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忘记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才是读书之人的初衷。 一味揣测上意,却也不看看时机。 朝廷赈灾不力,已经有损了朝廷的威严。 朝廷大张旗鼓地搞国策,天下人都盯着辽东,人人都在关注国策的推行,朝廷能不能挽回威严,就要看北境国策的推行是否能顺利。 灾民收容营里出了事,越发反映了朝廷的不作为。 也难怪太后娘娘如此震怒。 叶阁老也不想再说这糟心的话了:“你说, 眼下这局势还真叫人忧心,就说泉州,三天两头地闹倭患,到现在还戒严着,连消息都打探不清楚,实在叫人心里不踏实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叶寒渊总领了东南沿海的防务,但他在水师的根基太浅,短时间内,无法掌控水师,让水师为他所用。 海盗勾结倭寇,在东南沿海一带兴风作浪,甚至连浙江都司内部,也有人与海盗、倭寇互相勾结。 叶寒渊无人可用,手中也只有两支自己训练的水师可用,一时也有些分身乏术,底下的水师更是疲于奔命。 至今也只能勉强控制,东南沿海一带的局面。 也因此,泉州一带也时不时地闹倭患,似乎也理所当然,泉州一直戒严封城,仿佛也能说得过去。 但是,虞阁老和叶阁老,都是老阁臣了,从东南沿海的局势之中,敏锐地洞悉了一丝不详的意味。 可泉州是兰妃一派的搂钱袋子,旁人的手自然也伸不进去。 虞阁老摇摇头:“早前镇国侯提议,派监察史去巡视东南沿海一带的防务,了解一下泉州的具体情形,却遭到了兰妃一系的激烈反对,最后不了了之。” 一提及此事,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无奈地摇了摇头。 宋明昭下放到泉州德化,镇国侯显然是从一些,不为人知的家族渠道,察觉到泉州的情况有异,这才有此提议。 但因为消息不尽详实,不能作为事实依据,无法令人信服,故不能明言。 又担心贸然透露了消息的真实情况,会曝露宋明昭,令远在泉州的宋明昭身陷险境,危及性命。 也因此,镇国侯的此番提议,被有心之人指摘“私心”,认为镇国侯以公谋私,占用朝廷资源,打探世子的消息。 如今满朝上下都在为北方的旱情焦心,举国上下,都因为国策而忧心,朝廷也没有精力去折腾其他事。 东南沿海一带封城、戒严的大小城池,也不止泉州一处,泉州是东南沿海一带,最为繁荣的地区,倭寇会盯上泉州,也实属正常,叶大人暂时能控制东南沿海的局面,待他彻底掌控了水师,局势肯定会好起来。 派监察史有什么用? 监察史是会剿倭灭寇,还是能帮叶大人整顿水师,再练一支悍强的水师? 监察史这一去,叶大人反而还要分出一部分精力,配合监察史巡视海防,这是嫌东南沿海还不够乱,给叶大人添乱呢? 这一番话,说得犀利万分。 令都察院一干御史,也无法反驳了,事有轻重缓急,东南沿海一带的防务,目前确实不算危急。 叶寒渊总领的水师,也时有捷报传来。 一回到寿延宫,太后娘娘强行打起的精神,就顿萎了,用帕子捂着嘴,靠在软榻上剧烈地咳嗽。 沈姑姑一边吩咐内侍去请御医,一边取了梨膏化水:“春季气燥,韶懿郡主准备了梨膏,与上呈朝廷的折子一起送进了京里孝敬您,太医院查验后,方才送到寿延宫,梨膏止咳,您试试看有没有效果?” 一边说着,她伸手接过了太后娘娘手中的帕子。 倏然,白帕上一抹触目惊心的鲜红,令沈姑姑面色胚变,“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太后娘娘……” “咳咳……”太后娘娘面色腊黄,嘶哑着声音一边咳,一边斥责:“慌什么慌?像什么话?!” 沈姑姑镇定了一些,哆嗦着声音:“奴、奴婢命人去把史御医请进宫里……” “哀家的日子,也差不多了,”太后娘娘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只道:“人生七十古来稀,哀家不到七十,可比及大多数人,也还算长寿。” 沈姑姑跪在地上,顿时泣不成声。 太后娘娘轻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哀家时常梦到先帝,”她神色忡怔,仿佛深入了回忆:“先帝指责哀家,为什么不救行儿。” 沈姑姑低着头,默默地流泪。 皇上生性多疑,虽碍于太后娘娘,待周厉王颇为优待,但也因太后娘娘待周厉王亲厚,对周厉王心生芥蒂。 当年,周厉王就藩,就是太后娘娘暗里促成,原是希望周厉王,能远离京中是非之地,免遭皇上猜忌。 辽东一带距离京中较近,太后娘娘对周厉王还能看顾一二。 边境虽然苦寒了些,但周厉王和王妃的俸禄不少,太后娘娘又帮着置办了不少产业,够这两口子挥霍日子。 镇守北境的将领,也是保皇党一派,也会看顾一些。 却万万没有想到…… 第二年开春,周厉王亲自上了战场,令幽军声威大振,边境传来捷报。
