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老夫人拍了拍孙女儿背:“别担心,祖母心里有数。” 姚氏和虞幼窈下了马车。 姚氏担心老夫人,忍不住瞧了虞幼窈一眼。 十三岁的姑娘,正是豆蔻俏梢头,含娇待吐蕊,胸口有了起伏之状,就更衬得身姿纤蔓,柔桡嬛嬛,这么静静地站着,也与旁人不同,身段浑似没得骨头,透了一种便嬛姌嫋。 真正是嬛嬛一袅楚宫腰,披迳怜深沉,攀条惜杳袅。 好不纤妙! 妙有音容,好神情,有羸形,美词气,凤姿仪。 怨不得连徐贵妃都瞧上了眼。 想到方才在荣郡王府发生的事,姚氏心中无端升了一股隐怒。 虽然这都不是虞幼窈自己挑得祸。 却也都因虞幼窈而起。 平心而论! 这些年,二房没少得虞幼窈的好,虞幼窈对霜白几个,也都十分照应,将老夫人照顾得面面俱到,她这个做儿媳妇的,也省了不少心。 她对虞幼窈没什么不满。 可眼见着,虞幼窈越来越有谢氏当年的风范,姚氏就对她亲近不起来。 当年她嫁进虞府,第二日敬茶的时候,头一次见到了这位长嫂。 谢氏穿了一身红底黑金牡丹裙子,端凝殊绝,娇媚妩艳,那一瞬间,她打心眼里就对这个千娇百媚,大方明亮的大嫂生出了一股敌意。 没有由来的敌意。 都是做媳妇儿,少不得也要搁一起比较,老夫人明显更偏心谢氏。 她那时年轻气盛,倒也不是争强好盛,只是叫谢氏一个商户女压了一头,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就忍不住对老爷抱怨了几句。 老爷唇边含笑,不温不淡地提醒她:“长嫂如母,本就该多敬着些才是,像今儿这话,以后就莫要再提,有辱你的教养。” 那是她头一次,从这个温文尔雅的丈夫嘴里,听到类似讽刺、斥责,甚至是警告的话。 她看着新婚丈夫唇边吮着温笑,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所幸没过多久之后,老爷就向老夫人提议分家。 她那时天真的以为,虞宗慎是为了她才会主动要求分家,自是欢喜不已。 可分家后的日子,并不如她想的那样好过。 虞宗慎除了每逢初一、十五、三十的日子,会歇在她屋里,平常都是呆在书房里,甚至就算歇在她屋里,也时常借口疲惫,不愿意碰她。 她那时对这人,满怀了憧憬与爱意,自是不甘心这样相敬如冰,讨好虞宗正无果之后,就回了娘家,寻了母亲出主意。 母亲让她不要多想,女婿前途大,难免心系朝堂,虽然性子温淡,不如旁人体贴,可待她也是十分敬重。 身为妻子她不该使小性儿,惹丈夫心烦。
第620章 身败名裂 大约是看出了她心中实在不安,母亲就劝她,尽快为虞宗慎生下一儿半女,孩子一生,男人的心就有一半留在家里了。 可是她心里发苦。 虞宗正不常碰她,她就是想生,也生不出来。 她含糊地说,虞宗慎每日事务繁多,经常要忙到深夜, 母亲并没有多想,虞宗慎一进了朝堂,就受到了重用,肯定会比旁人更辛苦,所以母亲悄悄给了她一个药方。 让她在小日子过后半个月,就熬了药吃,会比较容易怀胎。 她的三个儿女,都是这方法得来的。 姚氏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了谢氏,就突然想到了从前的事,心中一片冰凉,又瞧了一眼站在身边的虞幼窈。 顶了一张与谢氏五六分像的无辜样,心里没油来一阵烦躁。 走在后面的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姚氏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姐妹坐一辆马车,我去后面和丫鬟婆子们挤一挤。” 一直到虞府的马车,重新赶路,周令怀才放下了车窗帘子。 马车里静得落针可闻。 周令怀摩挲着手腕上一串蜜黄色的香珠,这串香珠,还是两年前,虞幼窈以没药和乳香配伍,做出来的辟寒香珠。 效果与避暑清凉珠相反。 一个清热,一个燥湿。 大约是经常盘玩,香珠饱满油亮,蜜黄的颜色,也显得内敛厚重。 周令怀轻笑了一声:“难怪今儿总觉得心烦意躁,原是忘记将辟寒香珠,换成避暑清凉珠了。” 殷三单膝跪在马车里,压低了头,盯着地上的一捧灰。 方才他是眼睁睁瞧了少主,将捻在指尖的一枚黑棋,握进手里碾成了一捧黑灰。 “什么下三滥的玩意儿,”方才还在笑的人,倏然阴沉了脸,阴恻恻地声音,听得人心惊肉跳:“去,给宫里那位传信,陆妃在冷里呆了够久,也该出来了。” 殷三低头应是。 周令怀想了又想,总觉得这样太便宜那个狗东西了,他略一沉吟:“听闻,宗室里也有不少闲散宗亲,效仿当今皇上炼食丹药?甚至还有人胆大妄为,偷偷炼制寒食散方?”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想个办法,让殷怀睿这个狗东西沾上。” 寒食散方历朝历代,屡禁不严,就是当今皇上这两年服食的丹药里,就加了轻量的石药。 因服用此药后体力转强,精神大振,就算大多人都知道,这药对身体有危害,但依然心存侥幸,觉得只要控制用量,就能没事。 最后久服成瘾,难以自拔。 