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您肯定会没事,等您出去了,我再给您做好多好吃的,过几天我们再来……”绿荞依依不舍,话说到一半急忙改口:“呸呸呸,王妃说不定今日就能出去,没下次的!” 晏凌莞尔:“借你吉言啦,快走吧。” 绿荞一步三回头就走了出去。 紫藤落后几步,走了没多远,她倏然回头。 “王妃,”紫藤注视着晏凌:“您会没事的。” 晏凌愣了愣,不晓得想起什么,眼眸弯弯。 “嗯,我明白。” 萧凤卿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就算晏云裳想趁机要她的命,也绝非一蹴而就,大不了她吃点苦头罢了。 …… 出了宗人寺,绿荞和紫藤接连坐上马车。 绿荞错眸,送她们过来的赤鹄却并未同行。 “赤鹄,你要去哪儿?” 赤鹄看了一眼宗人寺的牌匾:“我去想法子救王妃出来。” 绿荞闻言大喜,对赤鹄的态度一反常态:“那真是太好了,赤鹄大哥,谢谢你!” 赤鹄笑笑,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她身边的紫藤,尔后转身走远。 要怎么救晏凌,其实赤鹄也没底。 倘若萧凤卿还在,那肯定是直接闯进宗人寺救人,可他并非萧凤卿,萧凤卿把晏凌托付给他照顾,他却办砸了。 他跟随萧凤卿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无法向他交差,以他的身份,他也进不了景仁宫。 况且,沈淑妃是不会救晏凌的。 她巴不得晏凌被自己的亲爹娘折腾死。 想到晏凌被衙差带走那夜的情景,赤鹄立定原地,不自觉地皱了眉。 晏凌杀沈若蝶分明是被人故意算计了,自从萧凤卿锋芒毕露之后,宁王府的守卫比以前还森严,能突破重重防卫,在府邸来去自如地暗算晏凌,只朱桓有这个本事。 但是这无缘无故的,朱桓为何忽然就对晏凌下手了? 晏凌这阵子也没进宫,晏云裳连表面工夫都不屑于做,根本不曾召晏凌入宫,她也没道理得罪晏云裳,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赤鹄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很久都没想通。 为今之计,只希望萧凤卿能速速从胶州赶回来,他们皆知萧凤卿是金蝉脱壳去了胶州,沈若蝶也根本没怀孕,一切都是障眼法。 但旁人对此并不知情,晏凌现在担上了克死萧凤卿、谋害萧凤卿子嗣的恶名,晏皇后若想凭借这两点为难晏凌,那是不费吹灰之力。 赤鹄沿着街边漫无目的地游走,拐弯进了一条胡同,他低头兀自想着心事,难免出神。 等他察觉身边有异常时,面前已然站了两个陌生人,看容貌,是西秦人。 赤鹄眉目一凛,右手迅速扣住了悬在自己腰间的剑,警惕地看着他们:“何人?” 那两个人对视一息,其中一人目露惊讶,当先上前一步,拱手道:“世子,我等是奉国公的命令前来大楚找你的。” 赤鹄一愣,眼底异色更浓:“什么国公?” 那人急了,另一人拉住他,大步近前,朝赤鹄毕恭毕敬行了一礼:“是西秦的镇国公,您是镇国公失散多年的幺子。镇国公这些年一直在找寻您,直到西秦使团上次过来访问大楚,使团中有人觉得您眼熟,遂将这消息传达回西秦,镇国公听了大感惊喜,特地派我等前来一探究竟。” 先前开口说话的人闻声便立即道:“世子被歹人劫走时还小,记不得自己的父母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我们查过,您的的确确就是镇国公的幺子。” 赤鹄的表情更微妙了,他从小失忆,也从未刻意追查过自己父母的下落,眼下突如其来冒出两个莫名其妙的人说他是西秦世子,真真儿像笑话。 他冷笑:“西秦果然能耐不小,居然能在大楚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待这么久,还背地里偷偷调查宁王府的暗卫。” 两人自然听懂了赤鹄的讽刺,异口同声道:“事急从权,请世子见谅,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世子包涵。” “我不是什么西秦世子,我叫赤鹄,是宁王爷身边的暗卫,你们找错人了。” 他掉头就走,脸色平淡,笃定这两人别有居心,对他们口中所言毫不感兴趣。 “世子!”那两人焦急地追上赤鹄:“我们绝不敢妄言蒙骗,您姓顾,全名顾昀,您的左腋窝下头有块锥形胎记!” 听到最后一句话,赤鹄骤然刹住脚步。 …… 晏凌抱膝坐在牢房,神色淡然,若有所思。 这场牢狱之灾,来得始料未及。 绿荞说,她不相信自己会杀沈若蝶。 但是…… 沈若蝶的确死在她的刀下。 晏凌郁卒地看向窗外那一线天光,记忆仿佛又回到了前两天夜里。 萧凤卿的“死讯”传回王府之后,沈若蝶隔三差五就来浮梦园大吵大闹,口口声声指责晏凌克夫,晏凌烦不胜烦,根本懒得应付她。 沈若蝶却不依不饶,还把邹氏叫来王府给她壮胆,可惜任凭邹氏铁齿铜牙也没能在晏凌这里讨得半分便宜。 无论沈若蝶怎么大吵大闹,晏凌都不为所动,照样过得滋润舒心,沈若蝶眼见自己奈何不得她,气恼之下便去了景仁宫告状。 也不知沈淑妃说了什么,沈若蝶回来以后竟消停了,那日大半天都没出过门。 晏凌对此颇觉惊诧,倒也没多在意。 前晚,晏凌罕见的心烦气躁胃口不太好,索性去了得真亭散步,身旁也没叫人跟着。 