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白当即拿过随行侍卫腰间佩刀,丢进牢房,“朕最厌一哭二闹三上吊,给你自刎的机会,还能挽挽尊。” “哐当”一声响,冰冷无温度的陌刀落在了牢房内,陈依暮盯着隐隐反光的刀片,抿了抿唇,没有主动拿起来。 怂了。 陈述白冷哂,让侍卫捡起刀,随他去往对面的牢房。 陈斯年还是那副悻悻恹恹的德行,倚在草垛上,面色无血,但陈述白拿不准,若是递给他刀,他是否会自刎。 “想活命吗?” 与这两个兄弟,陈述白实在无话可说,单刀直入问了最想知道的事。 陈斯年动动眼皮,微合着笑道:“只想活着走出去,除此之外,随便吧。” 意思是,若不放他自由,他不会接受医治了。 “你有何资格,跟朕谈条件?” 陈斯年笑得浑身颤动,“在陛下眼里,贱命一条的我,的确没资格谈条件,那陛下动手吧。” “你倒是想得开,就是可惜了为你几夜白头的生母。” 白了头发,那般爱美的妇人,为他白了头发,值得吗?陈斯年慢慢睁开眼,有了点点触动。 “给你三日考虑,三日后给朕答案,自不自救,在你一念之间。” 陈述白回到寝殿,发现大宝儿已经醒了,正窝在木桃怀里,沐浴在一尺冬阳中。 雪霁后的日光暖意融融,小家伙打个哈欠,咿咿呀呀不知在说着什么。 宝贝女儿好不容易醒来,陈述白走上前,问道:“皇后呢?” 木桃暗自歪歪嘴,姑姑还没答应呢,天子倒是叫得顺溜,“姑姑和骆大小姐去探望老祖宗了,公主太小,就没带上。” 陈述白点点头,摩起手指,缓缓抬起手臂,“给朕抱会儿。” 木桃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天子会向她讨教“技能”,虽然这项技能简单易学,那也是可以出去吹一吹的事了。 耐心教了几遍后,木桃略带傲娇地扬扬下巴,“陛下试试吧。” 陈述白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接过吃自己手手的大宝儿,抱在臂弯,学着木桃刚刚的动作来回晃了晃,见大宝儿没有反应,心下稍安,低头盯着小家伙黑漆漆的眼睛,俊面显露笑意,略带别扭地介绍起自己:“大宝儿,是爹爹。” 可大宝儿只顾着吃手手,完全忽视了自己的亲爹。 陈述白不知她现在是否看得清事物,试着单臂抱她,用另一只手戳了戳她软软的小脸,“叫爹爹。” 木桃嘴角抽搐,未满月的婴儿哪会叫爹爹啊。 或是耳边一直嗡嗡着“爹爹”这个词儿,大宝儿有些不耐烦,在男人怀里鲤鱼打挺起来,呱呱哇哇的就要大哭。 不是说这孩子不爱哭,怎么一到他手里就哭个没完?还是干打雷不下雨那种。 陈述白躲开伸过手的木桃,使出了平生的好脾气,嘴角笑得快要发僵,只为给闺女留下个印象,“爹爹抱,大宝儿不哭。” “哇——” 宏亮的哭声响彻殿宇,传到把守的侍卫耳中,众人低头憋笑,心道,原来也有天子束手无策的时候啊。 刚好宋老太师带着元栩和谢绍辰前来商量为陈斯年清毒的事,一听见婴儿的哭声快步走进去,搓了搓手,笑呵呵道:“陛下,来让老臣抱抱。” 陈述白跟自己较起劲儿,抱着大宝儿没松开,任大宝儿可怜无助地干哭。 老太师怪嗔一眼,觉得天子太过小气。 元栩走上前,同样伸过手,“陛下抱得方式不对,我来演示一遍。” 不对? 陈述白看向一脸懵愣的木桃,颇有几分嫌弃。 木桃气得快要炸毛,却又不敢发作,她教得很好啊,明明很对,为何元侍郎间接否定了她? 将大宝儿递给元栩,陈述白好整以暇,想要看看一个未成亲的大男人,是如何正确抱孩子的,还能顺便揶揄一句,哪知,元栩以相同的手势抱过大宝儿,没有任何花样招式。 可大宝儿不哭了。 不仅不哭了,还打个哈欠开始犯困,一副乖宝宝的架势。 元栩轻轻拍着她的背,眉眼温柔,“懒乖乖不喜欢爹爹是不是?” 陈述白:“……” 从殊丽口中的“不认识”变成元栩口中的“不喜欢”,陈述白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阴鸷久了,不招孩子待见。 人之初,都是向阳而生的吧。 看着温润如玉的元栩,陈述白沉默了,忽然生出挫败感,没了调侃的心情。 元栩斜睨一眼,发现对方陷入了自我怀疑,微微勾起嘴角,抱着大宝儿沐浴在冬阳中,直到把孩子哄睡。 将孩子交给木桃,元栩问道:“陛下是在思量清毒的事?” 是个屁。 陈述白想爆粗口,却担心大宝儿嫌弃,即便未满月的婴儿应该听不懂粗话,可他还是想做孩子的表率,不想在孩子面子留有一丁点儿坏的印象。 “嗯。” 闷闷的应声,换来元栩更为上翘的嘴角弧度。 陈述白皮笑肉不笑,“爱卿在笑什么?” 元栩言不由衷道:“感慨陛下仁慈。” 陈述白也就顺坡接了话,“朕是为了自己。” 给陈斯年清毒,不就是间接为自己找了个试验品,陈述白从心里说服自己,不让自己产生怜悯混球的心理。 之后,三人跟谢绍辰商讨起实质性的计划,谢绍辰提出,要有一个针灸的手法精湛的医者做帮手。 太医院里,针灸手法最精湛的人不是院使,也不是叶太医这样的老大夫,而是叶太医之女叶茉盈。 