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的松仁。”殷怀玺弯着唇,眼里闪动着笑意。 “哦。”虞幼窈下意识接过了松仁,用擀面杖将松仁碾碎,洒在松仁糕上,张口就来:“帮我把旁边的蒸笼拿过来。” 殷怀玺连忙将案台上最后一个蒸笼拿过来。 虞幼窈麻利地将做好的松仁糕,依次摆到蒸笼里,排列整齐,将蒸笼盖好:“把蒸笼放到蒸锅上垒起来。” 殷怀玺依言照做,蒸锅上的蒸笼垒了四层,都是她这一下午的成果。 等松仁糕上了蒸锅,虞幼窈这才恍惚意识到,君子远离疱房,她方才似乎好像指挥殷怀玺做事了?! 殷怀玺又问:“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虞幼窈下意识摇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声气也没有,我让下人备膳,最近天气寒湿,你一直在外奔波,我熬了药膳羊汤温阳散寒,炖了两个多时辰,很滋补,还做了羊肉夹膜,一会儿支个烤炉,就着羊肉汤,一边烤膜,一边烤羊蝎子吃。” 虞幼窈还在孝期,不沾荤腥,这些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殷怀玺低头,小姑娘站在他面前,个头只到了他胸口,一身荆钗布裙,最简单朴素不过的装束,却衬得她眉眼温婉、真实。 他脑中陡然想到一句话:须信铅华销尽,见天真。 去掉一切伪装世俗的外表,才看见真情、真性。 殷怀玺突然伸手,在她面颊上蹭了蹭:“你脸上沾了面粉。” 他指腹间略带了薄茧,是握笔执刀造成的,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儿,透了一点粗砺,显得克制又轻柔,令她面颊有些微微发痒,发烫。 虞幼窈俏脸一红,下意识偏了偏脸,嗔怪道:“谁让你说这个了,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回来有一会了,听丫鬟说,你在厨房里,所以就过来看看。”殷怀玺上前一步,鞋头几乎抵到了她的脚尖。 巍峨高大的身躯,如山之嶙峋,海之波澜,以铺天盖地,排山倒海之势,向她倾颓而下。 虞幼窈有点慌乱,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要逃,而是掩耳盗铃一般,猛然闭上眼睛,缩了缩脑袋,像个小鹌鹑似的。 纤细的睫毛,可怜兮兮地,止不住地乱颤。 乖巧又可爱。 更想亲了! 殷怀玺抿住嘴不笑:“你闭眼睛做什么?!” 对啊,她干什么闭眼睛?!搞得好像他要做坏事一样,虞幼窈也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奇妙:“那我睁开眼睛啦!” 殷怀玺没说话。 “我睁眼睛啦!”仿佛要征求他的同意一般,虞幼窈又强调了一遍,这才抬起头,伸直了脖颈,连忙挣开了眼睛。 只是,没等她适应眼前的一切,眼前就被倏然靠近的模糊所取代。 “唔唔唔……” 所以,她的感觉果然没错,殷怀玺就是要对她使坏。 天色渐渐落下黑幕,灯架上昏黄的烛火,轻盈地跳跃、晃动,洒下旖旎又绮丽的光,灯芯处偶尔发出“嗞嗞”的声响。 在偏屋里,指使婆子们干活的杨大娘看了看时间,喊来一个小丫鬟:“殿下回来也有大时个时辰了,去问问春晓姑娘,什么时候摆膳?” 小丫鬟麻溜地出了屋子,见春晓姑娘守在厨房外。 她连忙凑过去,张嘴就要问摆膳的话。 就见小姐埋着头,劈头盖脸打屋里走出来,脚步又急又乱,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赶似的。 紧跟着,就见殿下也出来了,不紧不慢地跟在小姐后头。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闹了别扭一样,小丫鬟打了一个激凌,连忙压低了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虞幼窈埋着头,盯着路,一直走到月亮门前,猛然刹脚了腿,她捏着帕子,轻按着嘴角,仿佛不经意的动作:“让杨妈妈准备摆膳吧!” 说完,她连忙转过身去,一路劈头盖脸地回了九韶院。 夏桃见小姐回了九韶院,连忙凑过去:“小姐,殿下方才回来时,给您带了藕粉桂花糖糕,听说是老号字,殿下回来时,特地绕了路才买到的。” 虞幼窈自顾走着,也不理她。 夏桃觉得奇怪:“小姐,您怎么了?对了,殿下呢?他方才回府后,连一口茶都没歇,就去厨房寻您了,您没看到他吗?” 若是见到了殿下,怎么也不是这个态度啊! 虞幼窈捏着帕子,按了按有些肿痛的嘴儿,不由得羞恼成怒。 偏她一直低着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让夏桃还当,小姐不知道殿下回来,一门心思想要说出来,让小姐高兴高兴。 “殿下没去厨房寻您,肯定又被公务绊住了,奴婢听襄平城一些老人说,看狄人这几年的闹腾势头,今年北境要和狄人开战……” 三句话,句句不离“殿下”,虞幼窈心中好一阵恼怒,三步并两步走进了屋里,夏桃连忙跟上,只听到“咣当”一声,敞开的大门被用力关上,她走得太急,一时没刹住脚,险些一鼻子,撞到大门上。 夏桃有些摸不着头脑:“奇怪,小姐这是怎么了?” 门外夏桃是一头雾水,屋里虞幼窈连忙进了内室,坐到了梳妆台前,明亮的琉璃镜上,清晰地映照了她,宛如春杏,占尽春风,胭脂尽染的容颜。 皎若太阳升朝霞; 灼若芙蕖出渌波。 光艳无比。
