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安寿堂,虞宗正就见了谢景流,两人寒暄了几句,礼数到了。 晚上的大宴,要更隆重一些。 家里只来了一个人,也不至于忙成这样,可杨淑婉这才重新掌家没两天,想要借机在府里头立威,做脸,把摊子铺得太大了,事情都安排下去了,哪有不做的道理,如此一来,要忙活的事就更多了。 杨淑婉早上还有些装腔作势,下午就真是忙得脚不沾地,又担心出了岔子,让老爷恼了去,就想寻了姚氏帮忙,这本是人之常情,可一想到上午那会,姚氏主动要帮忙,却让她打发了,便是拉不下脸来。 这样一通操持,可算赶在戎时(19),将席面摆出来了。 虞老夫人落坐之后,虞宗正、虞宗慎、谢景流跟着落坐,之后杨淑婉、姚氏,最后才是周令怀这些晚辈。 虞兼葭瞧了身旁空着的位置,细致的眉轻拢着:“中午便不见四妹妹,原只是小宴,也不至于失礼了去,可到了晚上,四妹妹怎的也没过来?” 她声音不高不低,便是另一桌也听得。 虞宗正皱了眉,正要开口问,便听到虞幼窈说:“大约是规矩没学好,也不好出了门子。” 虞兼葭轻抿了唇儿,弱声道:“家中来了贵客,理应阖府相宴,大家都来齐全了,唯独四妹妹缺了席,会不会失礼?” “有道理!”虞幼窈点头。 虞兼葭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虞幼窈竟会附合她的话,刚要开口,便见虞幼窈唤来了秋杏:“布几道菜送到含露院,三表哥来了,就是不方便过来,也该与我们一样吃宴,人未到,心意也到了。” 大女儿做事一向周全,这样安排一准没错,虞宗正就没有开口,目光却沉沉地瞧了杨淑婉一眼。 家里是杨淑婉在管家,这种事理应由杨淑婉安排。 她这个做嫡母的,竟对家里的庶女疏忽至此。 可见,她往常总说自己对清宁多么尽心,全都是糊弄人的面上工夫。 杨淑婉眼皮子一跳,明白了自己的疏忽之处,连忙堆起笑:“老夫人昨儿就说了,今儿家里来了贵客,便也不拘着清宁与嬷嬷一起学规矩,让她出了院门子,与我们一道宴客呢。” 李嬷嬷会意,连声附和道:“上午那会,大小姐觉得四小姐规矩没有学好,便使人将四小姐送回了含露院,那会儿府里又忙又乱,老奴怕宴客出了差错,便没及时禀报了夫人,也是老奴的差错。” 虞老夫人听了这话,顿觉腻味了。 杨淑婉自个疏忽,还要拐弯抹脚地怪嫡长女擅作主张,让她疏忽了去。 她也不想一想,这个家是她管着的,便是操持了一个席宴,便能手忙脚乱,疏忽家里的庶女,反倒显得她治家不力,对庶女也不上心。 她这“慈母”的名声,怕也要大打折扣。 教养庶女,杨氏这个嫡母当仁不让,庶女规矩没学好,那也是嫡母失了教养,横也竖也怪不到家里的女儿头上去,便是个聪明人,将这话儿一听,也就知道,杨淑婉是个什么玩意。 亏得杨氏还在洋洋得意,自觉抓了窈窈的小尾巴,却不知道几句话,已经将自己的底儿,掀了一个底朝天。 杨淑婉转头瞧了虞幼窈,脸上透了笑:“四姐儿是莽撞了一些,你这个做大姐姐的,平日里就多担待一些,今儿你外家上门了,合该阖府相迎才是……” 这话虽没有指责的意思在里头,可话里话外也透出了,虞幼窈不该擅作主张。 虞幼窈也不争辩,便点头:“母亲说得是。” 杨淑婉见虞幼窈吃了瘪,连眉稍也翘了起:“你年岁小些,却是不知道,这办宴里头的规矩和讲究大了去……” 眼见大女儿低眉顺目地听继母说话,也不反驳,虞正宗却是忍不住了:“就你话多,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皮子,搁宴上就知道教女了,平日里怎就不见你多教教清宁,你若对清宁多上些心,清宁这么大个人了,也不至于连规矩也学不好,窈窈都知道关心妹妹的规矩教养,你这个嫡母,倒是将她抛之脑后了,这是你这个嫡母不尽心,你怪谁?” 四姐儿规矩不好,是何姨娘教养不行,又何尝不是杨淑婉这个嫡母不尽心,有窈窈什么事? 连窈窈都知道关心四姐儿,让四姐儿多学些规矩,杨淑婉这个嫡母做了什么? 眼里头怕是彻底没了四姐儿这个人了。 自己疏忽了,还怪到窈窈头上? 这个家到底是谁在管? “老爷,我……”杨淑婉面上一白,哆嗦着唇儿,哽喉里哽得难受,却是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了。 她却是没想到,虞宗正这般不顾夫妻情面,也不顾她的脸面,在宴上,当众便斥责了她,却是让她丢尽了脸面。 便是这宴操持的再风光,再得力,却也是脸面尽失。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悉知做人不能只做表面,要往深了去看去想,虞老夫人拿起了筷子,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声:“开宴吧!” 虞宗正转过头,也不理会杨氏了,只是刚才发作了一通,难免有些尴尬。 杨淑婉脸色也挂不住,便拿起帕子按了按嘴角,这才重新堆了笑容:“时辰也不早了,是该开宴了。” 气氛难免也有些僵了。 姚氏唇边露了隐晦地笑意,有人上赶着丢脸,却是拦也拦不住了。
