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大娘长得圆润,笑眯眯地一张脸,很是和气:“小姐请放心,老奴晓得轻重,这事儿一定给您办妥当了。” 虞幼窈笑了:“大娘办事,我自然放心。” 下人们见对牌,如见主子,也不敢违背了去,可今儿虞善思搬院子,松涛院有不少主院的人,也未必会安份。 这事儿交给陶妈妈才能妥当些。 交代完了,虞幼窈领着春晓进了屋。 就听到内室传来杨氏的哭声:“都这么大会儿,人还没醒,这么大热的天儿,身上却是又阴又冷,御医,对御医呢,御医怎么还没过来?快,快派人去催一催,我的儿啊,这可怎么办啊……” 说到最后,连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 虞幼窈掀帘进了屋。 杨淑婉坐在床头边上,捏着帕子抹泪,哭得肝肠寸断,真正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虞兼葭也坐在床边,瘦弱的身子轻微地抖颤,眼里头满含了惊惧之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担心幼弟,所以只顾着惊恐害怕,就忘记了担忧幼弟。 虞幼窈连忙看向了床榻。 不满七岁的虞善思躺在床上不省人世,小小的一团人,正光裸着小身子,小脸儿一片青白,肚子鼓胀着,瞧着就叫人害怕。 虞兼葭身边的秦嬷嬷跪在床上,不停地按压虞善思的肚腹。 虞善思闭着嘴巴,也不吐水。 照这情况,过不了一会儿,人指不定就要出事了。 许嬷嬷这时还没过来,御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虞善思年岁小,命也轻,可不能拖了性命。 虞幼窈倏然握紧了帕子,转头对春晓道:“把松涛院里的下人都聚一起来,问一问有谁能治溺水之症。” 便是许嬷嬷赶过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溺水。 今儿松涛院小迁,府里不少下人都在松涛院忙着,三个臭皮匹,顶个诸葛亮,问一问兴许能有办法也不一定。 春晓一个激凌就往外跑。 听到虞幼窈的声音,杨淑婉倏然抬了头,就见虞幼窈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来了松涛院,顿时新仇旧恨涌上了心头。 她死死地盯着虞幼窈。 大约是哭得太狠,太伤心,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瞪人的时候,就跟死鱼眼儿,眼里头交织着红血丝,闪动着骇人的凶光。 虞幼窈也吓了一跳:“母亲,许嬷嬷马上就……” 一句话没说完,杨淑婉就尖声道:“虞幼窈,你这个祸害东西,祸害了我和葭葭还不够算,竟然连思哥儿也不放过……” 思哥儿落水之后,她却是心焦如焚,满脑子想的都是,这段时侯,府里发生的事事桩桩,认定了是虞幼窈害了思哥儿。 虞幼窈听皱了眉。 杨淑婉一脸凶狠,恨不得要将虞幼窈撕了嚼碎了:“你说,思哥儿是不是叫你祸害了去,你怎能这么狠心?思哥儿不管怎么说,也是你弟弟,他才六岁多点,那么小的一个人,”说到这里,她崩溃地哭了起来:“你把思哥儿还给我……” 虞幼窈打断了她的话:“还请母亲慎言,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杨淑婉尖叫了一声:“虞幼窈,你还敢狡辩,松涛院可是……” 虞幼窈顿时红了眼眶,连声音也哑了:“松涛院是我负责修整好的,四弟搬院子头一天,就落了水,我这个做长姐的,也是难辞其咎,就算母亲怪我,我也是无话可说。” 杨淑婉眼睛一黑,她原想拿了松涛院修整这事质问虞幼窈,哪儿晓得虞幼窈竟抢了她的话,装得一副无辜又坦荡的模样,真正是恶心透了。 虞幼窈话锋一转:“但母亲说我害了四弟,我却是不认的,松涛院是父亲吩咐女儿修整的,女儿就是天大的胆儿,也不敢怠慢了去。” 此言一出,屋里其他人也是深以为然。 松涛院是大老爷让大小姐修的,也是担了责任,四少爷若是出了个好歹,大小姐也是脱不了干系。 四少爷是大老爷唯一的嫡子,大老爷将四少爷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四少爷出了事,府里没谁能承担得了责任,但凡是个有点脑子的人,也不能在这上面动了手脚。 杨淑婉气晕了头:“虞幼窈,思哥儿可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若思哥儿出了什么事,第一个饶不了你的,就是你父亲。” 虞幼窈哑声道:“母亲说得是,四弟出了事,也有女儿的责任,请母亲放心,女儿一定会查清了这事,给母亲和父亲一个交代,但那些没得证据的话,母亲还是不要信口开河得好,污了女儿的清白事小,却也损了母亲的威严。” 与其让杨氏淑,拿了松涛院修整的事来质问她,倒不如她主动把责任揽下来。 如此一来,主动权还在自己手里,也能堵了杨淑婉的嘴。 杨淑婉气得混身发抖,陡然拔高了声量,尖声道:“交代?你拿什么交代?思哥儿现在昏迷不醒,又岂是你一句交代就完事的?” 咄咄逼人的态度,让虞幼窈眼儿一颤,当场就落了泪:“那母亲想怎样?只要能让四弟好起来,让母亲消了气,不管母亲让女儿做什么,女儿也都愿意。”
