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不愿意他也没办法,她的脾气这样倔。 他低落了些许,转身越出院子,这一宿没睡,他也困了,岁岁还被他安置在新租的宅子里,他还要回去瞧瞧,这里有侍卫看守,他还是放心的。 余晚媱的这间小院周遭也有邻居,那位李婶子家就离得近,庄稼人起的早,赶着下地,走出来就见一个黑影子从余晚媱院子里跳出来,看身形便是男人,那篱笆院不矮,一个男人从里面这么轻松跳出来。 看的恐怖。 李婶子是个热心肠的人,自从余晚媱和她那位不存在的书生丈夫搬回来,多多少少都帮着忙,乡里人热情,余晚媱又是个本分漂亮的小媳妇,李婶子直爽性格,对她很是照顾,这会儿看她院里进了人,当是贼,吓得放下锄头,忙不迭去敲她家的门。 屋里余晚媱睡过去了,外面的敲门声也听不见。 那李婶子更是着急,喊了两声仍不见人出来,当即也顾不得许多,从家里搬来宽杌子,脚踩着爬上泥巴翻墙过去了。 隐在暗处的侍卫紧紧盯着这院子。 狗看见李婶子都不叫一声,趴在地上睡觉。 李婶子跑到屋前,碰碰敲门,“小媱啊!你家里遭贼了!” 余晚媱再大的瞌睡也被这大嗓门给震没了,她艰难起身,扶着额头来给李婶子开门,这会儿天大亮,门一开就能看到地上的布,她想蹲身捡,李婶子先一步捡起来给她。 李婶子敲她脸色苍白,连走路都摇晃,便急道,“你这是病了?” 说着赶紧扶她躺回床上去。 李婶子还没进来过这间屋,余晚媱对外都说她丈夫喜静,读书人本来就打扰不得,李婶子便甚少往她屋里去,这还是头一遭看清了她屋里情形,竟不见她丈夫,“怎的不见你丈夫?” 余晚媱看完那布上的字,将布条随手塞枕头下,低垂着眼静默须臾,正在思考要怎么回答她。 李婶子端量着她,这丫头是十里八乡都找不出来的出挑,从前她小的时候,就比别家孩子漂亮,原先还皮,没成想长大了竟秀气安静成这样,若不是他们家搬走了,这丫头是真不愁嫁,如今她说自己嫁了个书生,可又见不着人影,就连她生病,也没见人照顾。 李婶子是明白人,心里也难免疑惑,莫不是她根本就没丈夫,又或者丈夫死了,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她一个女人想安生,还是要有男人护着好。 但李婶子又飞快想到早上看见的那个贼,那估计还真不是贼。 她试探道,“我刚出门,看见一个大小伙子从你家院子跑出去了,那是你丈夫吗?” 余晚媱目光微定,半天嗯出了一声。 李婶子再瞅她,她有些虚弱的躺在床上,看着是闷闷不乐,这夫妻间吵架,床头打架床尾和,她这丈夫属实过分,竟就这么跑出去了,往后叫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活。 李婶子叹口气,拍拍她肩膀道,“婶子之前就说让你留个心眼,这心气高的男人贼精着呢,说不要你就不要你,你饿不饿,婶子去给你做个饭,先养好身子要紧。” 余晚媱皱着眉头,须臾道,“他临走时熬了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5 22:10:59~2022-08-06 22:0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睡睡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李婶子一愕, 旋即尴尬笑道,“倒是个会疼媳妇的。” 她起身出去打了水给余晚媱洗漱,再去灶房看, 还真那锅里真煮了粥,她也是啧啧称奇, 忙盛好粥送屋里给余晚媱吃,絮絮叨叨。 “也是这男人原该是家里的顶梁柱, 他又是个读书人, 这读书人都清高, 是比一般人难伺候, 要我说,你就是性儿太软,这吵架归吵架,看你病了还往外跑, 一点也不像话。” “等回头他回来,我定要替你说他两句。” 余晚媱闷头喝着粥, 这粥淡而无味,就是普通的白粥,很难想象这是陆恒煮出来的,他根本不会做饭,又高高在上惯了,碰这种庖厨在她的印象里简直是要他的命。 可他夜里还能挖沟通水,好像煮粥也合情合理了。 他似乎和以前很不一样。 李婶子这边还赶着下地, 等她吃完,便匆匆走了。 余晚媱躺回床, 手揪着被褥望向门边, 窗户被木板盯上, 便是天亮了,屋里也看不见光,她没有完全关牢门,开了条缝,有光透进来,她的心从未有过的平静,就这么慢慢睡着了。 —— 陆恒新租的宅子在镇子上,有专门侍卫和丫鬟看着,陆恒骑马回去不过一刻钟就能到,劳碌了一宿洗浴后去看过岁岁,就倒床睡下,再一睁眼已到了晌午,他又遣了几人在宝应近处打探民情,毕竟他是以探访地方官辖治的名义来宝应,自是要做到。 他又马不停蹄的转回去。 十月份的天气,已没夏日那般酷热,秋风甚是凉爽,陆恒下马后倒没出多少汗,直看着那间小院,未免忖度,她不想看到他,可能那锅粥也没喝,眼下都快中午了,也没见她出来。 正在踌躇要不要进去,一侍卫从隐蔽处出来,躬身道,“大人,您走后,那姓李的妇人进去过。” 陆恒倒是知道余晚媱常跟李婶子来往,那李婶子对她多有照顾,过来看望余晚媱也正常。 侍卫道,“您做好了粥,是那妇人端进屋……” 陆恒胸腔里弥漫出窃喜,克制着,“她喝了?” 