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老夫人点头:“这孩子瞧着闹腾,打小就知道分寸。” 六月三十日,殷怀玺在京郊校场置了香案,备了三牲五畜,举办了祭天仪式。 整个校场上旌旗翻卷,身穿重甲的士兵们,握着刀枪剑矛整齐排列,气势雄浑。 殷怀玺穿了玄色铠甲,坐于高台之上,脸上戴了玄铁面具,挡了大半容颜,扬声宣读了《奉天讨李檄文》—— “山东李氏贼首者,为大周治下之民,受天子之蒙泽,洎乎节义,行叛乱之事,谋逆之举,豺狼成性,犹复包藏祸心,窥窃国之社稷,乱其江山,祸其百姓,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 “今圣上英明,祖德宗功,光被四海,遂命吾等证讨贼寇,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吒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第415章 大军开拔(求月票) 他的声音并不高昂,但因置于高台,四周擂鼓相合,冷冽的声音,便也透了别样的气势,在肆风之中翻卷回荡。 “顾瞻山河,秣马厉兵”的气势,瞬间席卷了整个校场。 战士们群情激昂,高举了手中的武器,大喊:“以此制敌,何敌不摧……” 便又有将士唱合:“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以此制敌,何敌不摧?!!” “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声动如雷,响彻云霄。 皇帝御驾前的何公公,特奉了皇命,随殷怀玺一起过来观祭天仪式,见殷怀玺往高台上一坐,气不张自显,傲不扬自彰,势不露自度。 再瞧瞧底下十万大军士气雄浑。 何公公没忍住瞧了一眼殷怀玺的腿,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不禁流露了几分惋惜。 他跟了皇帝几十年,但凡有将士出征,都会代表皇帝出席祭天,是鲜少见到似殷世子这般,便是弱岁,残腿,病弱,可三军前一坐,他就成了三军之魂首。 殷怀玺不是将才,而是帅才。 一将易得,一帅难求。 殷怀玺焚香于香案前,因腿脚不便,象征性行了三叩九拜之礼,底下的士兵也跟着一起。 祭天礼成,殷怀玺又命人准备了酒肉发给将士们。 殷怀玺高举了青铜酒樽,扬声道:“今当共饮于天地风云之间,来日沙场定不负袍泽之义,干——” 他举杯邀天地,仰头饮豪情。 “干——”将士们亦如他一般,举杯饮浩气,仰头敬肝胆。 时至隅中,祭天结束。 何公公回到宫里向皇上复命。 皇帝听了校扬祭天的事后,问:“你觉得,此次山东平叛有几成把握?” 便是何公公如何谨慎地交代了校场祭天,用词谴句是如何斟酌了再琢磨,但言辞间依然透了几分别样的情绪。 何公公额头上陡然冒出了一茬冷汗,压低了头:“奴才不敢妄言。” 皇帝神色不明地瞥了他一眼:“朕恕你无罪。” 何公公心中放松了一些,但并没有松一口气,只好斟酌着话:“皇上曾称,幽王殿下有先祖之风采,老奴观殷世子,亦是虎父无犬子,”他估摸着,这样官面的话儿,皇帝听了肯定是不满意的,又补充道:“皇上您是没看到,殷世子往高台上一坐,浑身的气势,比朝中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将还要足,老奴估摸着,世子是个有成算的。” 幽王镇守幽州,打得狄人后退五十里土,有开疆拓土之伟功,一句先祖风采并不为过。 何公公不敢明着对殷怀玺评头论足,却拐了一道弯子,说殷怀玺是虎父无犬子,就等于殷怀玺亦有先祖风采。 皇帝沉默良久,轻叹:“可惜了!” 何公公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关是过了。 宝宁寺地处较高,虞幼窈站在灯楼上,看着大军沿着官道,绵延不绝,宛如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龙,蜿蜒盘旋。 春晓很兴奋:“小姐,是平叛的大军,没想到在宝宁寺也能看到。” 虞幼窈心道:大军走的是官道,宝宁寺地处城郊之外,又在山上,地处较高,当然能看到,不然她也不来呀! 春晓突然明白过来了:“小姐,您不会就是为了看热闹,所以才执意要来宝宁寺的吧!” 小姐打小就喜欢瞧热闹,身为官家小姐,也不好与寻常百姓一般,往官道上跑,宝宁寺地处高,又清净,只要身边多带些人,再有许嬷嬷跟着一起,老夫人也不好拦着。 小姐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虞幼窈有些心虚:“我当然是过来给表哥祈福的,看热闹只是顺带,而且,想看热闹的又、又不止我一个,早上我们来宝宁寺的路上,不是看到了很多百姓排了长队,等着出城,去京郊官道上夹道相送呢。” 主仆俩都是头一次见到大军出征,这样壮观的场面,难免有些激动兴奋。 春晓眼尖地看到大军之中,夹杂了好几辆马车,伸手往那边一指:“小姐,快看,殷世子肯定就坐在其中一辆马车里面,就是不知道是哪一辆。” 虞幼窈也看到了马车,下意识抓紧了围栏,倾身向前:“表呃殷世子坐的马车,肯定是其中最好的,至于其他马车,大约是皇上派去服侍殷世子的宫人,以及殷世子日常用度的贵重之物,只是隔得有些远,有些看不清楚。” 京郊练兵校场,都是在大山里头,就是在宝宁寺这边,也瞧不大清楚。 