第993章 男要俏,一身皂 是艳桃朱李熟透了之后,带了甜蜜的鲜艳。 脑中又浮现了,方才在厨房里,被殷怀玺按在厨案上亲的画面,他巍峨的身躯,如山之嶙峋,海之波澜。 嶙峋是山峦绵延起伏之壮阔。 波澜是海之汹涌澎湃之波涛。 扑面而来的孟浪,令她心慌意乱,手臂撑在厨案上,腰不止的后仰弯折,直到后来,她半倚在厨案上,仰上的面颊,一副全然邀请的姿态。 接下来,一发不可收拾。 殷怀玺从来没有这样孟浪过。 他的气息烫得惊人,宛如着了一把火,呼出来的热气,扑打在她脸上,仿佛夹带了火星子一样,带着滚烫的热度。 她不懂一个人的体温,怎么能跟火一样烫人?! 心里有点害怕。 迷迷糊糊间,他放开了她的唇儿。 虞幼窈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细碎的吻,又落在她的耳际鬓侧,与她耳鬓相磨,交颈相靡,嘴里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声嘶音哑,含着歇斯底里的痛苦,透着几乎虔诚的乞求。 仿佛小的时候,她和祖母一起去宝宁上香,听到芸芸众生,虔诚地跪在菩萨面前,用痛苦的声音,乞求着菩萨降下福泽,帮助他们脱离苦海,获得救赎。 痛苦什么? 又乞求什么? 虞幼窈似懂非懂。 隐约间有点明悟,殷怀玺想和她做,只有夫妻才可能做的事,可正经了计较,却是云山雾罩,什么也不清晰。 殷怀玺一直缠着她不放,细碎的吻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落在她脸上的每一寸,每一处都不放过。 虞幼窈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融化了,身上软绵绵的,使不上一丁点力气,脑子里一片混沌,几乎是任他为所欲为。 直到,唇间突兀地传来一阵麻痛。 “这也太不矜持了,”虞幼窈如梦初醒,猛然捂着热烫的面颊,哀叹:“女儿家应有的庄重呢?!从前学的礼教,闺范,都学进了狗肚子里去了……” 看着镜中红肿充血的唇儿,宛如含丹,娇艳欲滴。 再凑近一些,虞幼窈看到嘴角有些破损,细微的血丝,从细腻的纹理里渗出,仿若天然的口脂,更衬得丹唇外朗,芳泽无加。 似有若无的麻痛,还残留在唇间,都是被殷怀玺咬的。 嘴都肿成了这样,这要她怎么见人?!虞幼窈好一阵气恼:“咬人的是小狗,可不是全进了狗肚子里去了。” 虞幼窈坐在镜前,一脸纠结。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虞幼窈有些恼火,拔高了音量:“什么事?” 门外安静了一瞬,这才响起了夏桃小心翼翼的声音:“小姐,厨房那边在问,要什么时候摆膳?” 虞幼窈心中仅剩的恼怒,“噗”的一下,全灭了,火星子顽强地溅了一阵,最终归于平静。 她想到了殷怀玺一回来,连气也没歇上一口,就去厨房里寻她。 君子远离疱厨,她为他洗手做羹汤,他却站在她身边,帮她做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末节小事。 北境的局势,她不是没有感受到,殷怀玺是在百忙之中,抽了空回来陪她用晚膳。 心中兀地一软,虞幼窈连声音也软和了:“时辰不早了,便让杨妈妈准备摆膳吧!” 夏桃出声应下,接着迟疑道:“小姐……” “还有什么事?”虞幼窈解下了头巾,将头发放下来了,撩了一缕轻闻,不由蹙了一下眉,厨房里油烟太大,今儿在厨房里呆了太久,便是包了头巾,头发仍然沾了油烟味。 夏桃连忙道:“小姐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下午,身子也有些乏了,殿下吩咐小厨房里,准备了热水,让小姐先梳洗,之后再去用晚膳。” “准备吧!”虞幼窈取了玫瑰口脂,在唇边涂了一遍,勉强遮掩了唇间的红肿,以及细微的破损处。 等虞幼窈梳洗完,已经到了戌时(17点),外面的天黑透了。 呼呼的风声,发出鬼哭狼嚎的声响,宛如百鬼夜行,长廊上昏暗的灯光,映照了外面的树影,宛如张牙舞爪的鬼魅一般。 虞幼窈一进屋,就解下了身上的火狐毛斗篷,转手递给了春晓。 春晓接过斗篷挂到了衣架上。 屋里支了烤炉,一边烤着羊蝎子和羊肉,另一边烤了菌菇、青菜,空气里飘着一股鲜香咸辛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 殷怀玺重新梳洗过,换了一身皂色蟒袍,皂色黑不尽黑,仿佛一滴浓墨被水化开后,散去了凝重、厚重,压抑,更显得高雅。 男要俏,一身皂。 这一身皂色,令得殷怀玺身上嶙峋厚重的气势,仿佛化开的浓墨,充满了写意,高雅,显露出了他这个年岁,应有的清骨峻秀。 见她过来了,殷怀玺一个没忍住,眼儿不受控制,就看向了她的唇儿。 如花一般的唇儿,涂了玫瑰口脂,较往常还要更鲜艳一些,宛如一颗熟透了的红樱桃,晶莹透亮,饱满诱人,隔着空气,就能闻见它散发出来的香甜。 就好像,一个人在看到酸甜的食物,如李子、樱桃,青津果,唾液会不觉地开始急速分泌。 殷怀玺此时就是这种感觉,他忍不住暗暗咽了咽口水,脑中不觉就浮现了,方才在厨房里,将她抱在怀里,与她厮缠的画面,被冷水冷却下来的体温,又有升高的趋势,他咬了咬牙,暗骂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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