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帐中出来,楚渊问:“中郎将觉得是中毒?” 周乔摇头,“我也不知道,以防万一。刚刚还好好的,区区腿伤如何能这么严重?可若是箭头淬毒,怎么会这么久了才发作。”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眼看着天色擦黑,周乔说:“不去拿帖子了,直接去请御医!” 两人匆忙赶到御医们所居之处,却发现房屋空空,楚渊拉住一个正洒扫院子的太监问了才知,今日四皇子身子不适,一众太医尽数去替四皇子诊治了。 楚渊话音未落,只见周乔已经火冒三丈地朝着四皇子的梦林苑冲了过去。然梦林苑大门紧闭,任凭楚渊如何叫门都无人来开。 二人翻墙而上,瞧见里面灯火通明,还有曲乐笑声,哪里是身子不适该有的阵仗。 “阿渊,调兵。”周乔伏在高墙之上,院落里尽是侍卫,分明是防备着有人前来抢人。此刻饶是傻子也看得明白,前脚刘乾大夫忽感不适,后脚御医们尽数离了当值之位,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巧合。 楚渊当然也看得明白,但他有些迟疑:“中郎将,如若燕林军围了梦林苑,这事可就大了。” 王法在前礼法在后,无论如何都没有臣下围攻皇子的道理。 “咱们没有证据,抢人事小,可攀诬皇子就是灭顶之罪了。”楚渊的意思已很明白,如若不能钉死四皇子,那今日听命围了梦林苑的弟兄们便都是死路一条了。 周乔沉默片刻,低声:“那这样——” 楚渊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顺着高墙跳下,匿身于梦林苑的草木之中。周乔则从另一边翻了出去,朝巡防而来的一路燕林军将士走去。 未出一刻钟,梦林苑里燃起了黑烟,紧接着传出声声大喊:“走水了走水了!护佑殿下!走水了!” 霎时殿内的人纷纷惊叫着往外逃窜,乱做一团。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道缝隙,等在不远处的周乔眸光一凛,“燕林军听令!” “燕林军在!” “梦林苑走水,恐有歹人趁机作乱,速速入梦林苑护佑四殿下!” “是!”一声令下,燕林军冲入梦林苑内,冲散了意欲进殿护佑四皇子的侍卫们。刀枪剑戟声、惊叫声、泼水声混做一片,谁也没注意到几位御医在楚渊的护送下,匆匆从偏门离开。 殿内的四皇子喝得有些醉,屋里屋外乱做一团,服侍的公公一脸慌乱地来扶他:“殿下,屋后走水了!老奴快些扶殿下出去,免得伤着哟!” “嗯?走水了?”他左右望望,“那也用不着如此这般地吵闹!吵得人头疼!去,叫他们轻声些!” 公公面露难色:“殿下,前院里不知为何涌入了燕林军,与咱们的人打成一团,这才如此吵闹。” 四皇子一听燕林军便一股怒火燃了起来,“他们竟敢来此处撒野!” 他愤而拂袖,身旁公公都拉不住,只得跟在他身后往外走。四皇子走到门口,大喝一声:“尔等狂悖之徒还不住手!” 院中乱状,掩了弓弦拉满的声音。侧方高墙之上,周乔隐于暗下来的夜色中,泛着银光的尖锐箭尖瞄准了大殿门口的人。 四皇子见院中的燕林军无人听命。瞬时怒而不已,他踉跄着要出来,忽见一支疾速的箭直直地朝着自己射来。 “啊——”惨叫声响起,紧接着是人跌落至石阶下的沉重闷响。 院内的混乱戛然而止,被颤抖的叫声取而代之。 四皇子抽搐着闭上眼的前一刻,看见了高墙上的那道身影。 *** 周乔回到军帐中时,御医们正拱手同顾盛远夫妇行礼。 她快步上前,“大人,顾霆尉怎么样了?” 为首的郑太医说:“云麾将军所中之毒是胡疆的旱蛇毒。由于伤在腿上,这才未及时发作。但云麾将军伤后仍战,导致气血翻涌,毒素侵袭加剧,以至毒发昏迷。一旦昏迷,便会在三刻钟内五脏俱焚。幸得小将军的回春丸,否则即便老夫们赶到也是无力回天了。” “胡疆的旱蛇毒?我在胡疆待了七年都从未听说过。” “这旱蛇毒本已多年不现于世,小将军年轻,自然不曾听说过。但这的确来自胡疆。” 听了太医这话,周乔看向顾盛远。后者面色不善,却未多言。 御医们开了药便离开,此时顾夫人开口:“两个姑娘也先回去吧,今日多亏了你们。” 周乔心里寻思着太医刚刚所言,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周璃微微欠身:“也请顾伯父和夫人当心身体,莫要太过忧心思虑。我先与妹妹回去了。” 顾夫人点点头,亲自送两个姑娘出了校场。 路上她握了握周璃的手,温声劝:“璃姑娘不必担心,横竖霆尉已是无事。” 周璃红着眼眶,“是。” 顾夫人回想起周璃哭着来知会她,以及在顾霆尉榻边担心又自责帮不上忙时的样子,也有些心疼。 她又看向周乔:“乔儿,你可有伤着?” 周乔一个人走在前面,听见顾夫人这么问,她回过头来笑眯眯地说:“夫人放心,我可厉害了,一点都没伤着。” “好,那我就放心了。夜也深了,行宫乱糟糟的,两个姑娘少走动些。” “知道了,夫人且回去吧!” 一直到回到寝房门口,周乔安慰道:“姐姐别担心了,他都没事了。” 周璃又打量了她,“乔儿,你真的没事?