第925章 交代后事 当时,太后娘娘怔忡地坐在佛堂里:“论看人的眼光,哀家不如先帝。” 当年的威宁侯与长兴侯同气连枝,皆是掌了兵权的武将,也是如日中天,连太后娘娘也要避其锋芒。 “幽王”被宣诏回京。 太后娘娘原是打算,亲自出面保下“幽王”,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太后娘娘却只等到了,“幽王府”和“幽王”的噩耗。 之后周厉王“畏罪自杀”,几乎成了既定的事实,也彻底寒了太后娘娘的心。 太后娘娘仿佛梦呓一般:“行儿,是哀家打小就瞧到大的,在皇权上,哀家虽有私心, 但哀家一直视行为如亲子, ”说到后面,她连声音也沙哑了,眼角也沁了一丝泪光:“若早知道,行儿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哀家当年……” 后面的话,已经是几不可闻了。 可沈姑姑在太后娘娘跟前,伺候了几十年,怎么会不明白呢? 太后娘娘早就后悔了。 屋里沉默了一阵,尔后太后娘娘悠悠一叹:“这几日,哀家时常想起惠妃, ”她唇边又露了一丝笑意:“桃花是飘零之物,宫里不行种桃花, 恐不吉利, 可惠妃是农家女,不讲究这些,便在承乾宫种了一院子的桃花,有妃子向皇上告状,皇上也觉不妥,就问惠妃。” 沈姑姑也想到了这桩事。 先帝待惠妃十分爱重,甚至下旨,让惠妃住进了承乾宫,那是离皇上所居的乾极宫,最近的一座宫殿。 “哀家还记得,惠妃说,桃花是好物,春来赏花、酿酒、做吃食,还能做脂胭水粉,夏吃桃,秋收胶,冬吃桃花酒,民间没有不吉利的说法。” 身为官家贵女,她打小就养在深闺里头,年岁稍大一些,就指给了还是皇子的当今皇上。 之后,宫里就送来了教养嬷嬷,不光照料她的生活起居,还会盯着她的言行举止,调教宫规礼数。 惠妃的一举一动,对于她来说,都充满了新奇,便忍不住接触多了:“有一年,桃花开了满院,惠妃用头一年收的桃花,做了桃花点心,熬了桃花胶,我与惠妃一同坐在桃花树下,一边饮着头一年酿的桃花酿,一边吃着桃花做的吃食,惠妃还说,等来年桃花开了,她用桃花做一些脂胭水粉,送与我……” 她这一生,在家时斗庶妹、姨娘,到了宫里斗妃嫔,没一天安生日子。 那是她这一生,从未有过的畅快。 “只可惜,惠妃病故之后,先帝命人仔细照料承乾宫里的一院桃树,可大约是万物皆有灵性,物伤主亡,那一院桃花,不管怎么精心,长得也不如从前好了,花开得也一年不如一年,最后先帝命人将桃花铲了,哀家再也没有见过桃花盛开时,那桃之夭夭,灿若粉霞的画面。” 从前她不明白这是为何,后来她才懂了。 花的主人逝去,宫人们表面上再怎么精心,也难抵“却道人心易变”,又如何抵得上惠妃真心喜爱,精心饲弄呢? 屋里渐渐没声了。 沈姑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小声地唤:“太后娘娘……” 过了半晌! “起身吧,”太后娘娘又咳了几声:“不是要喂哀家喝梨膏水吗?难为她一直想着哀家,孝敬东西一直往宫里递,这花了心思做的东西,总归是不一般,用着用着,也就习惯了,再用旁的东相王,就显露出差别来。” 沈姑姑低着头,打袖里头取了帕子,按了按眼角的眼泪,重新端起了梨膏水,小心翼翼地服侍太后娘娘用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梨膏水,真的有效果,太后娘娘服用之后,咳嗽渐渐止住了,脸色也好了一些:“你觉得韶懿郡主如何?” 沈姑姑愣了一下,连忙道:“奴婢不敢妄言。” 太后娘娘睨了她一眼:“少给哀家打马虎眼,当哀家不知道,你心里喜欢着呢,待她比可待其他贵女要亲厚。” 沈姑姑心中忐忑,连忙解释:“许姑姑在宫里时,与奴婢关系亲厚,到底是许姑姑亲自教养的,奴婢……” “行了,”太后娘娘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你也别解释,哀家也只闲话几句,韶懿郡主心如璃琉,不光你喜欢,哀家也喜欢。” 韶懿郡主如惠妃一般,皆是世间少有至真至性的女子。 每回想到了韶懿郡主,她难免就会想到惠妃。 “也是太后娘娘您,有眼识得金镶玉。”沈姑娘虽然松了一口气,但仍然觉得,太后娘娘不会无缘无故提了这话。 上位者的心思,远没有表现的那样简单,哪怕随便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也是大有深意。 太后娘娘笑了笑,转了话题:“去把朱公公请过来,你亲自去,不要让任何人察觉。” 沈姑姑心下一惊,心中突然有些不安。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了。 过了许久! 太后娘娘靠在书案旁假寐,朱公公一进屋,她就睁了眼睛,朱公公连忙跪地,向太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太后娘娘摆摆手,将书案上镶金嵌玉的金丝楠阴沉木盒,推向了朱公公:“派人给韶懿郡主送赏赐的活计,是你在安排,这个盒子是哀家送给韶懿郡主的,你一并派人送过去,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乾极宫已经封宫了,何公公做为御前近身大太监,自是要在一旁照料,内宫之事,都是由何公公的干儿子,朱公公在打点。 整个宫里,就没有比他更周全的人。 朱公公双手捧着盒子,卑躬曲膝道:“太后娘娘请放心,奴才一定不负所托。” 自皇后娘娘到了寿延宫侍疾,寿延宫里也渐渐布上了皇后娘娘的耳目,太后娘娘口中这个“任何人”,也包括了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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