大军绵延不绝,足足小时个时辰,还是依稀可见。 主仆俩在灯楼上呆了许久。 春晓瞧了时辰,差不多到了午时,就道:“小姐,时侯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去,许嬷嬷也该担心您了。” 虞幼窈看着大军渐行渐远,半晌才道:“走吧!” 下了灯楼,虞幼窈去宝殿祈了福,在路过案上的签筒时,她脚步微微一顿,犹豫了半晌,轻抿了唇角,出了大殿。 春晓看得出来,小姐很想抽上一签,大约是担心抽了不好的签子,反而不吉利,所以只好作罢了。 一路出了宝殿,虞幼窈一眼就瞧见远处菩提擎天,绿盖如云,恍惚就想到,沐佛节那日,她掷到许愿菩提上的许愿帛。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菩提树下。 卖许愿帛的大娘不在摊上,但摊子却摆在原地,上头挂了牌子,标注了各样许愿锦帛的价格,付了银钱,可自取。 来宝宁寺的香客,都是信男信女,许愿的香客,大多都带有虔诚盼望之心,自然不敢在佛祖眼皮子底下造次。 虞幼窈原想再买一条许愿帛,许愿表哥平安, 可又想到,做人不能太贪心,既许了一愿,终其一生,便祈此一愿,唯以诚心,祈表哥一世安康。 虞幼窈双掌合十,闭上眼睛,在树下诵了一篇《法华经》。 《法华经》是功德经, 若读、若诵、若解说、若书写,此八百眼功德,千二百耳功德; 八百鼻功德,千二百舌功德; 八百身功德,千二百意功德; 以是功德庄严,六根皆令清净。
第416章 危言耸听 见于三千大千世界,内外所有山林河海,下至阿鼻地狱,上至有顶,亦见其中一切众生,及业因缘果报生处,悉见悉知。 唯愿六千功德,消灾祸、隐患、凶险、罪恶、灾害、祸患,庄严六根,皆得清净。 一篇《法华经》诵完了,虞幼窈缓缓睁开了眼睛,见宋明昭就站在不远处看她。 虞幼窈着实惊了一下,便有些无语了。 对于自己每回出门,都能碰到宋明昭,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春晓小声道:“宋世子来了好一会儿,见小姐在诵经,就没让奴婢打扰。” 虞幼窈身边虽然带了丫鬟,后面也跟了婆子,但到底不是跟着长辈一起,便也不打算与宋明昭招呼,打算像上次一样,远远行个礼蒙混过去。 然而,宋明昭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她这礼才施了一半,宋明昭已经走过来了:“小姐今儿是一个人来宝宁寺?” 虞幼窈客气道:“家中表哥远行,有些放心不下,便趁着今儿宝宁寺清净过来为他祈福。” 听她提起表哥时,语气之中难掩亲近,宋明昭目光微深:“《法华经》消灾祸,隐患、凶险、罪恶、灾害、祸患,小姐有心了。” 倒是没想到,虞大小姐小小年岁,还精通佛理。 她声音嚥啭,透了水一般清透的质地,一篇《法华经》,倒真让她诵出了几分庄严六根,皆得清净的佛意,可见其心之诚。 他从旁听着,却是声声入耳,字字入心,便也不禁有些羡慕起,那个被她放在心上,用心祈祷的周表哥了。 虞幼窈笑了一下:“长辈不在身侧,也不好在外头多作逗留,便先走一步,若有失礼之处,还请世子见谅。” 宋明世敛下眼睛,略一沉默,这才道:“小姐请便。” 虞幼窈曲身行礼后,就带着春晓,以及四个婆子走了。 宋明昭转头,少女碧绿的身影,宛如河岸上摇曳生姿的柳枝,纤细美好。 虽然,虞大小姐是个知礼的人,几次见面,无论是礼数,还是规矩都是极好,一言一行处处都透着大方,叫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但是! 一次两次还能说是错觉,可三次四次,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隐约察觉到,虞大小姐对他,似乎还真有那么几分,避之而唯恐不及的态度。 恐怕不单单是男女大防! 宋明昭上前一步,弯腰捡起了地上一片新绿的菩提树叶。 他方才瞧得清楚,这片叶子,就是从枝头,坠到虞大小姐肩头,随着虞大小姐转身离开,飘落在地上。 送了表哥出征,又给表哥祈了福,虞幼窈留在宝宁寺用了斋饭,不到申时(15点),就回到府里。 天气实在太热,虞幼窈顶着大太阳赶路,便是坐在马车里,也闷出了一身汗。 回到院子里梳洗了之后,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就去了安寿堂。 见孙女儿过来了,虞老夫人故着板着张脸,不说话。 虞幼窈自知理亏,连忙拿着“福”袋,凑到了祖母跟前:“祖母,我给您求了一个平安符,您以后要贴身戴着。” 去给表哥祈福,还记得给她求平安符,也没白养她一场,虞老夫人斜眼瞧她:“现在倒是想起还有一个祖母了?” 虞幼窈蹭进了祖母怀里:“祖母,祖母,我知道错啦,您可别生我的气,不然您气坏了身子,我指不定还要往宝宁寺里跑,去给您祈福。” 虞老夫人听得哭笑不得,忍不住戳了她脑门儿:“可把你惯得,眼里头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都学会了先斩后奏,管了一段时侯的家,就把你翅膀管硬了,把心也管大了,半大的孩子,张嘴闭嘴就要往外头跑,你还有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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