哪怕只是破一点皮,你也不能瞒我。” 周乔明白姐姐是担心自己会像顾霆尉那般忽然昏迷,她耸耸肩:“我当然没事,我可比顾霆尉那厮厉害。” “是我拖累了他,若是他一个人,定不会受伤的。” “姐姐这么想,顾霆尉可不会这么想。他定然是觉得自己神勇无比英雄救美,可能要显摆个把月呢。” 听她这么说,周璃眼前莫名浮现出顾霆尉得意洋洋的样子,逗趣得很。 见周璃总算有点笑模样,周乔总算放心回了自己的住处。 只是她却没有进屋,而是坐在了廊前的石阶上。院子里没有旁人,她望着漆黑夜幕上的那轮残月,若有所思。 本以为离开胡疆战场就能远离纷争,可回来之后才发现,这里的人和事,远比战场上的敌人和敌情可怕得多。 周乔拿手支着下巴。譬如今日,明知道是幕后黑手多半就是四皇子,刺杀在先,故意扣留御医在后,这事若放在战场上,他早就不知能死多少次了。 可现在呢,却是问不得也动不得,明知他心怀歹意,却什么也不能做。连顾霆尉那般有仇必报的人,都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不敢贸然出手回击。 一如姐姐曾告诫自己的那般,回京之后,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关乎着整个家族生死存亡。 原先她不太明白,但此时渐渐明白了。可明白过后心头涌上的那种无力,让她很不舒服。 因为对方是皇子,所以就这么算了? 为什么,凭什么? 周乔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为何要对顾霆尉如此赶尽杀绝。 “在想什么?”院中响起突兀的男声,周乔侧过头。 男子眉目俊朗,周身非凡贵气,立于夜色中,亦添了几分神秘之意。
第52章 威胁 临舟不曾想过独自一人时的周乔是这样的。她乖巧地坐在石阶上,像是在想着什么,却又好像想不通。于是他忍不住问了。周乔有些惊讶,“你来找我吗?”临舟走近,“梦林苑刺杀我四哥之人,是你吧。”虽是问她,却语气笃定,分明是心中已经有数。然周乔也没有要搪塞否认的意思,“我要是想杀他,他现在不可能活着。”“所以,”临舟坐到了她身侧,“你这是以眼还眼?”周乔看着他:“你是来套我话的吗?即便我现在承认,陛下面前我不会承认的。”“比起套话,在看见你拿着弓弩从梦林苑离开的时候,便叫人捉了你岂不更直接?又何必在此处等你半个时辰。” 临舟不曾想过独自一人时的周乔是这样的。她乖巧地坐在石阶上,像是在想着什么,却又好像想不通。 于是他忍不住问了。 周乔有些惊讶,“你来找我吗?” 临舟走近,“梦林苑刺杀我四哥之人,是你吧。” 虽是问她,却语气笃定,分明是心中已经有数。然周乔也没有要搪塞否认的意思,“我要是想杀他,他现在不可能活着。” “所以,”临舟坐到了她身侧,“你这是以眼还眼?” 周乔看着他:“你是来套我话的吗?即便我现在承认,陛下面前我不会承认的。” “比起套话,在看见你拿着弓弩从梦林苑离开的时候,便叫人捉了你岂不更直接?又何必在此处等你半个时辰。” 临舟眼中含笑,“我只是没想到你敢射杀皇子,好奇来问问罢了。” “他若不是皇子,就凭他险些让我姐姐受伤,又差点要了顾霆尉的命,现在尸身已经在喂狗了。”周乔语气不善,“你们做皇子的是不是都如此凭喜恶做事?看人不顺眼便要直接杀了?” “你如何知道幕后之人就是四皇子?”临舟问。 “在秀丽山刺杀的活口身上搜出了有他字迹的击杀令,原本也不太确定,但回宫发现他扣着御医不放,这才坐实了猜想。天底下哪有这般的巧合,他分明知道秀丽山周边没有医馆,一旦顾霆尉中毒,我们只得回行宫找御医医治。” “若是如此,那此事无关喜恶,恐怕是不得不做。” 周乔没太明白:“什么意思?” “皇家人疑心重,宁可错杀都不会放过。至于手握重权之人,若是不能为之所用,便干脆让其消失在这世上。” 临舟继续道:“若是猜得没错,顾家今日祸事是有迹可循的。我父皇下令改军制,顾太尉秉公行事从闲散无用的沈家军系开始裁撤,触怒了皇后兄长沈崇山,这是其一。而后顾公子私帖邀我与兰泽,那日四皇子是看见了的,恐让他误会我们私交颇深,这是其二。你……明白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乔听是听明白了,就是越听越气。 “难不成顾伯父忠心不二刚正不阿也是错?凭什么要站在四皇子那边,我们燕林军现在忠的是陛下,将来忠的是储君——” 她话音顿住,临舟挑眉。 “所以四皇子是认为顾伯父裁撤沈家军系,是因为要帮你?而顾霆尉给你送帖子,在他眼里就是坐实了这一点?”周乔气笑,“就因为这种无端的猜测,他便想灭了顾家唯一的指望!” “估摸着还不止这些。初到行宫之日,皇后曾私下召见了顾夫人。虽不知是为何事,但听说顾夫人走后,我那母后的头风便发作了。想来是要谈的事情并未谈妥。我猜,是皇后想让沈家与顾家联姻,借此拉拢,但顾夫人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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