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眼前的木桃还与殊丽有关,殊丽又是老五的救命恩人。两件事合起来,破案了。 “行了,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木桃一脸莫名,又如释重负。 殿内陷入安静,陈述白坐起身,看着殊丽收回腿掩于裙摆下,坏心思地握住她一只脚踝,拽出一条戴着金铃铛的腿。 殊丽不可抑制地后仰,花容失色,“陛下……” 宽大的丝绸裤腿顺着腿线滑落,露出一截又白又嫩的小腿,与那金色交映,不失为一道绝美的景致。 陈述白分不清自己是心动还是心悸,可心口的鼓臊超出了他的控制,他用指甲弹了弹金铃铛,徐徐道:“你该知道,朕最厌身边人的算计。这桩事,你要如何解释?” 殊丽知道事情败露,可煜王想要带走一个小宫女对天子有什么影响? 她不懂天子的顾虑和小气,状着胆子跪在被褥上,额头抵在手背上,“陛下,木桃心思单纯,横冲直撞,容易得罪人,不适合留在宫里,求陛下开恩,准她出宫,奴婢感激不尽,万死不辞。” 一个宫女能叫她做到这个份儿上,陈述白不但没有缓和脸色,还愈发冷然,“你的意思是,宫里暗藏勾心斗角?” “是……” “哪个宫人不是为了活着才渐渐失去本心?谁从一开始就是坏的?” “奴婢只想保木桃一人。” “朕可以如你的愿,准木桃出宫。”陈述白笑笑,高深莫测,“那司寝处的晚娘呢?与侍卫寻.欢,该如何处置?” 按照宫规,晚娘该被杖毙处死。殊丽浑身冰寒,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陈述白扶起她,将刺绣荷包重新系在她的裙带上,手指修长灵巧,慢条斯理,“看在你兢兢业业,朕允你保一个人安稳,选吧。” 殊丽有点懵,一时忘记身份,直盯着他的凤目。那双眼太过深邃,叫人看不出真实的用意,可迫在眉睫,她必须做出选择。 “奴婢……选晚娘。” 事关晚娘的性命,她没得选,只是可怜木桃还要在宫中蹉跎十二年。 陈述白点点头,并不惊讶,“记住,你欠朕一个人情,别再生出小心思,本本分分才能活得长久。” 虽猜不出她到底在筹划什么,但可以肯定,送木桃出宫是她计划的始端。而自己攻击敌人时,最喜欢攻击敌人的源头。 殊丽疲惫闭眼,“奴婢谢恩。” 又一回合的较量中,殊丽惨败。 这次惨败叫她意识到,陈述白是一个玩弄权术的人,他的权术不止用在外廷,还用在内廷,想要跟他耍心机等同于以卵击石。 难怪先帝和前太子会输得那么惨。
第34章 次日,殊丽回到尚衣监,就见晚娘坐在耳房内,像是等了她许久。 殊丽没精打采地躺在老爷椅上,随口问道:“不生气了?” 晚娘掩好门窗,流露出憔悴,“跟你说件事。” 殊丽“哦”一声,早已猜到她是为何而来。 晚娘坐在边上,小声道:“我和老谢的事,怕是被人发现了,他说要去御前替我二人求情,再选个吉日迎我入门。” “你是来跟我告别的?”殊丽漠笑,头一次用冷漠待她,“你若觉得谢相毅值得托付,就去孤注一掷好了。” 晚娘没想到好姐妹是这个态度,“你还在跟我置气?不是,都什么时候了,我跟你讲真的呢。” “讲真的吗?那好,我跟你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谢相毅贪色卑劣、油嘴滑舌,别说娶你,不将错全部推给你就不错了。”殊丽翻身背对她,冷笑一声,“到时候,他只会说是被你引诱,一时犯了糊涂,错全赖你。你当他是全部,他却把你当作瓶里的一束野花,连收藏的价值都没有。” 在晚娘的印象里,殊丽从来温柔和善,哪里讲得出这样的话语,可谓字字刺耳,句句残酷,痛得她无法呼吸,“你没经历过,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你走吧。” 晚娘惊讶地看着她,伸手去探她额头,“你是不是病了?” 殊丽挥开她的手,“若你还信我,从此以后就与谢相毅划清界限,若不信我,请便。” 贪色之徒,哪里来的真心! 晚娘一时无言,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对谢相毅的看法出了偏差,“行了,你歇着吧,我不打扰你了,若有命活着,我再来看你。” “来向我告别的?”殊丽坐起身,盘腿坐在老爷椅上,“可你知道么,木桃因为你,失去了提前出宫的机会。” “……!” 两人不欢而散,更确切地说,是晚娘颓然离场。 夜深人静,殊丽写了一封信,交给宫里门道极多的宦官,让他将信送到元佑手中。 有些事,与其不厌其烦地规劝,不如让当事人亲耳听到,只有切肤之痛,才会彻底醒来吧。 而这件事,殊丽不敢去劳烦天子,只能与负责此事的元佑周旋,虽然不待见元佑,但能使上力的,只剩元佑。 隔日晌午,青色官袍的男子如约来到了冷宫前,他抱臂站在树荫下,看着殊丽慢慢走来。 烈日灼灼,树荫下倒是阴凉,可殊丽宁愿站在灼阳下,也没有靠过去避暑的意思。 “陛下将谢相毅的事全权交给你,想必不久之后你就会处置他,我需要你帮我一件事。” “跟人谈条件就这态度?”元佑用刀刻着一块木雕,没抬眼看她,“再说,这等小事,还需要我出面?” 