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御医道:“虞大小姐的病症,是因劳累过度引起来的,忌操劳、忧思,要放宽心,静心休养,便是不吃药,三五日就能有所改善,但贵府老夫人,”他摇了摇头,掠过这话题不提:“就需辅以药石,药石治标不治本,大小姐的情况有些严重,若不加以疏解,恐是要受罪的。” 虞府的情况,他是知道的。 虞老夫人突发了亢症后,身体就不大好了,他时常进府,为老夫人看脉,也知道,是虞大小姐不分日夜,在病榻前侍疾,还要操持家里的事,算起来也有好几个月了,就是铁打的人,身体也是熬不住的。 老夫人骤然离世,虞大小姐本就身体积劳,大悲之下,没有病倒已经还算好了,也亏得虞大小姐小小年岁,却是个刚强的人,还能撑着身子,继续为老夫人的丧事操持。 宗长太太握着她的手,也叹道:“你这孩子,身体不舒服,怎么还强撑着也不说,这段时间还跟着我们这些长辈一起,帮着操持祖母的丧事。” 人之将死,言行也善,这般纯孝,也难怪老夫人临终前,还不忘记为孙女儿筹谋。 虞幼窈低下头:“祖母疼了我一场,总要仔细操持着,也算全了这一世的祖孙情份。” 宗长太太理解道:“我们这些长辈都瞧在眼里,你祖母没白疼你一场,丧事还要办二七天,以后你只每日去孝堂迎客,丧上的事,有我们这些长辈在,一准妥当,多养着些身子,也能让你祖母走得安心。” 虞幼窈点点头:“谢谢婶子。” 两人亲亲热热地说了会话,宗长太太就去孝堂了。 殷怀玺亲自送走了胡御医,重新回到凉亭里。 春晓自觉地退出去,守在凉亭必经的路上。 想到出府时,胡御医提醒说:“这样的病症是万不能轻忽,虞老夫人年轻时,就是劳累了身子后,又积郁在心,久而久之忧思成病,又失了疏解和调养,天长日久,这病长久地积郁在身上,就亏了身子,熬了命。” 殷怀玺既心疼,又恼怒,苛责的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自责:“也是我疏忽了,应该早些请御医帮你看脉,早些用药,也不用拖这么久,平白吃了罪受。” 虞幼窈摇摇头:“祖母去世之后,大房这边有许多事,都需要你出面操持,要忙碌的事也多,也怪我自己,早前因为劳累过度,就小病了一场,用了药后,两三日就好了,满以为没事,就没有在意。” 殷怀玺之所以忙得不可开交,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为了替她分担,令她不要太劳累。 这段时间,她确实总觉得疲惫,身边的人总劝她多歇着些,养身的药膳也一直在吃,就以为没事,加之府里没有主事的长辈,她忙着中秋节的事,也放心不下祖母的身子,就没听进去。 殷怀玺心疼不已:“胡御医的话,你也听到了,以后要多注意些,不要让我担心。” 虞幼窈“嗯”了一声。 殷怀玺突然道:“之前在幽州给你准备的礼物,前两天就送进了府里,只是老夫人骤然离世,就没有机会送与你。” 虞幼窈眼儿一亮:“都有什么呀?” 殷怀玺笑了:“东西有不少,大部分都是从哈蒙那里得来的,大周朝不多见,还是有些稀罕的,一会儿命人送去窕玉院,你自己瞧。”
第730章 贵不可言 虞幼窈欢喜不已,连忙道:“谢谢表哥。” 殷怀玺愣了一下,倏然反应过来。 他从幽州回来后,虞幼窈已经很少叫他表哥了,冷不丁叫了一声,仿佛他们之间,又回到了从前“兄友妹恭”的日子。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不适应。 拿到了老夫人的信物之后,他最大的疑虑,反而不是作为“外家”的谢府,而是虞幼窈自己。 长久以来,他们都是以兄妹相称,他有心模糊了“表兄妹”之间的界限,又逾越了“男女大防”的礼数壁垒。 可虞幼窈还是豆蔻稍头的年岁,对男女之事还懵懂得很。 他总担心,自己太过孟浪,吓到了她。 更担心从“兄妹”,到“情爱”的转变,会让她接受不了。 所以,就一直按捺了对她的心意,打算先搞定了长辈,以后去了北境,到了他的地盘,就在他的股掌之间,也不担心有什么变数了。 虞幼窈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不说话,弯了眉毛问:“怎么了?” 殷怀玺见她眉眼欢喜,笑了:“要是早知道,礼物能讨你欢心,令你展颜、开怀,我哪儿还会等到今天。” 不管怎么样,只要她开心就好。 虞幼窈轻呶了嘴儿:“先不说了,上午过来祭拜的客人比较多,我先回孝堂了,表哥记得把礼数送去窕玉院。” 殷怀玺一脸无奈:“知道了。” 虞幼窈回了孝堂,没一会儿,就有丫鬟过来禀报:“清虚观的道长过来,周表少爷和大老爷们都出迎去了。” 很快,府里一众人,就簇拥了一群穿了青色道袍,梳了道髻的道士一起进了孝堂。 进屋先敬礼,礼毕复敬茶,这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 礼数客套完了,为首的虚明道长,忍不住多看了虞幼窈几眼。 陪同在一旁的宗长,注意到了这一点,就忍不住问:“那是府里的大姐儿,道长可有什么指教?” 虚明道长收回了目光,只道:“此女,贵不可言。” 