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仍旧一直没看见药的影子。 开春的时候,谢珩和叶宜采的亲事定了下来,婚期就定在八月里,正是秋高气爽,天朗气清的好时节。 姜宝鸾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长长地叹了口气,心绪倒也没什么过分的波动,只是看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苦笑。 蕊娘缩了头不敢再在她面前多说什么,只转头给她姜宝鸾盛了一碗红枣银耳羹。 姜宝鸾接过才喝了一口,就连忙推开到一边,侧过头捂着嘴干呕了好几声,许久都没止住。 蕊娘只能倒水喂她,喝了水姜宝鸾这才慢慢好起来,但更没了精神头,倦倦地靠坐在榻上。 “要不还是和世子说一说,请个大夫过来瞧瞧?”蕊娘问。 姜宝鸾摇摇头,瞧什么呢?瞧害喜还是瞧落胎? 蕊娘说:“这也不是个事,你这几日越发严重了,早先还吃得下羹汤,这会儿吃什么都吐,人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话音刚落,外面却传来一阵轻微的嘈杂声,似是有人过来了,姜宝鸾抬起眼睑,蕊娘也听见了,连忙起身去查看。 还没走到门口,姚姑姑就已经进了来,身后是李夫人并几个年长些的仆妇。 姜宝鸾看这阵仗,暗忖不好,连忙起身过去行礼。 作者有话说: 这一part还是很快就过了的嗷,女鹅马上就甩球跑回家去啦感谢在2022-05-23 20:53:41~2022-05-24 20:3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495955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菜菜 4瓶;小火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李夫人示意她起来,皱眉轻蔑地看了姜宝鸾的肚子一眼,朝后挥了挥手,有一仆妇立刻端了个食盒过来。 姚姑姑小心翼翼打开食盒,不出所料,里面是一碗药。 姜宝鸾倒是轻轻舒出一口气。 总要有这么一天的,刀子砍到头上也比悬在头顶要好,蕊娘方才还说要请大夫,这不就一了百了了。 她也不用李夫人和姚姑姑多言,自己就要上前去,姚姑姑却拦了拦她:“夫人还有话说。” 李夫人撇了姜宝鸾一眼,语气倒不见得很厌恶,慢悠悠地道:“这事是你委屈了,珩儿和我心里都明白,叶家小姐进门也就是这半年不到的功夫,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到时自然不会亏待你,等她一进门,我就做主抬你做姨娘。” 她说话的样子不自觉中带了些高高在上,毕竟对于姜宝鸾一个来历不明的婢子来说,这确实是天大的好事。 姨娘? 姜宝鸾一口银牙死死咬着,心里不住地冷笑。 有孕之人心绪到底不稳,即便一直迫使自己冷静,她依旧难以自持。 她何曾连姨娘的名分都要人施舍? 曾经全天下的男子都任她挑选,如今却低三下四地窝在一间厢房里,承受着身体的伤害,自尊的□□,还要摇尾乞怜? 李夫人见姜宝鸾不说话,便继续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留不下来的,这是规矩,向来如此。” 她想起当初自己初嫁谢道昇时,温姨娘盛宠又和她前后脚有孕,那时是多么难堪,便看着姜宝鸾又有几分不顺眼起来。 “婢子就是婢子,你要懂得自己的本分,让你落下这胎也不必心存怨恨,这都是命,日后更要对主母敬重,好好伺候世子和世子夫人,让他们恩爱和谐,不可作挑拨之举,嫉妒情态。” 李夫人说完,这才示意姜宝鸾喝药。 姜宝鸾走上前去,姚姑姑正要把药端给她,姜宝鸾却手一抬,药碗应声而落,摔碎在地上。 姚姑姑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变故,眼都直了。 姜宝鸾自嘴唇里挤出几个字,对着李夫人冷冷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对我说话?” 李夫人刚想斥骂,闻言也登时呆住,姜宝鸾比先前瘦了许多,可此时立在她面前,却是从未有过的气势,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李夫人噎住,气得脸色发青,“怎么有你这么不识好歹的丫头?” 她回过头,那个拿着食盒的仆妇打开了食盒的第二屉,里面还有一碗药。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听话,果然是不肯喝药!我还打量你受了委屈,好脸好话给你说,既是如此,你不喝也得喝,药我备足了,打了这碗自然有下一碗!” 姚姑姑也连忙劝道:“阿鸾你别胡闹,乖乖把药喝了,自己喝还舒坦一些,否则她们手脚没个轻重!” 姜宝鸾只一动不动站着。 立刻便有李夫人带来的仆妇过来,一左一右架住姜宝鸾,把她狠狠压到地上。 李夫人气得直抚胸口:“先赏她两巴掌,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另有一仆妇上来,左右开弓对着姜宝鸾就是两下,姜宝鸾被打得耳边嗡嗡作响,发髻也散落下来。 蕊娘又哭起来,不敢帮姜宝鸾,只能在她背后撑住她,让她不至于被旁边两个人拉扯。 这里一片嘈杂,姜宝鸾眼看着仆妇拿着药朝自己走来,只觉得屈辱不已,挣扎了两下,腹中已有钝痛传来。 她一挣扎,那些仆妇手上用的力便更重,像是活生生要把她碾碎。 姜宝鸾撇过头咬着牙就是不肯张嘴,她倒也不是不愿喝药,只是她不愿意被李夫人以这样的方式强灌下去。 