第180章 只能宠着了 虞兼葭轻捂着唇儿,咳了一道,苍白的小脸儿,也透了一丝异样的嫣红,可见这咳也是真咳,难受也是真难受。 虞幼窈就坐在她身边,难免要关心一道:“三妹妹身子不好,宴上的菜多油荤,还是少吃一些,我院子的小厨房里熬了一些清淡温补的药膳,”说完了,就转头吩咐夏桃:“去给三妹妹端一盅过来。” 夏桃正要走,虞幼窈又道:“祖母肠胃不大好,表哥身子也弱一些,也给祖母与表哥端一盅来。” 虞兼葭喉咙里难受,便也咳不下去了,可这喉咙里痒得难受,这样一忍着,便是越来越痒,一时没忍住又剧烈咳了几声。 场中的气氛,也缓和了一些,虞宗正松了一口气,笑道:“还是窈窈做事周全,便是连也能想到。” 他这一夸,却是彻底让杨淑婉没了脸。 虞窈做事周全,那岂不是说,杨淑婉一个大人做事,却还不如一个半大的孩子? 辛苦操持了一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杨淑婉,真是吃力不讨好了,尽为虞幼窈做一嫁衣,让虞幼窈显摆了去,这体面与风光,竟也成了虞幼窈的,那她算什么? 杨淑婉心中生了怨气,不由得哀怨地瞧了虞宗正一眼。 虞宗正这才反应过来,反觉得自己失言了,多少有些内疚。 可一想到,杨淑婉连个宴也办不妥帖,也是她自个管家不力,他夸窈窈几句怎么了? 于是,也不理会杨淑婉递来的目光。 杨淑婉揪紧了手里的帕子,险些将帕子也揪烂了,将心中的怨气也转嫁到虞幼窈身上,是恨毒了虞幼窈。 虞老夫人瞧了她一眼,转了话题:“你们平常一个个总说我偏心窈窈,瞧瞧,她这份孝心,看你们以后还有没有脸子。” 虽是玩笑的话,却也是实情。 姚氏却笑着附合:“可不是吗?将我这个做媳妇的也比下去了。” 叫人夸了,虞幼窈小脸也红了,有些不好意思:“母亲一大早就起来操持,这宴也办得丰盛,我是担心在宴上大家放开着肚皮,吃了一时开心,却叫肠胃受了罪,就让小厨房熬了药膳备着。” 一听这话,大家都笑了,这是在给刚才丢了脸的杨淑婉做脸呢。 变着法子说杨氏辛苦办宴,宴也办得好,可见虞幼窈是个懂事又有孝心的人,生怕自己抢了母亲的脸子呢。 连侍立一旁伺候的下人也不禁慨,大小姐可真是一个仁厚又大气的人。 虞宗正更是面上有光,听得连连点头。 尴尬的气氛彻底散了。 姚氏知情懂趣,当下就道:“却是辛苦大嫂了。” 杨淑婉是找回了一些脸子,可半点也高兴不起来,这话打虞幼窈嘴里说出来的,便越显得她不如虞幼窈。 这下,她是不丢面子了,却丢了里子呢。 虞兼葭连咳也咳不出,生生憋得胸口发闷,脸色也越发苍白了:“谢谢大姐姐,也是我身子骨不争气,总要劳着家里的长辈,与大姐姐多想着我一些。” 说这话时,她气虚声弱,浅粉色的唇儿,轻颤着,双唇间一抹红艳,更衬得肤白如雪,苍白一片,好不怜弱。 一声声赞赏的声音,全是冲着虞幼窈去的。 她就坐在虞幼窈的身边,咳了一会儿,却没一个人关心一句。 虞幼窈轻笑一声:“姐妹之间,这也是应当的,你也不必挂怀了去,往后仔细养着身子才是。” 虞兼葭应了一声,突然也不大想说话了。 不一会儿,夏桃端了药膳过来。 虞老夫人,周令怀,虞兼葭三人用了一些,便觉得这药膳吃得肚肠妥贴,便是虞兼葭吃了后,觉得发凉的身子也缓和了许多。 席面上就热闹起来。 中午那会,席面上老的老,小的小,也不合适多吃酒,便是意思意思,礼数到了便好,可晚上大宴,吃酒也在所难免。 虞幼窈担心表哥,便没忍住看过去。 周令怀正在与谢景流说话,眼神微动,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默契不言而喻。 周令怀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虞幼窈这才抿嘴笑着挪开了目光。 两人眉来眼去,没瞒过谢景流,瞧了一眼周令怀的腿,也该知道虞幼窈这是担心表哥,又是好一阵心塞。 待酒过三巡,礼数周全了,就有丫鬟过来添酒,周令怀便推说:“我身子不好,却是不能吃太多酒,接下来便以茶代酒。” 虞宗正与虞宗慎表示理解,也不免强他了。 谢景流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隔壁的小表妹,忙不停地向他使眼色,生怕他不开了这个口似的。 真正是眼见着心塞。 可能怎么办?就这么一个表妹,还不能时常见到,也只能宠着了,谢景流也道:“自然要紧着身子。” 虞幼窈笑弯了唇儿。 吃完了宴,已经到了亥时(21点)。 许嬷嬷带人过来,将准备的药膳分给了府里的众人,药膳清淡适口,又解腻,便之前吃了不少油荤,肚里正腻得慌,也是能吃得动。 待一碗药膳下了肚,这肚肠里也舒坦了一些。 直到亥时末(23点),宴会也是彻底散了。 谢景流提出要告辞。 虞老夫人早就乏了,也是强撑着精神:“若不忙着回泉州,在京里这段时间,可要多过来走动走动,与窈窈好好亲近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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