被凉风一吹,她混乱的心绪也稍稍平复下来,想着时辰还早,便在得真亭休息了片霎。 也就是那片刻工夫,她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睡半醒间,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才十二岁。 她这小半生,救过很多人,也杀过为非作歹的人,然而她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不过十二岁。 正如萧凤卿所说,她在张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张家是杭州的名门望族,旁系众多。 其中有一门远亲在张家住过一段时日,他家有个面目猥琐的小公子,因见晏凌容色出众又无依无靠,所以起了非分之想。 晏凌起初一直容忍,那小公子越发变本加厉,直到有一夜,他把晏凌诱骗到了僻静的柴房欲行不轨,晏凌忍无可忍,被他扑倒那一瞬,用地上一截削尖的柴禾刺穿了他的喉咙。 温热的血流了晏凌满手,小公子俊秀的面孔狰狞又扭曲,他本能地想大声呼救。 晏凌经历过最初的慌乱突然就变得极其镇定,她从容不迫地用抹布塞住了小公子的嘴,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双手死死地握紧柴禾。 那时的晏凌在武艺上小有所成,除了山林上的小动物,她手里还没沾过人血。 小公子十六岁,力气比她大,挣扎起来发出了很大的响动,晏凌充耳不闻,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等待着小公子何时断气。 那一刻,她的思绪出奇的清明,只要她仍想在张家待下去,小公子就必须死。 后来的很多年,晏凌都忘不了小公子临死前充满了惊悚与绝望的眼神,他试过求饶,但喉口的柴禾也相应地更深一分。 终于,十六岁的生命之光湮灭在了晏凌手下。 晏凌冷眼凝视着小公子冰冷的尸身,她平静地擦拭掉地面的血迹,随后找来了丁鹏。 丁鹏是她为数不多相信的人之一,听她低声讲述了前因后果,他沉默许久,非但没责备她草菅人命,反而夸她做得好,并且亲自替她料理了尸体,又把死亡现场重新伪装了一遍,就连张知府都没看出丝毫端倪。 翌日,丁鹏就送了那把名为诛邪的刀给她。 他希望她能救下该救的人,也要杀掉该杀的人,对敌人心软,便是在对自己残忍。 许多年来,晏凌一直是这么做的。 萧凤卿曾笑她凉薄,那是因为她根本没机会去像一个寻常的女儿家那般生存。 梦境的最后,又是小公子那双瞪得几乎快要滚出眼眶的眼球,她能清楚地看见里头一根根暴涨的血丝。 晏凌不适地睁眼,然后…… 她发现自己手里真的握着一把刀,刀尖似乎插在了一个人柔软的腹部上,她怔然抬眸。 月色皎洁,宛若点点流萤的月辉温柔洒落。 在她面前,沈若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眸子,双眸黯淡无光。 猩红的血一滴一滴顺着刀尖砸在台阶上,清晰可闻,刺鼻的血腥味冲淡了空气中的花香。 她已死去多时,娇艳的面庞犹如一朵失水的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直至惨白凋零。 晏凌一阵恍惚,分不清何为梦魇何为现实。 她愣在原处,脑海一片空白,大段大段记忆都出现了断层,耳畔猛然响起一大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无数人的双眼错愕地盯着这一幕,邹氏尖利的声音像摔碎的粗瓦彻底打破凉夜的寂静。 “杀人啦!宁王妃把若蝶杀了!” 回忆戛然而止,牢房门口有些异样。 晏凌收摄心神,冷静地睁开了眼,她偏过头去,看到铁栅栏一旁站着清一色的东厂番子。 杨东信步走来,皮笑肉不笑地晲着晏凌:“宁王妃,上次蔡档头就说过想请您去东厂喝杯茶,想不到机会这么快便来了,您这就随卑职去一趟东厂吧。” 第170章 龙卷风式的打脸 寒衣节当日,帝后在泰和殿设宴。 皇宫的正阳门前,停满了皇亲宗眷、文武百官的马车,侍卫一丝不苟地检查每一位入宫者。 卫国公府的马车停在不远处,晏瑶扶着慕容妤下了马车,晏衡的面色却极其凝重。 晏瑶看一眼若无其事的慕容妤,又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晏衡,心里五味杂陈。 这些天,晏衡一直在为晏凌的事情奔走,尤其是得知晏凌被关进东厂之后,晏衡的头发都白了一大半,可不管他怎么努力,就是无法说服建文帝,也不能让东厂放人。 晏衡只得退而求其次,要求去东厂探望晏凌,朱桓一口回绝得干干脆脆,说是防止串供,晏皇后更是拒绝得理直气壮,直言晏凌是嫌犯。 沈淑妃那边也使不上劲儿,自打她被晏皇后毁容以后,建文帝对她更加嫌恶。 求助无门的晏衡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萧凤卿身上,但派去搜救的人多日不曾回禀萧凤卿的消息,说不定萧凤卿真的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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