忽然,厢房的门一下子被打开。 李夫人听到动静先回头,却见谢珩一脸阴沉地走来。 李夫人面色一变,忙问:“珩儿,这会儿你不是该在外面吗,怎么回来了?” 谢珩没有理会母亲,径直过去对着那两个抓着姜宝鸾的仆妇道:“放开她。” 仆妇们不敢不听,只是刚放开便被谢珩一脚踹倒在地。 “珩儿,你这是做什么?”李夫人急了,“母亲上次就说了,让你好好处理这件事,眼下也是见你迟迟没有动作,这才帮你解决了……” “我的事从来不用母亲多管。”谢珩打断她。 “叶家小姐就要进门了,看见这婢子大着肚子,你让她的面子往哪儿放?楚国公府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我的规矩才是规矩,她要嫁便嫁。” 谢珩对着李夫人一字一句道:“我就要这个孩子,希望母亲不要再自作主张。” 李夫人眼睛往上一翻,差点被儿子气得厥过去。 谢珩却已转身看着仍旧跌坐在地上的姜宝鸾。 姜宝鸾低低地垂着头,好像一直没怎么来看他,头发也散乱着,整个人很是狼狈,只有蕊娘在旁边一边哭一边小声安慰她。 他的心倏地一软,竟伸手就她扶起。 姜宝鸾在接触到谢珩的时候,身子却是轻轻一震。 等谢珩扶着她到了榻上,又问:“可有事?” 姜宝鸾腹中痛感更剧,但想起谢珩方才的话,却是摇了摇头,他想要,她不想。 撑过这一会儿,就让孩子这么去了罢,也是冤孽,免得生下来像她如今一样被人蔑视侮辱。 但天不遂人愿,蕊娘忽然看见了姜宝鸾的裙摆,失声喊了出来:“阿鸾,你流血了!” 谢珩闻言心里一紧,看向姜宝鸾的目光却又是冰冷莫测。 大夫很快就被请来,幸而请得及时,姜宝鸾和孩子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卧床静养。 李夫人早在大夫还没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谢珩气得回了鹤汀苑,眼下厢房里的人也不多,姚姑姑在旁帮忙,蕊娘跟着大夫去拿药。 姜宝鸾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杏红色的帐顶。 早知就不该逞一时之快,早早喝了药也算尘埃落定。 谢珩还在旁边,他早已经看出姜宝鸾那个摇头是说谎。 所以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谢珩觉得不可思议。 但无论她怎么想,他已经做的决定就决不允许被改变。 谢珩冷冷开口道:“日后大夫每隔一日会过来诊脉,你有什么花招都且收着。” 姜宝鸾疲倦地闭了闭眼。 隔了一会儿,她小声地抽泣起来:“公子,你让我走吧。” “走?”谢珩挑了挑眉,不由失笑道,“你怀着我的种,想走到哪里去?还是要打掉孩子再走?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 他说这话的眉目凌厉残忍,和他一贯的清雅温润全然不同。 谢珩转过头叫来姚姑姑:“等她好些了就把她迁去退思堂旁边的跨院里面,不许她踏出院门半步,也不许闲杂人等入内,特别是夫人等。” 姜宝鸾一双眼睛兔子似的红,死死地盯着谢珩。 谢珩从容地在她身边坐下,替她拂去被泪水沾在脸颊边的青丝,又拿出干净的绸帕擦了擦手,扔在地上。 “如果敢跑,我就把你的腿打断了。” 姜宝鸾绝望地闭上双目,浑身不住地颤抖起来。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自己当时没有向谢珩求救,可是当时由不得她自己选,如今亦由不得她自己。 女子一旦流落,只能如无根浮萍一般,生死都难由自己。 * 胎儿稳定下来的时候,姜宝鸾被迁去了退思堂隔壁的东跨院,与退思堂有一个角门相连,来往极为方便,然而角门从没有开过,也无人从那里进出。 跨院的院门被锁了起来,外面有人日夜守着,不让姜宝鸾出去,只每日定时让下人通行。 蕊娘也被赶过来伺候姜宝鸾,除她之外还有一个年级稍长的嬷嬷,姚姑姑偶尔也会过来看看情况。 姜宝鸾的肚子一日大过一日,她却一点也没有为人母的喜悦,几乎每日都是在榻上恹恹地坐着,到了点就用饭,一入夜就歇下。 姚姑姑有时来了会陪着她说一会儿话,开解开解她,让她多走动走动,姜宝鸾嘴上应着,可是私下还是老样子。 这跨院只这么一点大,院子四四方方的,她又能走到哪里去呢?一出去看见那个同样四四方方的天,仿佛下一刻就要压下来把她压死,她就觉得压抑又害怕。 夜里蕊娘歇在外间,她睡在内室,表面上是睡得安安稳稳的,实则隔了帘帐,亲近如蕊娘也不知道她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以为她白天没精神只是有孕之人嗜睡。 黑暗中一切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包括姜宝鸾日积月累的恐惧,她恐惧于楚国公府,恐惧于谢珩,恐惧于自己被关在这里,恐惧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什么时候能回家,更恐惧于自己隆起的肚子。 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然后在恐惧中睁着眼睛一直到天明,重复和前一天一模一样的日子。 蕊娘为了打发时间,还找了一些布料和丝线过来,说是要给姜宝鸾肚子里的孩子做衣服。 她的手艺尚可,东西做出来精巧可爱,姜宝鸾有精神时也会跟着她绣几针,但做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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