殷三打了一个激凌,就听到少主又开了口:“找个人在宫里照应虞老夫人,不要让她出事了。” 周令怀又想了,小姑娘方才站在路边,眼儿又红又肿,可见之前在荣郡王妃,不光受了委屈,还受了惊吓。 等三皇子久服石药成瘾了,丑态百出,就是他身败名裂之时。 他这人向来喜欢钝刀子割肉,而且还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之身的这种。 翊坤宫里,久病不出的皇后娘娘,穿了一身灰蓝色绸衣,头上梳了一个圆髻,简单地用一根木瓒固定,通身上下再没有任何配饰。 大约是常年久病,皇后娘娘面色有些蜡黄,气色也不大好,但精神却不错,拎了一个小木桶,像个普通的农妇一样,在院子里浇花。 院子里种了不少名贵的牡丹花。 四五月正值花期,各色的牡丹争奇斗艳,国色天香。 这时,跟前伺候的大宫女丹红走过了来:“皇后娘娘,宫外传了消息进来。” 皇后娘娘耐心地将面前这一朱丹红牡丹浇透了水,这才将瓜瓢扔进了木桶里:“哦?自从三年前长兴侯府花会后,他已经许久没有主动给哀家传消息了,”说到这儿,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这次又传了什么信?” 丹红上前一步,凑到了皇后娘娘耳侧,压低了声音。 半晌过后,皇后娘娘又笑了:“徐贵妃这一步棋,走得倒是很高明,只是心急了些,步子迈得太急,也太大,”说到这儿,她微微一叹:“算计和脑子都不缺,只是这么多年来,被陆妃压得太久了,如今陆妃进了冷宫,她执掌了凤印,一朝得势,就狂了性子,终究是大事难成,不如陆妃审时度势。” 不是不聪明,就是太聪明了,就难免自以为是。 她想得很好,算计也是不差,换作任何人家都要叫她得逞,可她唯独忘了,虞老夫人是孀妇,守了半一辈子贞操节烈,哪儿是能委屈求全的人。 丹红垂下头,不语。 皇后娘娘从小宫女手中的托盘里,拿了一把小金剪,弯下腰去修剪花枝:“一棵花树上,总会结许多花骨朵,若想要花儿开得美,每一根花枝上,留一个花骨朵,要把多余的全部修剪掉才行,”说到这儿,她挑了一盆还没开花的牡丹,将上面多余的一个花骨朵,“咔嚓”一声,修剪掉了:“既为花中皇后,岂能一花二主?!” 丹红瞧了一眼,那一盆是皇后娘娘最喜欢的魏紫,花开紫红,荷冠形,花期长,花大大丰满,贵艳无比,被世人推崇为——花后! 皇后娘娘继续修剪多余的枝叶:“到了晚上,你就去一趟乾极宫,对皇上说,哀家近来胃口不好,时常想念,当年在潜邸之时,陆妃做得一种奶糕,寻了御膳房做了一些,却不是当年的味道。” 丹红低头应是。 这么多年来,皇后娘娘鲜少要求什么,想吃一口奶糕,皇上没道理不会成全。 当年,皇上是先娶了陆侧妃进门,半年后才迎了皇后娘娘这个正妃进府,提及了当年潜邸之时,皇上难免会想到,他与陆妃之间的情份。 皇后娘娘微叹:“可惜啊,谁当皇帝于哀家而言,并无任何不同,唯独三皇子不行。” 徐国公府势大,真由三皇子坐了那位置,徐贵妃还能甘心,继续屈居人下,将太后之位拱手让人,做个太妃吗? 宁远伯府下了大狱,二皇子想要上位,少不得需要皇后娘娘相帮,将来二皇子登基之后,还需要名正言顺的皇后娘娘,替二皇子稳定朝纲。 四皇子就更不用说了。
第621章 正妃 皇后娘娘继续剪花枝:“我宁国公府三百五十四笔血债,总要一笔一笔地讨回来才行。” 丹红死死低着头。 自从当年宁国公府满门抄斩之后,皇后娘娘在精神恍惚之下痛失爱子,之后久病不出,已经自称哀家了。 “哀家”是自称可怜之人,意指哀痛先皇的未亡人。 她对皇上的诅咒与痛恨,从来没有一天停止过。 这时,寿延宫里的太后娘娘,也接到了虞老夫人递进宫里的牌子。 太后娘娘搁下了茶杯:“上次见到虞老夫人还是二年前,周厉王大丧,虞老夫人进宫哭吊,当时虞老夫人身子还虚着,精神却是不错呢。” 沈姑姑笑道:“虞老夫人也是个有后福的,虞大小姐跟着许姑姑学了一身的香、药、膳的本事,将虞老夫人的身体养得不错。” 太后娘娘显然对虞幼窈并不陌生:“百善孝为先,还真没叫哀家瞧错了。” 沈姑娘连忙道:“太后娘娘哪有瞧错的时候,虞大小姐在京里还开了两家善堂,一东一西,收容了不少孤儿、寡妇,可见是真有德行。” 太后娘娘也是知道这事,略一沉吟:“老四也老大不小了吧!” 沈姑姑眼儿一垂:“四殿下年满十七,比三殿下小了半岁。” 太后娘娘轻捻了捻腕间的佛珠:“老二和老三自有母妃替他们操持,倒也不叫哀家操心,可怜了老四……”说到这儿,她面上一慈,就道:“你说,哀家作主将虞大小姐赐给老四做正妃怎么样?” 沈姑娘连头也垂了:“想来太后娘娘心中已有定夺。” 太后娘娘既然问出了口,便也不需要她多嘴了,怨不得这几年,太后娘娘对虞大小姐十分关注,原来是一早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宫里头讲究子凭母贵,四皇子身份低了一些,可也是正儿八百经的皇子,配虞幼窈是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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