤来伙计:“小二,照着这些菜再来一份,也不必端上来,叫人去街上给那些带着孩童的灾民,不要声张,免得惹来更多人争抢。” “得嘞!”伙计接过周乔扔过来的钱袋子,又顺带着打量了她。虽不认识,却知这女子周身英气又出手大方,当是个人物,忙哈腰恭敬道:“客官放心就是!” *** 周乔回王府时,听说战兰泽已经回来了。 她高兴地应了声,连衣裳都没换去了后厨。 周乔前脚回府,疾风后脚就到了书斋,他推门进去:“殿下,王妃回来了。” 战兰泽嗯了一声,放下折子起了身,顺便看了眼疾风,后者憋不住话:“王妃去后厨了,说是要亲自置晚膳。” 战兰泽挑眉,“她今日见了谁?” “在万福楼见了药王大人。” 这么说着,疾风也觉出不对,他悄然看了眼战兰泽,莫名觉得王妃今日这么勤快地做起了晚膳想是别有所图。 他都想到了,那殿下当然也想到了。可战兰泽却问都不再多问一句,便去了后厨。 “哎呀,都让让!刀剑无眼的,都仔细着自己个儿的手指头。” 尚未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周乔的声音。 走近一瞧,寻常用的菜刀被搁置在旁边,周乔手里握着打仗时候用的大刀,对着一块肉骨就砍了下去。 “嘭”的一声,庖厨和嬷嬷们惊叫不止,拂冬躲在门后,看得目瞪口呆。 “哟。”周乔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肉骨,又看了眼被一劈两半惨烈地掉在脚边的砧板,嫌弃道:“这个砧板怎的如此不结实啊?给我换一块厚实的来!” “王、王妃,那再厚的砧板也经不住您这个砍法啊,要不还是让小的们来做可好?” 周乔想也没想就摇头:“那不成,我要自己做。” “要做什么?”门边传来战兰泽的声音,忽然见到他,后厨的人皆是一愣,接着纷纷跪地:“见过殿下!” “起来吧。” 战兰泽走过来,扫了眼桌上摆置的一堆东西,又看向数日不见的人儿,温声问:“茯苓炜骨汤?” 周乔没想到他还亲自过来了,还一来就知道她要做什么,只得点头。战兰泽挽了袖子净了手,“我来。” 身后诸人惊异得说不出话,殿下竟是要亲自生火下厨不成?这可是权势滔天的肃亲王呀…… 偏周乔是个不会拐弯的直筒子,不仅不领情反倒还皱了眉:“那就不是我做的了。” “那我说,你做。” 后厨的人眼看着高大的男人坐到了灶前的小凳上,那双干净的手拾了火钳,给灶中添了柴火,等着水煮沸的一小段时间,将做茯苓炜骨汤的法子简单地说了一遍。 周乔照着他说的那般有样学样,还真将这道菜做了出来,虽熬得时间不算长,可香味却诱人得紧。 连同拂冬在内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以为大功告成周乔终于要走的时候,却见她掰着指头开始数,“第一道茯苓炜骨汤做完了!后边还有五道,口蘑云荷鸡丝、碧涧羹、燕窝八仙豆腐——啧,还有什么来着?” 周乔望向离得最近的庖厨。 “回王妃,还有西湖醋鱼和干贝蟹丝,都是清淡爽口亦有滋补明目之效的食膳,殿下日理万机,用这些菜都是极好的。” 疾风一听,果不其然还真是冲着殿下来的。 周乔本只想问个菜名,却没想心里那点小算盘让人说出大半,见战兰泽正盯着她,她不自在道:“我……我就是听说骊州灾情还挺棘手的,缺粮缺水,估摸着你在那里都没吃好吧?” “你担心我?”战兰泽问得真挚。 周乔心虚,没敢看他,不过点了点头。 剩下的五道菜到底还是没让她沾手,若是周乔来做,只怕要做到后半夜去了。 饭桌上她殷勤得很,又是盛汤又是倒酒,一会儿问骊州的灾情到底是怎么处置的,一会儿又扯最近建安城里流民多了不大太平。 战兰泽不动声色地喝着周乔亲手做的那道汤,时不时应上一句。 “好喝吗?”周乔见他喝得认真,不由停下来凑近问。 他盛了一勺喂到她唇边,“尝尝。” 周乔也不在意两人用的同一只汤勺,还真尝了一口,喝完还舔舔唇回味了下:“有点淡啊,再熬久一些肯定更好喝。” “无妨。”战兰泽又喝了一口,“是你做的便好。” “那我以后常给你做!”周乔脱口而出。 话说出口,两人都怔了下。战兰泽握着汤勺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下,明知她今日这般殷勤是别有所图,然听见这句话时却仍心尖颤动。 “真的?”他看着她,眸中温柔。 周乔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说出这么句话。数日不见,他好像清减了些,俊朗眉间亦添了几分倦色,舟车劳顿回来却还陪着她在后厨折腾半天,一桌菜里他用得最多的也是她亲手做的这道汤。 细细想来,无论战兰泽在外面做过什么,又曾留下过怎样骇人的名声……但在家里,他从来都是百般耐心,事事好脾气的。她就是把这王府闹得鸡飞狗跳,他也是看着书弹着琴,悠然地陪在一旁。 不过一道汤罢了。 于是周乔点头,“当然是真的,你想喝就告诉我,下次定熬上好几个时辰。” “好。” 战兰泽这一笑,周乔就看愣了神。 愣了片刻才恍然想到还有正事,趁着他此时正笑着,她旁敲侧击地开口:“那个,南楚这边借银子,一般是个什么行情呀?” 东扯西扯,总算扯到了正题上。战兰泽问:“想要多少?” 周乔没想到他这么开门见山,后面编好的理由都还没说出口,她伸出一只手比了比,“五万两,黄金。” 闻言他没说话,只笑着摇了摇头。 “太多啦?”周乔明白他的意思,“也是,忽然就要拿出这么多也是不易,还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握住了手,周乔一怔,被战兰泽带去了主屋。 他将她带到一个镶着金边的匣子前,“这东西你打开过吗?” 周乔看了眼,这个匣子似乎很早之前就在了。 她摇头:“没有。这不是我带来的。” “打开瞧瞧。” 周乔又看了看这匣子,连个锁都没有,也没多大,能放点什么?这么想着她把匣子掀开,最先看见的就是两把钥匙一个白玉令牌,下面还压着一摞厚厚的写满了字的纸。 她眼角一抽,“这……这不会是……” 钱粮库房的令牌和钥匙,房契地契还有农庄钱庄的文书契子,装了满满一匣子。 周乔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五万两黄金,就值得你这般忙前忙后亲自下厨?” 战兰泽看她呆愣愣的模样,觉得好看又好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这些都是比较紧要的,若是不够,就叫疾风把剩下的给你送过来,不过那些比较杂乱,要理顺还需费些时日。” “还有?!”周乔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跟这比起来,自己那点嫁妆简直落了下风。她原本还以为就算不将北晋朝廷置办的嫁妆算进来,光是家里置办的和她自己积攒的已是很不得了了,没想到自己打打杀杀这些年攒下的银子,在他这里竟是九牛一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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