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种情形,梁王心凉了半截。 这是幽军精锐。 殷怀玺紧随在攻城兵其后,等两排弩机到达了射程范围,就下令放弩,弩机是大型弓弩,攻城掠地必备,弩机射程远,可一次齐发十余箭矢。
第1062章 瓮中之鳖 身穿重甲的战士一同拉动弩机,密集的箭雨,箭向城楼。 梁王已经后退至墙后,对方一波又一波的弩射,每一次都能带走守城梁军的性命,梁王一颗心不断下沉:“开侧门,向外冲,杀一人,重赏十两!” 两边的侧门打开,梁军宛如猛虎出笼,迎上了攻城的大军。 “轰——”侧门再度紧闭。 冲出城门的梁军都明白,他们已无退路,唯有杀死面前的敌人,才有活路。 密密麻麻的人潮,不计生死地冲杀向前,城楼上的箭雨,也一直没有断过,一个个年轻壮实的身躯倒在了战场上,再也起不来了,鲜血染红了城外的土地。 前进的道路,是用血与尸体铺就,可他们仍然还在往前,没有人后退一步。 有人架起了登城梯。 一个又一个的战士爬上了登城梯,就在即将登上城楼时,被当头泼下的热油浇个正着,被当头砸下的石头,被滚烫的热水,被长棍乱捅,惨叫着跌落。 有人抬起了攻城滚木,用力撞击城门。 牢不可破的城门,渐渐撞出了缝隙。 攻城从晚上持续到黎明,天边有一颗金星冉冉升起。 梁王心力交瘁,若非梁军一部分主力,布署在天津防线,远水解不了近火,布署在京里的各处兵力,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袭击,令他损失惨重,无法抽调过来,援助守城,梁军未必不能与之一战。 听着一声接一声的撞门声,梁王陡然生出了一股力不从心之感。 为了拿下京兆,他想过了无数可能。 唯独没有想到,六十万狄军,一统草原的拉达汗王,在武穆王跟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不到一年,殷怀玺荡平了草原,悄无声息地带兵返回,并且在京里进行了布署,对他来了一招瓮中捉鳖,让他成了困兽犹斗。 “哐当”一声巨响。 只听到有人大喝一声:“城门开了,杀……” 攻城大军冒着箭雨,一路冲杀向前,一窝蜂一般冲向城门,人潮很快就将城门推挤开一条,可容一人进入的大缝,一个接一个的战士,拼了命挤进城内。 守在城楼下面的梁军乱成一片,底下一片血肉横飞。 “轰隆”一声,城门被人潮挤开。 叫喊声、厮杀声、惨叫声交织成一片。 副将见此情形,一把抓住梁王的胳膊:“王爷,城门守不住了,我们快撤……” 梁王咬紧了牙,一刀砍下了冲过来的幽军头颅。 “走啊,等武穆王进了城,想走也走不掉,”副将一边护着梁王,一边杀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在天津防线上,还有十万主力……” 梁王看着梁军战士,在幽军主力的冲杀下,一个个地倒下,终于后退了一步,在副将及战士们的掩护下且战且退。 当太阳自东方升起,城中百姓感受到了由远及近的地颤。 有胆大的百姓悄悄从门缝看去,黑金色的大旗,在阳光下猎猎招摇,身穿铠甲的战士,宛如一条长龙,在长安街上蜿蜒盘旋。 有百姓忍不住热泪盈眶:“是武穆王的军队,武穆王进城了,他来救我们了……” 武穆王收容流民,镇守北境的功绩,实在太深入人心,这一刻没有人怀疑,武穆王和梁贼一样,是为他们带来战火和动乱的乱臣贼子。 他们坚信,武穆王是平定战火,是救他们于水火的英雄。 大军攻破了城门,但梁王在京兆布署了不少兵力,大战仍然还在继续。 宁皇后执掌一万禁卫军,配合武穆王的包抄,三千潜蛟军由暗转明,从旁掠阵,很快就将梁王在京里的大部分主力歼灭。 接下来,还要继续清剿梁贼分散在京中的部分兵力。 虞幼窈接到消息时,已经是十天后。 此时,殷怀玺已经攻破了京兆,活捉了梁王父子,并且将梁贼在京中的兵力一一清剿干净。 梁王布署在天津防线上的部分主力救援不及,在得知梁王父子皆被武穆活捉了之后,当即缴了兵器,投降了。 主子都被捉了,再反抗也是无津于事。 能活着,没有人愿意去送死。 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东宁王偷难不成蚀把米,被山东残余氏族阴了一把。 事情也不复杂,武穆王一夜之间,就攻破了京兆,东宁王顿觉大事不妙,连夜撤离山东,打算退守东境。 东宁王做梦也没想到,一路势如破竹,攻破京兆的梁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败的实在太快。 也没想到,武穆王与宁皇后里应外合,让梁贼成了瓮中之鳖。 更没想到,武穆王竟然不到一年,就打败了六十万狄军,让将他视作最大对手,将主力精锐布署在天津防线上的梁贼,成了一个笑话。 想到投降认怂,怂得又快又彻底的镇西王。 东宁王长叹一声:“当真是时也,命也。”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 退守东境,表达他对武穆王的归降之心,等京中大局已定,就向武穆王递降书,表明归顺之意。 