宗长愣了一下,压下了心中的震惊却火热,连忙追问:“不知道长何出此言?” 都说慧能大师擅相命,但慧能大师的相命之术,还是受了道家高人指点,道家讲究山、医、命、卜、相五术,论相面,道家敢称其二,无人敢称其一,更遑论虚明道长,还是清虚观里得了道的。 虞明道长摇摇头:“不可言!” 说完了,他拿了茶杯喝茶,最上等的碧螺春,鲜爽甘醇,尽显了虞府待客的诚意,虞氏女凤命成势,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关乎了这天下大势。 此乃天机不可泄漏。 自是不可言。 他们道家正统,素来讲究兴时隐,乱时出,与佛家乱时隐,兴享香火之鼎盛,完全不同。 否则,他为何要亲自跑一趟虞府?! 宗长心中遗憾,但虚明道长讳莫如深的态度太明显了,他也不好过问,只不过这“贵、不可言”几个字,依然令他忍不住琢磨起来。 虞宗正如今权倾朝野,虞幼窈既嫡又长,还封了韶仪县主,老夫人至今,还未为她订下亲事,指不定,是宫里头另有安排,毕竟古往今来,以外臣之女,享有宗亲爵位之女,最后基本都是嫁进了皇家宗室。 无论是皇室,还是得了势的宗亲,都能称得上一个“贵”字。 宗长接待完了道士,就连忙寻了老族公提了这事。 老族公沉吟良久:“我记得,老夫人从前寻了宝宁寺的慧能大师为她相命,也说了类似的话。” 虞幼窈小的时候,险些落了一个刑克的名声,这么大的事,族里自然是要过问的,当时觉得慧能大师的命批,虽然不错,但虞幼窈从前心性不显,倒是没太在意。 宗长连忙问:“您看,这该怎么办是好?” 大好的女儿,归了谢府,他终究还是有些不平的,如今又得知,又是个贵命的,就有些沉不住气的。 老族公蹙了一下眉:“又如何,终究是虞氏女,冠了虞氏的姓氏,平常怎么待,往后就怎么待,只要不亏待,比什么都好,你是一宗之长,该怎么对待族人,还需要我怎么教?!” “管好你的一亩三分地,家里的女儿一个个才能有好出路,将来到了夫家,在夫家才能立得住,才能反过来帮衬族里。” “你要搞清楚一点,是该父族为出嫁的女儿撑腰的,不管嫁到哪里都是如此,就算是宫里的娘娘,也要娘家得力,在宫里才能得势,你别本末倒置。” 宗长吃了教训,也不敢再想些有得没得了:“老族公教训得是。” 道士们围棺而坐,为老夫人诉经。 虞幼窈才跪到灵前,就听到外面有小厮唱名:“镇国侯府到!” 不一会儿,就见宗长带着镇国侯、宋明昭,及府上其他三房的男丁进了孝堂祭拜虞老夫人,又进了香。 虞宗正连忙起身见礼。 镇国侯轻叹一声,拍了拍虞宗正的肩膀:“节哀顺便吧!” 宋明昭下意识瞧了虞幼窈,她穿了一身孝衣,脸色很憔悴,纤细的身段儿,又抽长了不少,几个月没见,瘦得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走。 宋明昭忍不住开口道:“还请节哀顺便。” 虞幼窈愣了一下,上前一步,屈身行了一礼:“多谢!” 宋明昭听着她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不复从前娇莺嚥啘,心里头仿佛被人,拿了沙纸磨了似的,难受不已。 宋明昭道:“虞祖母头七过了,丧事还需办二七天,从今儿起,我每日会过来虞府帮忙。” 亲人去世之后,第一个七日,是家中哀思逝去的亲人,在这七日里,不管怎么悲痛,失仪,也不为过。 第二个七日,家中的人就要整顿心情,要为辞别逝者做准备,关系亲近的亲眷亲朋,都会过来搭一把手。 虞幼窈并不意外:“有劳宋世子。” 客客气气的态度,让宋明昭心如刀割,只好道:“你、多保重身体,虞祖母才能走得安心一些。” 虞幼窈只是低声应下。 送走了男客,接下来镇国侯府的女眷也过来了。
第731章 唱衰 虞梦湘也在一起。 老夫人去世第二日,虞梦湘就回了虞府,帮衬着嫡母的丧事,只是她是出了嫁的女儿,是不能留在娘家吃夜饭,过夜,每日都是早出晚归。 宋老夫人一到了虞老夫人灵前,扑通跪了蒲团上,嚎哭:“我的老姐妹哟,你咋说走就走了捏,你为儿女操持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儿子的福没享到,孙女儿的好,也没瞧见,你说你,到底图得什么啊,你男人是个缺了德的玩意儿,自己个儿早死,早超生了,留了你们孤儿寡母,你们虞府的这天,你儿女们的前程,是靠了你一个寡妇,流汗又流泪,靠着你守节和半生辛苦换来的……” 虞宗慎低着头,虞老夫人去世之后,他每日守在灵前,百事不管,万事不问。 便是族里寻他商量事情,他也只道:“你们决定就好,我如今是丁忧的孝子,本该不从官,不理事。” 初生三年不离母仔,时刻都要父母护料,父母亡故后,儿子也应还报三年,这是生恩。 装了十几年的孝子、贤夫,严父,他按照母亲所希望的那样,长成了母亲想要的样子,这是养恩。 他做了首辅,光耀了门楣,让母亲看到了虞氏族的兴盛,这足以抵消了,寡母为他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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