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话!”赵启肚子里未消得火气又烧了起来,“他有本事就听!我还怕他不成?” 气话说了,气却无处发。 比起秦家那道姑,定国公显然更让赵启生气。 在赵启看来,他的父皇身边,一众重臣之中,他最看不惯的,就是邓国师和林繁了。 如果说,邓国师是父皇跟前的狗,摇尾巴摇得欢快无比,狗仗人势,没干过什么好事,那么,林繁就是狼,在边上阴森森观察着,当你露出破绽时就跳出来咬脖子。 一个是小人,一个是狠人。 赵启都不喜欢。 翁三公子给赵启添了茶,奉承道:“殿下说得是,您是殿下,是他的主子,怕他作甚!” “听说,”翁二公子瞧准机会,又抛话头,“大殿下又让皇上训斥了?” 这话题,显然让赵启有了谈兴。 他靠着椅背,看着左右尽是恭谨、讨好的模样,总算是舒坦了那么一些。 “皇兄那人,啧,迂腐得很,成天之乎者也,当儿子的还天天说当爹的不是,我是他爹,我都烦他!”赵启抬了抬下颚,笑得很是肆意,“不过,皇兄有几句话没说错,那邓国师,就不是个东西。”
第26章 隔墙有耳 对他那位皇兄赵源,赵启向来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倒不是他怕了赵源,而是,他与那位实在不是一路人。 赵源身体不好,自练不得武,平日跟着父皇点的几位老臣念书。 书念得多了,把人也念迂腐了,大道理一套一套地挂在嘴边。 赵启听不得那些。 尤其是,他知道赵源说得都是对的。 这让他想反驳都站不住脚,干脆躲了就是。 赵源不止说他,还时常向皇上谏言,引经据典,听得皇上都烦。 可赵启再不喜欢赵源的性格,在邓国师一事上,兄弟两人看法想通。 手指点着桌面,赵启尤不尽兴,又骂了一遍:“那就不是个东西!” 翁二公子笑道:“殿下,国师大人对娘娘也算尽心尽力。” 赵启挑眉,神色肆意:“不然,我会给那条狗好眼色?” 狗嘛,给骨头就行了。 他可不管邓国师给父皇灌多少迷魂汤,只要不咬他与母妃就行了。 狼却不同,养不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咬上来。 因此,赵启看不上邓国师,但他烦林繁。 翁三公子揣摩着赵启的想法,故意叹了口气,道:“定国公和邓国师,怎么就没有咬起来呢?” 赵启哼道:“说不定哪天就咬了,我们正好看好戏。” “想那林繁,再有能耐,也比不了国师大人,”有人道,“皇上最是信任国师。” “我祖父说,树上那个要笑起来,就没什么好事。” “先定国公那么温文尔雅、进退得当,怎么养出来的儿子就这么奇奇怪怪的呢?” 赵启呸道:“养个屁!林宣死了这么多年,他哪有爹养?” “殿下说得是,要不是靠着他祖父和他父亲的资历与功绩,他能年纪轻轻就爵位到手?都是同龄人,我们各个矮他一头。” 能在这里的,都对赵启的脾性一清二楚,知他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 他们说不得皇上、顺妃、大殿下与国师大人,但骂一骂树上那个,又有什么可怕的。 一时间,雅间里全是对林繁的口诛之语。 赵启听得眉飞色舞,心中那股郁气,散了七七八八。 只是,隔墙有耳。 这雅间的窗户不临街,与边上一建筑相邻,两者之间是一条只余一人经过的窄巷。 偏又有屋檐遮挡,除日头从正上方经过,其余时候,阴暗无光。 如此,也就堆些杂物,谁也不会从这里走。 雅间半开着窗透气,也把里头的声音,从隔壁建筑那微微启着半天的窗户里,透了进去。 那间屋子,为书房布置。 博古架、书案、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另在窗下摆了小圆桌,并几把椅子,容主人待客。 此处的主人,名叫黄逸,是黄太师的幺孙。 黄逸端着茶盏抿了抿,上下打量着客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笑比不笑危险,视线过来时,给人一众审视之感。” 他的客人,就是林繁。 闻言,林繁半弯着嘴唇,睨他。 “没错,就是这样,”黄逸笑着道,“人狠话不多,话不多还这么烦,不愧是你。” 林繁哼笑了声:“差不多得了。” “听听这口气,”黄逸乐在其中,“漫不经心里,带着挑衅,谁听谁生气,一气就口不择言,全是漏洞与把柄。怎么样,总结得不错吧?” 林繁不置可否,左耳进右耳出,直接道:“说正事。” 黄逸摊了摊手。 他与林繁是自小的交情。 作为太师之孙,黄逸算是书香之后,偏他小时候闲不住,比起念书更爱习武。 本朝尚武,祖父当然不阻拦他,给他请了师父,由着他练。 而他,毫无疑问地成了林繁的手下败将。 定国公拎着林繁上门赔礼时,祖父眉开眼笑,恨不能林繁能一天揍他三回,比用饭还准。 