东境也是他的老窝,占据天然守势,万一殷怀玺眼里不揉沙,也是要掂量几分。 他的算盘打得精。 却万万没有想到,东军在撤离途中,遭到了以叶寒渊率领的水师,以及氏族残余势力的联合围剿。 东宁王这才知道,所谓的“山东起义军暴乱”,分明就是请君入瓮的把戏,是殷怀玺亲自为他设的陷阱。 所谓的“起义军”,也不是真的起义军,而是登州卫的驻防水师。 登州乃关防重镇,濒大海,为高丽、倭国往来要道。 叶寒渊主本为南直隶总督,山东原不在他辖下,但因倭寇频繁滋扰东南沿海一带,登州也属于重战区,皇上下令让叶寒渊协防登州防务。 叶寒渊也因此有了出入山东的权利。 又因叶寒渊多次出入登州,协助登州卫水师打退了倭寇,在水师中名望极高,登州卫的水师也渐渐以他为首。 殷怀玺利用梁贼造反,朝廷名存实亡,对地方的掌控和管束力度大大减弱,并不能精准地获取地方的消息,联合当地氏族残余势力,上演了一出“起义军暴乱”的大戏,混淆视听。
第1063章 成王败寇 算准了朝廷在无奈之下,一定会下达文书,让他去山东平定暴乱。 更算准了,他对山东虎视眈眈,也一定会利用此次机会率兵进入山东。 而当地氏族,更因他从前为了根除氏族弊患,取得皇上的信任,顺理成章地掌控山东,大肆烧毁氏族世世代代传承的法典、经史等典籍一事,对他恨之入骨,为了报复他,不惜以身作饵,诱他进了山东。 东宁王一口老血当场喷出,大喊一声:“想必当年,武穆王平定了山东叛乱,皇上恐氏族死灰复燃,命我协治山东,清除氏族弊患这一事,也与武穆王有关吧!” 协治山东有利有弊。 一方面可以趁机在山东安插布署自己的人脉,将山东的资源掌控在他手中,以图来日可以顺理成章地掌控山东,所以他上了武穆王的当。 另一方面,皇上令他协治山东,并非出于对他的信任,而是武穆王平定山东,朝廷声望大增,正是清除氏族弊患的最佳时期,为免皇上猜忌,也是为了获得皇上的信任,他不得不自损名声,尽快助朝廷根除氏族弊患。 若他真能掌控山东,进击京兆,损点名声也不算什么。 可若这一切,是武穆王一早就算计好的呢? 东宁王怒吼一声:“真是好一出关门打狗的戏码啊……” 敢情这吃力不讨好,又得罪人的活儿,全让他做了,却是为殷怀玺做了嫁衣,好处全让殷怀玺得了去。 如今,山东氏族被他几通搅和下来,已经然七零八落,不成气侯,山东历年来的弊患,彻底根除了。 氏族归心,但归的是殷怀玺。 如今殷怀玺助氏族剿了他,氏族还不得对他越发感恩戴德?! 他活了大半辈子,竟让一个毛头小子给耍得团团乱转?! 想想都觉得荒唐。 叶渊寒木着脸:“东宁王趁梁贼谋逆,内乱之际,谎称山东起义暴乱,伪造朝廷平定暴乱的文书,打着平定暴乱的名义,私入山东,进入山东之后,打着平定暴乱的名义,伤民敛财,囤粮积物,搜刮民财,无诏北上,其谋逆之心,乃天下有共睹之,乱臣贼子,人人得尔诛之。” 东宁王一听这话,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成王败寇,武穆王还真是好手段呐,本王佩服,佩服……” 战事彻底平定,已经是一个月以后。 住在襄平别苑的骊阳公主,在武穆王活捉梁王父子后,就已经悄悄返回了京兆。 时至十一月。 襄平城天寒地冻,大雪纷飞,京兆传出武穆王要改朝另立,登基称帝的消息。 虞幼窈坐在妆梳台前,怔愣地望着镜中的自己,想到最后一次见殷怀玺,是去年六月。 那时,北狄正忙着推选汗王,统一草原部族,殷怀玺时不时带兵袭击北狄部族,双方的战事正处于胶着状态。 她也还在锦州锦园春。 殷怀玺连夜乘马,入了锦州,没有惊动任何人。 见到他时,他满身风尘仆仆,坚毅的脸上满是疲惫,站在门口,笑着对她张开了手臂:“我回来了!” 虞幼窈既惊且喜,乳燕投怀一般,奔进了他的怀里,掂记脚尖,手尖轻轻抚着他眼底的青黑,心疼得直掉眼泪: “你回来做什么,把自个儿折腾狠了,成心叫我心疼,是也不是,你怎就那么坏,日日叫我牵肠挂肚也就算了,还要叫我心里难受。” 气狠了,还抡起拳头,狠捶了几下他的胸口,结果没把他打疼,倒把自己的手给捶疼了,可把她委屈得,埋在他胸口哭得昏天暗地,天塌地陷。 殷怀玺哄了她许久,也哄不好她,倒把自己折腾得没了脾气,掐着她的小腰,将她按在怀里亲了许久。 等一切平复下来后,虞幼窈红着脸儿,像个小妻子一样,为他准备药浴、衣裳、膳食。 当天晚上,她在殷怀玺的臂弯里,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虞幼窈恍惚以为做梦,直到她坐到梳妆台前,发现上面多了一个薄胎妆盒。 淡绿色的薄胎,薄如蝉翼。 是一盒眉黛。 她满怀着惆怅与欢喜,调了眉黛,执起了眉笔,轻描细眉,深色的眉黛如烟似雾一般在眉间化开,却是烟光凝而暮山紫,仿若雨后远处的山岚,凝着淡淡的云烟,暮霭中,山峦呈现一片氤氲的烟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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