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也许无萧早就逃远了,您可以放心了!为了他,您也要和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啊!” 茱萸说完,堇色心中的一个巨石也终于落下了,然后便是一阵怅然,她轻抚上隆起的肚腹,呢喃道,“孩子……” 堇容做好了永远将她困在此处的打算,以后生下了孩子,他会把他立为皇嗣,她很明白,他是想让她一辈子都烂在这座皇宫里。 没有了无萧,她就只剩下孩子了,而这个孩子,即使会成为堇容以后的筹码,但她又怎会舍得伤害于他! 堇色轻轻垂眸,温柔地抚摸着肚腹,眼中漾起一抹母性的坚定,异常动人。 “好孩子,无论如何,为娘都会把你平安地生下来,” 。 盛大的宴会已经过去了很久,日子还是如往常一般,堇容依旧是个勤勉威仪的皇帝,文武大臣依旧每日例行上朝,直到有一天,噩耗开始传来。 翰天,起兵了。 原来慕容修回去不久,便提议向此时国力衰竭的奉天起兵,还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老皇帝同意了,于是翰天起兵,向奉天正式宣战。 奉□□廷迅速分为两派,一派为作战派,认为敌人来犯,奉天必须要血战到底;一派则为降和派,认为此刻奉天内忧外患,不如养精蓄锐,不战而降,只是割让点土地或者金钱而已。 山雨欲来风满楼,两派对此争议不休,激烈的辩论迅速在朝堂之上嚣尘至上,堇容面色阴郁,全程一语不发,冷眼看着台下的闹剧,然后通常拂袖而去,早朝弄得一个不了了之。 “慕容修起兵了,朕没想到他真的有这样的胆识,翰天的皇帝早已年迈,太子又无能,他早已有蠢蠢欲动之心,正好利用这次骁勇夺取皇位。” 堇容坐在地宫,与堇色有一塔没一塔地说着话,他不知何时开始将白天的琐事一一说与她听,反正她也出不去,他也不怕什么可说什么不可说。 她比最忠诚的死士还要安全。 堇容继续幽幽道,“你猜他这次的目标,除了翰天的皇位,还有什么?说不定还有朕的宝座,说不定还有你。” 堇色的肚腹已经越来越隆起,吃穿行走已经有些艰难,她强打着精神回应他,“那么陛下是如何想的呢?是战,还是不战?” 堇容悠悠看她一眼,缓缓道,“当然是战!” 慕容修需要一个成为储君的契机,堇容也同样需要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他需要一场胜利的战争来巩固他的江山,这是两位野心家之间不谋而合的博弈,第二日,堇容便在朝堂上公布了这个消息,奉天准备厉兵秣马,全力迎击翰天一战。 两国交战,两分看天时,三分看地利,剩下的便是事在人为,棋逢对手的较量也是全看主宰者之间的智慧与博弈。 战场在边境处爆发,每次翰天乘胜追击之时,总是能够被奉天军队反将一军,而奉天因为自身的兵力衰弱,亦不能及时地维持住局面。 交战几月以来,双方似乎都是陷入了僵局,一鼓作气的翰天无法短时间内攻下翰天的大部分城池,一时间陷入了拉锯战。 在此期间,堇色的肚子也已经六个月了,几乎不能做任何的活动,外面的硝烟与厮杀并没有传到这座寂静的地宫,她由茱萸搀扶着一步步起身,现在连躺下睡觉都变得极为艰难。 堇容索性在地宫里开辟了一间书房,将大小奏折都搬到了这里处理,他对外面的战乱情况亦是不说只字片语,倒是日日对堇色隆起的肚子显现出了少有的耐心与温情。 他看着堇色的肚子被一天天撑大,里面破茧而出的即将是一个新的小生命,不禁赞叹上天的鬼斧神工,每每看到,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用膳时,堇色突然停下动作,她轻轻低头,抚摸起肚腹,神色复杂。 “怎么了?”堇容亦放下筷箸。 “他在动……”堇色轻轻抚摸着肚腹,声音有些微微颤抖,“他在踢我。” 她也是第一次为人母,这种情况让她手足无措,惊愕之后便是难以遏制的欣喜,即将有一个生命会在她的肚子里出生,就像土地中破土的嫩芽一般,也许生命就是这样代代生生不息地传承下去,她竟有些感动的想哭。 看着堇容微微呆住的模样,她禁不住想,若是无萧在的话,他的表情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他应该是很高兴的吧,或许他会大笑着,然后抱住自己亲吻自己,又小心翼翼地怕伤到孩子,一幅无措又可爱的模样。 她想,他一定是个极为温柔又可靠的父亲。 堇容轻轻拂上堇色的肚腹,神色有些古怪。 突然间,肚腹像是在回应他一般,又轻轻踢动了一下。 他仿佛触到了一抹生命真正的灵动,怔怔看着隆起的肚腹,眸光晦暗不明。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19 23:32:01~2022-01-20 23:1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桂箱庭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日子仿佛流云白驹一晃而过, 又仿佛什么也没有变化。 在接连的攻城拔寨中,翰天陷入了久攻不下的局面,过了隆阳以南, 他们再也前进不了一步,两国陷入了你来我往的苦战, 很快, 奉天迎来了暑夏。 谁也没有想到已经行将就木的奉天因为新的皇帝而重新焕发了曾经大国的威仪,那些民不聊生、尸横遍野的败相成为了两国交锋的代价, 两国的铁蹄每踏近一步,迎来的便是数以百计人命的洗礼。 他们的尸骨被掩埋在一场场的萧杀与黄沙中,献祭出一次次胜仗,成为时代的一抹殇痕。 