打得多了,关系就近了。 黄逸在林繁身上见识了什么是人外有人。 书背得快,打也打得狠,鬼点子多又爽快,让他不知不觉间就想跟着林繁跑。 孩子王,玩到哪儿都热闹。 再后来,父亲过世,林繁变了。 变成了…… 黄逸打量着林繁,装模作样叹息,变成了现在这样。 林繁不配合,黄逸一个人也玩不下去,干脆收了心神,与他说正事。 “如你所见,”黄逸道,“巷子窄、挨得近,他们三楼、我们二楼,只要不把脑袋伸出去,就开点儿窗,谁也看不到谁,但能听见说话。” 这是黄逸偶然发现的。 这里是他祖母娘家的产业,底下做的是药材生意,二楼书房本是管事儿的账房。 管事闻惯了药味,黄逸却不行,只得开窗。 窗户一开,才知道离贵香楼的雅间这么近。 贵香楼生意好,日日客满,那间雅间里,客人各不相同。 黄逸偶尔来,并不会故意去听别人说话。 没成想,偶有一次,听到了二皇子的声音。 “他们经常坐那间,从不关窗,兴许是觉得不临街,说话很不讲究,只要耳力好,全能听见,”黄逸道,“我听到几回了。” 林繁心中有数了。 上回,黄逸说了一桩二殿下的私事。 黄逸言之凿凿,林繁将信将疑。 既然答应了要给秦鸾一个准话,林繁少不得确定消息来源。 今日听了这么会儿,林繁便有了底。 前回的信息若能利用得当,秦鸾退亲,应是不在话下。 想了想,林繁问:“除了二殿下几位,你还听到过什么?” “是兄弟,就别来套我的话,回头有人倒霉了,我过意不去,”说完,见林繁不咸不淡睨他,黄逸啧了声,认输了,“我想想,有了,跟刚刚他们说的永宁侯府大姑娘有关。” 林繁示意黄逸继续说。 “那天,他们府上二老爷无端爽约,都猜是为了秦大姑娘忽然回京,惹得侯府里、尤其是侯夫人不太满意。”黄逸道。 林繁端着茶盏的手,缓缓放在了桌子上。 侯夫人不满意? 不满意都让秦沣替妹妹绑人了,这要是满意起来,忠义伯府大门都被拆了吧? 传言,不足信。
第27章 半斤对八两 第三次夜访西四胡同,钱儿已经不那么害怕了。 熟门熟路抵达宅子,请自家姑娘坐下后,钱儿甚至还在周围转了转。 林繁到得准时。 秦鸾见了来人,起身行了一礼。 开门见山,秦鸾道:“兰姨的身体有些起色,却还支撑不住说太久的话。况且身边伺候的人多,太过明显内容都不好提及,我只能抛几个话头,等待时机。如此,恐要让国公爷再等些时日。” 林繁颔首。 这个答复在他的预想之中。 “二殿下那儿,”林繁开口,原要讲究下用词,转念想了想,一心要退亲的秦鸾估计并不在乎,干脆直说了,“殿下对秦姑娘、以及这门亲事,也不满意。” “确实如此,”秦鸾笑了声,“国公爷消息灵通。” 林繁承了这声夸赞:“若不灵通,秦姑娘也不会找上我。” 秦鸾坦然。 若不是为了互相的消息,何必大晚上来这地方呢? 林繁亦不卖关子,道:“二殿下与安国公的二孙女有私情。” “私情?”秦鸾微怔。 这还真是出人意料。 原想着,纵容手下之类的太轻,以此来达成目的,需得花费一番力气;欺男霸女是个好由头,可要让皇上松口,也得运作得当。 结果,竟然是与国公府的姑娘有私情。 秦鸾问:“哪种私情?” 如此问法,反倒把林繁问得怔了怔。 待反应过来秦鸾问的是程度,林繁以手做拳、轻咳了声:“已有夫妻之实。” 简简单单六个字,话音落下,避风的小角落之中,只余下沉默。 秦鸾的眼睛眨了下,又眨了下。 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繁看了眼秦鸾,又尴尬地挪开了视线。 饶是再不满意的婚事,男方这么行事,秦姑娘作为女方,一样难以接受吧。 就像钱儿这样…… 林繁看向钱儿,钱儿的一腔怒火已经收不住了。 知道自己不好插嘴,钱儿气得紧咬牙关,转身进了东屋里头,想捶墙出气。 她刚抬起手,想到这屋子半塌不塌,怕是承受不住,又只能把拳头收了回来。 “太可气了!”钱儿暗暗想。 如果她们姑娘没有想要退亲,就这么浑然不知地成了二皇子妃,等事情爆发出来…… 后头的局面,钱儿都不敢想! 廊下,沉默依旧继续。 而这般沉默,让林繁不太自在,几次想要开口,却欲言又止。 一时之间,他很难判断,到底是和一位姑娘谈论“夫妻之实”让他觉得不合适、不妥当,还是因为他不确定该不该宽慰秦鸾而犹豫迟疑。 前一种,确实叫人尴尬,又极其冒犯。 后一种…… 上次,在说到定国公府内状况时,秦鸾也曾善意地宽慰过他…… 林繁斟酌再斟酌:“二殿下此举很是荒谬。” 对婚事不满意也好,对安国公府的姑娘心生爱慕也罢,这都没什么。 皇子也是人,也会有自己的感情。 秦鸾是皇上与顺妃娘娘想要的儿媳妇,却不是赵启心中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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