这事不就归他管么,怎么还想着撂挑子了?天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殊丽沉住气,不想被他牵制情绪,“开条件吧。” 元佑看过来,像是决定为她破了一次例,“万寿节后,我要去榆林镇探望义父,你随我一道。” 去见二舅舅…… 殊丽干脆点头,“好,你来说服陛下。” 以天子的脾气,不削掉他的脑袋才怪,正好借刀杀人了。 殊丽忿忿地想。 元佑笑,“成交。” 没几日,元佑带兵包围了谢府,拿下了谢相毅。 当时,谢相毅正在府中买醉,手里拿着银鞭,一下下鞭打着自己的小妾。 当元佑出现时,小妾们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个天降的青衫男子,被男子冷眸一扫,纷纷跪地求救。 元佑嫌麻烦,直接让人将谢相毅捆去了谢府书房。 他从书案下面勾出一把椅子,叠腿坐在上面,拨弄起笔架上的长峰狼毫,“谢相毅,本官奉旨审问你些事情,你若支吾其词,休怪本官用刑。” 那点酒气早就烟消云散了,谢相毅知道元佑因何而来,赶忙跪地:“但凭元大人问话。” 他额头抵地,满脸不忿,可被人抓住把柄,再难受也得忍着。 元佑拿起一支长峰狼毫,吹了吹最外圈的兔毛,落笔题字,“御史台参奏官员的六宗罪,你一样没犯,却眠花宿柳,断送自己的前程,可觉得冤?” 三品带刀侍卫副统领,多少人眼红的官职,也是最靠近圣驾的职位,随时有立功受封的可能,怎就因为贪色误了前程。 谢相毅爬到桌前,抱住元佑大腿,“罪臣认罪,还请元大人跟陛下求个情,罪臣感激不尽,来日必当重谢!” 他拉低元佑的衣领,迫使元佑附身下来,耳语道:“只要元大人肯帮我美言几句,保我渡过此遭,我愿意把手里的积蓄、地契、美人通通给你。” 元佑斜眸,“真的?” “真的!” “然后让本官像你一样色令智昏,丢了前程?” “我是一时糊涂,但错不全在我,”谢相毅攥着元佑的衣袖,像蛮牛拽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司寝的晚娘,是她先勾引我的!她受皇室冷落,满身的骚气没地方发泄,就找上了我,我那日赴宴喝醉了,一时没把持住,被她引诱,之后想要撇清关系,可她不依不饶,还说要去御前告我的状,我迫不得已才……才一再犯错啊!” 元佑掰开他的手,淡笑道:“什么,本官没听清,你再大声说几遍。” 不是一遍,而是几遍,每个字都能刺穿屋顶女子的心脏。 那些话一遍遍地提醒她,她有多愚蠢,才会相信一个色胚的花言巧语,搭送了自己和木桃出宫的机会。 她坐在屋脊上,双手抓着衣裙,哑声低泣。掀开瓦砖的地方还能传来谢相毅的声音,刺得她痛不欲生。她捂住嘴蜷缩一团,默默流泪。 半晌,一道清浅的脚步声传来,她悻悻失魂道:“多谢大人成全。” 元佑提着灯笼登上屋顶,站在灯火和黑暗的交融处,任风吹乱裾摆,如同雪松,傲然于世,“谢我不如去谢殊丽,谢殊丽不如去谢那些年里你做过的善举。为宫婢十二年,能存活下来也该是个通透的人,却败给情爱,值吗?” “若是真爱,哪怕失去性命也值得,可我如今就是个笑话,大人就别取笑我了。”晚娘擦去眼角的泪,强颜欢笑,“祝大人能觅得良人。” 元佑不觉得自己需要良人,没人可以背叛他,背叛他的结果只有一个。 “陛下念你单纯,被谢相毅所骗,不予追究你的责任,但你要长点记性,莫要轻信轻浮之言,记住,沉溺情爱只会影响你的判断力。” 他放下自己题的字,转身步下木梯。 晚娘拿起宣纸,反复读了几遍,语调愈发的慢…… “思过。” 万寿宫宴的前一晚,殊丽接到圣旨,要她半月后随礼部前往榆林镇,慰问榆林将士,顺便送去一批夏衣。 尚衣监因此忙碌起来。 殊丽万万没想到天子会同意她前往榆林,原本能出宫走走是好事,可她不想跟元佑同行。 她抱着圣旨倒在老爷椅上,前后摇了摇,自嘲地想,平生第一次接到圣旨,却要跟讨厌的人一起办事。 木桃坐在一旁,为她捶腿,“姑姑,我也想去。” 殊丽失笑,“你姑姑要是有那个本事,能委屈在这里?” 木桃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那等姑姑有那个本事了,再带我出去。” 小桃儿怎么这么乖啊,殊丽怜惜地揉揉她的脸蛋,“好,姑姑答应你。” 两人对视而笑,全然不知慈宁宫那边发生的事。 被禁足两个月的庞诺儿终于可以出府了,出府第一件事就是到太后面前告状,说那日偶遇一个叫禾韵的宫女,被对方拂了面子。 可太后非但没帮她挽回面子,还耳提面命地告诫她不要再惹事,“禾韵背后是太皇太后和周太妃,你动她们精心培育的人,不等于断了她们的希望,她们能饶过你?” 庞诺儿气得小脸煞白,一个殊丽还不算,如今又来了一个禾韵,两人都是宫婢,怎能出宫,又怎能冲撞世家闺秀! “我气不过!” “气不过也得忍着,哀家跟你说过什么,正宫娘娘要有正宫娘娘的气量和手腕,不能只看重眼前的得失!此事作罢,休要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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