侍卫道是。 陆恒嘴角翘了翘,刚想说什么,只见那院里的小鸡个个儿叫唤着,陆恒方想起来,这会子该喂食了,他重又跳进院子里,当先学着余晚媱,抓了些米喂小鸡。 他悄悄往屋前看了看,那门是虚掩着的,他若想进去也容易,可他若进去了,她肯定会跟他置气。 她都愿意喝粥,她心底是有他的。 他不免又想笑,却还是板直住唇,到午膳的时间了,她可能饿着。 可他不会做饭,熬粥也是现学的。 他想了想,招来之前会做饭的侍卫,叫他去下厨。 余晚媱平日里很节俭,灶房内有些自己做的咸菜和熏肉,院里倒是种着些菜,只有芹菜可以摘下来,侍卫便依样炒了两个菜,做好饭就被陆恒赶出去了。 陆恒蹲在灶房内给余晚媱熬药,目光往四处看,昨晚太着急,都没好好观察这里,虽然破落,但余晚媱将里头的锅碗瓢盆收拾的极干净,屋子里不见灰,只是灶房里的柴火不够了,水缸里的水也见底,待她病好了,就怕她还要自己劈柴跳水。 她那样的身子,其实不宜做这种重活,这次生病,左不过是累病了。 陆恒煎好药,寻到斧头出去,那屋角搭了个小棚,专门摆放着长短不一的木头,她心思细,这是她平日里在外捡回来充当干柴用,但太重太大,要劈好才能进灶房。 陆恒抽了好几根木头,就在院里拿着斧头砍。 原本余晚媱睡饱了就想出去,但他和侍卫鬼鬼祟祟进来,余晚媱便呆在屋里不想动了,都有侍卫过来,那他不知道何时就发现她了。 那王二狗约莫是死在他手上。 余晚媱甫一想到这个可能,竟不知该怪他杀人还是该……谢他。 那天夜里定是王二狗想做什么,他才会下死手。 屋外想起砍柴声,她静坐了会儿,没想出去,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以前她还小的时候,她的眼界狭隘,没见识过大人物,见过最大的官儿就是宝应的镇长,她见过乡里男人的勤劳和良善,也见过好吃懒做的二流子靠着女人养,还整天打自己的女人,她那时曾想着,她一定要嫁一个她爱的、听她话的男人,他不用太有钱,只要能夫妻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那便是最好了。 外面砍柴声停下,她从床上爬下去,披上外衫,轻轻走到门边,在虚掩的门后面看着外面。 他在提水。 这是在白天,她能看清他,他将下摆掖在腰间,卷起袖子,阳光照在他面上,显得分外白皙俊雅,他这种人,金玉包裹,做这样的粗活,当真异常滑稽可笑。 她没笑,她只是拿不准要对他如何。 若是过去,她一定出去赶他走。 可那已经是过去了…… 陆恒将灶房的水缸灌满,觉得没甚事了,转身却见那门缝里有灰白衣衫,他定住脚,注视着里头,光线太暗,只依稀看见她侧着身,长发披垂,形影纤细,侧容温软,眼睫低垂。 即便她再有气,也做不出暴躁发怒的举动,她的性子娴静如水。 他才有厚脸皮的勇气纠缠。 但他现在知道不能再没脸没皮的让她烦躁了。 他慢慢转身,准备离去。 那院门被推了推,李婶子掂着脚往里叫人,“是小媱丈夫回来了吗?” 陆恒没立刻回答,扭头看向门里,她忽然把门合住,他懵在当场,未几咧了咧嘴,信步去开门。 李婶子等他把门打开,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说起来余晚媱这丈夫还是头次见,以前跟城里的千金小姐似的,从没出过门,余晚媱又各种护着,也惹过不少闲话,都说她这丈夫是个吃软饭的。 如今李婶子真见着陆恒,不觉暗暗惊叹,这样好的样貌岂是这乡里男人能比得上的,这气度这仪态,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也不过如此了,怨不得余晚媱甘愿养着他。 可叫她说,余晚媱又不是配他不上,那丫头生的多水灵,她这么多年就见了这么一个跟玉雕出来的人,早前余忠旺还疼爱,现在还病着他这个做丈夫的就给她气受。 李婶子心直口快,数落道,“小媱生着病,你是她丈夫,怎么也得惜顾些,哪能跟她吵架,还往外跑,多不像话。” 陆恒微抿嘴巴,抑制住要翘起的唇,很一本正经的说声是。 李婶子探头往院里看,“你别怪婶子啰嗦,你家中原先都是她撑着,她现在总得养着身子,该是你来挑担子了,好好儿的姑娘给累成这样,真叫人看不下去。” 陆恒从善如流的应着,“您说的是。” 李婶子嗯了声,便想回家。 陆恒叫住她,“她还在跟我置气,我熬了药,饭菜也做好了,她不想看到我,您能不能帮我送进去?” 说着他自袖里取出一块碎银子递过去。 被李婶子一把推回去,“这么件小事就要给钱,往后你岂不是处处要送人钱?再大的家私也经不起这么挥霍,可省着点吧。” 她原是想说重话的,可到底只是邻居,也没必要说的伤了面子,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好。 她越过陆恒进到院子,径直敲门。 余晚媱只得开门让她进去。 陆恒杵门边看着她,将碎银塞回荷包中,神情怡然放松,怕她抵触,他自觉退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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