第316章 滚出松涛院 这一问,反而将杨淑婉问得一愣。 听着虞幼窈这装模作样的表情,装腔作势的话,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怨恨地瞪着虞幼窈,恨不得吃了她。 虞幼窈低头抹了泪,强自镇定道:“母亲忧心四弟,我这个做女儿的,自然能理解母亲的心情,只是四弟生死未卜,御医尚未进府,还请母亲冷静一些,以四弟的安危为重,至于其他的事,该女儿的责任,女儿也绝不会推托了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杨淑婉若还拎不清了,继续闹腾,就真正说不过去了。 杨淑婉打了一个激凌,目光慌乱地看向了儿子。 便在这时,许嬷嬷背了一个小箱子,匆匆走进了屋里,夏桃跟在她的身后。 虞幼窈眼儿一红,连忙道:“嬷嬷,四弟他……你快帮忙看一看四弟他怎么样了……” 许嬷嬷顾不得多说什么,连忙上前。 却让李嬷嬷挡住了,不让过去。 杨淑婉怒瞪着虞幼窈:“带着你的人滚出松涛院。” 俗话说:疑心生暗鬼。 这段时间,她和葭葭让虞幼窈害得不轻,思哥儿搬院子的头一天,就溺了水,松涛院又是虞幼窈修整的,虞幼窈嫌疑最重,换作是谁都要怀疑她去。 哪儿还敢让虞幼窈跟前的人靠近了思哥儿。 便也是一心将虞幼窈当成了瘟神,恨不得立马扫地出门。 虞幼窈心急如焚,也只能好声劝慰:“母亲,许嬷嬷从前在宫里伺候,见多识广,还是让她先看看四弟,御医现在还没上门,四弟的身体要紧,可不行耽搁了去……” 杨淑婉凶狠地瞪着虞幼窈,瞪着瞪着,眼里的虞幼窈突然变成了两个,不停的分离、重合、交叠。 她吓了一大跳,眨了一下眼睛,定睛一看! 虞幼窈还是一个虞幼窈。 一股子凉意,倏然打脚心里窜进了心里。 虞幼窈虽然打小就养在老夫人屋里,可也是她瞧到大的。 从前叫老夫人偏疼着,都是半大的孩子,却也没长多少知识,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最蠢笨的一个人了。 眼瞅着,就要被老夫人养废了。 可是! 自从虞幼窈大病了一场后,就跟像中了邪似的,突然变了一个人。 半大的孩子,便学了大人管家。 半大的孩子,心智都没长全了,能管什么家? 可府里头的下人们就跟糊了心眼似的,人人都说虞幼窈好! 老爷从前是最讨厌虞幼窈这个嫡长女了,等闲不是训斥,就是责骂。 这才过了多久?就跟鬼迷了心窍似的,一门心思认定,虞幼窈是个好的,信了虞幼窈的挑拨,与她夫妻关系越来越疏远。 就连葭葭也讨不来好。 这也就算了,可虞幼窈何德何能,一个半大的孩子,便是参加了一回花会,就得了太后娘娘的赏识,变成了一个贵女! 这就离谱。 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短短三个月,变化这么大? 除非虞幼窈她根本…… 杨淑婉止不住地打了哆嗦,强忍着惊恐:“思哥儿这个样,还不都是你害的,你给我滚,用不着你假惺惺地装好人。” 她时常听说,小孩子魂儿轻,容易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尤其是大病之后,阴气最重。 会不会…… “母亲,你冷静一些,四弟的情况可拖不得……”虞幼窈也是头疼。 杨淑婉眼里的防备之色,几乎化为实质,这是一门心思认定了,是她害了虞善思,担心她对虞善思不怀好意,连许嬷嬷也不让上前了。 涉及了四弟的性命,虞兼葭也是心惊胆颤,跟着劝:“母亲,您这是做什么?御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府,秦嬷嬷虽然精通一些药理,可四弟昏迷了这么久,还没醒来,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您快让许嬷嬷帮四弟瞧一瞧,许嬷嬷本事大,兴许会有办法……” 四弟出了什么事,虞幼窈是首当其冲。 除了她和母亲,现在最担心四弟安危的人便是虞幼窈了,所以虞幼窈自然会竭尽全力去救四弟。 许嬷嬷也道:“大夫人,我曾经在宫里见过御医处理溺水的救急, “虞幼窈,你休想靠近思哥儿,我是绝不让你害了思哥儿,你死了这条心……” 杨淑婉瞪圆了眼睛,凶狠地盯着虞幼窈,险些将眼角也眦裂了,面容扭曲狰狞,神色间也透了几分癫狂。 虞幼窈觉得她情绪不对。 心知虞善思不能再拖下去,虞幼窈猛然端起桌上的茶杯,一个箭步上前,对准了杨淑婉,狠狠一泼。 “啊——”虞兼葭惊呼了一声,双手握拳,猛地抵住了下颌,想到长兴侯府花会上的那一幕,有一种被“泼茶水”支沛的恐惧。 一杯茶水猝不及防地拍打在脸上,就像被人煽了一个耳光,“噗”的一声,在耳边响起,紧接着,脸上湿嗒嗒地,水痕沿着面颊滑落,“嘀哒”“嘀哒”地下颌滴落。 杨淑婉呆住了,整个人木楞楞地站着,瞠目结舌,已经忘记了反应。 屋里头的其他下人,也都是惊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谁也没想到大小姐竟雷厉风行,一出手就泼了大夫人一脸茶。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大小姐大长兴侯府的花会上,大约也是这个样,就泼了曹七小姐一脸的茶。 虞幼窈沉着脸:“母亲好好冷冷静静。”说完了,就转头朝室外喊了一声:“来人!” 等在外头的两个婆子,连忙掀帘进了屋:“小姐。” “将大夫人拉开。”来松涛院时,考虑到虞善思落了水,松涛院指不定也乱着,便带了两个婆子一道过来,若真有什么事,使唤起来也方便安生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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