宋老太师是药师,常年与太医院的人打交道,自然知晓叶茉盈的优势。 听老太师推举了此人,谢绍辰点点头,没有过多在意,“为了节省时间,还请太师将人请来一起商议,也免得我再重复。” 宋老太师失笑,心道这位谢世子看着温和,实则是个很挑剔惜言的人啊。 “老夫这就让侍卫将人带过来,世子还需要什么,尽管说。” 谢绍辰点头,又要了几样必备的清毒工具,计划二日后着手为陈斯年清毒。 福寿宫内,殊丽陪太皇太后说了会儿话,等人睡下,与骆岚雯一同走出月门,朝燕寝走去。 殊丽多多少少知道她和冯姬之间微妙的关系,淡笑道:“冯小公公为人仗义,有胆识有气魄,是个怀揣风骨的人,作尚衣监掌印时,我就很钦佩他。” 骆岚雯望着冷风中的璨光,眯了下眼,“若非有风骨,当年我爹也不会想着将他送到皇城友人身边培养,只可惜,阴差阳错,识人不清,被那人摆了一道,转手将冯姬送进了宫里……对此,我们一直很愧疚。” “你也说了,是识人不清,被人所误,冯小公公是不会怨你和老国公的。” “但我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儿。” “木已成舟,只能向前看了。” 骆岚雯笑叹一声,笑声透着疲倦,“听说他主动申请去了绮衣卫,日后也能握刀杀敌,但愿他能实现抱负。” 殊丽偶然看见宫墙花围里葱葱郁郁的冬青,坚定道:“会的,不畏严寒者,早晚会博出一条阳关道。” 回到燕寝,殊丽让冯姬送骆岚雯出宫,自己先净了手,随后去往乌木小床,看了一眼睡熟的大宝儿。 “懒乖乖可真能睡呀。”她满眼喜爱地戳了一下孩子的脸蛋。 从湢浴出来的陈述白见她回来,放下脸帕,走过去从后面拥住她,深嗅她身上的暖香。 殊丽推了他一把,实在受不了他的黏人劲儿,“陛下注意仪容。” 陈述白附身,下巴靠在她肩头,“老祖宗身子骨如何?” “今日状态不错,还吃了顿烤羊腿。” 陈述白闭眼笑笑,揽着她走向软塌,“今后,你不必在意宫里任何人的态度,包括太后和老祖宗,能处便处,不能处便绕道走,没人敢在你面前指指点点,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咱们也管不着。” 殊丽没太在意别人的态度,“民女过几日就出宫了,自然无需在意细节。” 陈述白捏下眉,像哄婴儿般哄着臂弯的女子,“做我的皇后,不好吗?” 殊丽有点疲乏,挣开他的怀抱,走到龙床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态度可谓不冷不热。 陈述白不是自视甚高的人,深知自己从前伤过她,现今又做得远远不够,才会让她不敢交付真心。 拍了拍她凸起的肩,陈述白靠过去,语气温柔,耐心十足,“你何时想要做皇后,就同我说一声,后位永远为你留着。” “我不想做。” “那就不做。” 殊丽这才顺气,凭什么凡事都是他说了算,她偏要拧巴着来。 陈述白放下帷幔,躺在外侧,拥着她问道:“是不是嫌我从金陵回来晚了?” 在大事上,殊丽没有怨言,真正的气性也不在此。原本不想多谈的,可已决定同他在一起,有些事避而不谈,就会成为一道永远跨不过的围栏,横贯在彼此之间。 “你以前……总欺负我。” 陈述白握住她的手,掴了一下自己的脸,“那你像这样,多打几下。” 殊丽抬起腿,指了指自己的脚踝,“还让我带猫猫狗狗的项环。” 她天生柔韧性好,抬起腿能划出一个钝角,将脚踝压到男人的眼前。 “这里都有痕迹了。” 雪白的肌肤像剥壳的鸡蛋,哪里来的痕迹。 陈述白知道她有些夸张了,可金脚镯是事实,他否认不了,“不是猫猫狗狗的项环,那是术士的破主意,说这样可以改善我的心悸。” “怪术士了?” 陈述白有些别扭,像个要在夫子面前承认错误的小童,“怪我,都是我的错。” 可既已发生,要如何弥补?他不是想要逃避,只是没想到如何能让她舒心顺气。 方法自然是有的,但登不上台面。 殊丽从衣袖里掏出一对不知从哪里买来的金镯,丢在床上,“看着办。” 男人的眉梢和嘴角,不可抑止地微微抽搐起来,可想要装傻是糊弄不过去的。 “朕是皇帝,”他有些赧然,蹭了蹭殊丽的手臂,“让百官知道,有损威名。” 回应他的,是女子蒙住锦衾不再交流。 好不容易让她敞开心扉面对过去,哪能轻易掀过去。 陈述白拿起那对镯子,颤着手,套在了自己的脚踝上。 当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响起时,被窝里传来一声压抑的轻笑。 殊丽掀开被子坐起身,看向陈述白的脚踝,才发觉他的小腿骨十分匀称纤长,甚至可以用“好看”来形容,冷白的皮肤配上金铃铛毫不违和。 是不是伶人馆里的男花魁也是这般体态? 殊丽起了逗弄的心思,明知那事做不得,偏跨坐在他腰上,反手去碰那对金铃铛,“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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