文武百官依旧高居庙堂, 行军打仗的将军被士兵们以命相护, 再拿着胜仗前去朝廷邀功,无人在意一个个命比纸薄的百姓,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都与他们毫不相干,他们只求一个胜利。 奉天用兵如神的年轻皇帝始终活动在皇宫中,无人见识过他龙颜下的天子威仪。堇容每日深居简出, 没有人知道他下朝后都去了哪里。直到有一天, 太医院被紧急传召,当一众御医匆匆赶到早已无人问津的微澜宫,由挽丰为他们打开书房的暗格时,众人才发现皇宫中原来还藏着这么一方天地。 行踪不定的奉天皇帝终于水落石出,地宫内幽深华丽, 暖意阵阵,只见他正坐在华贵的地毯上, 怀中抱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女子。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已久的长公主堇色。 堇色即将临盆,她的羊水破了,晶莹的汁水一点点洇灭在柔软的地毯上,堇容抱着她,一贯冷静的神色有些难得的失措,“快来!” 太医们心中一沉,四目一对,随即几人将已经痛得睁不开眼的堇色抬到了寝殿。 堇容要跟过去,太医恭敬地制止了他,“陛下,生产之事血腥过重,陛下圣体还请回避。” 堇容静静立在寝殿外面,听着里面传来一下一下的叫声,龙袍上的污浊汇聚成一道,滴滴溅到在地面,他熟视无睹。 叫声仿佛在经历着难以忍受的折磨,他从未听过堇色如此痛苦的声音,刚才羊水破了时,她的脸色比纸还要白,让他恍惚以为她要立时死去。 他一直觉得堇色是个很能忍耐的女人,仿佛经历了什么都可以承受的样子,到底是多么重的苦痛,让一个隐忍不发的人能发出如此一声一声的惨叫。 侍女不断从殿内端出一盆盆血水,堇容面无表情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整个地宫充斥着浓重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原来一个羸弱不堪一击的女人,身体里竟也有着这么多的血。 持续的声音渐渐有些嘶哑,又过了半烛香时刻,为首的太医擦着汗出来,面露难色,犹豫道,“陛下,长公主殿下本是早产,体质又太虚弱,这孩子,怕是……怕是要保不住了。” 年轻的皇帝不发一语,这种沉默带来的压迫感更甚,太医汗出如浆,提着一口胆子,还想再说些什么,便听头顶片刻后开口,幽幽落下一句。 “救不回来,朕便让你们通通给她陪葬。” 太医抖如筛糠,点头如捣蒜,“是!是!微臣一定竭尽全力。” 太医走了,堇容依旧立在原地,挽丰小心翼翼地提议去外面坐着等消息,他却仿若未闻。 麻木的地听着里面的惨叫声,他一瞬间想起了很多人。 母妃死的时候,父皇死的时候,还有宴儿死的时候……错综复杂的一张张脸,唯一相同的都是死后那僵硬发青的死相。 生命是多么的脆弱和可笑,似乎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刻又是谁会死在你的眼前。 “你怎么了?”另一边,欧阳风看着突然紧绷起脊背的无萧。 这小子自打将他带离皇宫后,差点当场就要动手杀了自己,这几天才终于消停了下来,只是变得异常沉默,看他此刻这幅样子,欧阳风全身迅速戒备起来,做好了迎战的准备,“无萧,你又发什么疯?” 无萧不发一语,眼神变得异常可怕,心中突然有了一抹莫名的躁动,他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我这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欧阳风怔住,随即想嘲弄一句,但是看到无萧此刻异常的静默,表情难得有些呆滞,到嘴边的话语生生止住。 他沉默半晌,留给无萧一片独处的空间,飞身跳上高高的树桠,抛下一句话,“忘了她吧!” 。 水深火热的地宫,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凝滞不出一丝波纹。 堇色全身战栗,痛的已经麻木,眼泪从眼眶中一滴滴流出,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如流水一般消散。 她以为她能够承受的住的,这种痛苦却比蛊毒更甚。撕心裂肺的痛苦仿佛永远的轮回,永无止境地持续着。 身子是前所未有的冷,连呼吸一口气都是痛的。 她仿佛一脚踏入了地狱的门楣,迷蒙中已经窥见了一抹白,虚幻的就像遥远的天际。 也许她的一生都是如此,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东西,她的母妃,她的爱人,就连她的孩子,上天都要一样样夺走。 “孩子……”她低低道,“保孩子……” 恍惚间,一道虚幻的泡影笼住了她,母妃的声音柔柔唤她,“堇儿,不要怕……” 那抹虚幻的身影温柔的笼罩住她,仿佛在一道道熨平她心间的皱褶,她撕裂的灵魂。 然后,又传来了一道男人的声音,声音年轻痛楚,向她伸出手,温柔的对她呢喃,“跟我走。” ……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质感,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一动未动,直到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地宫沉沉的寂静。 茱萸冲了出来,喜极而泣,“生下来了!殿下生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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