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鸾拿起茶水来喝了一口,发现已经冷了,连忙就放下,也不再重新倒一杯热茶。 她张了张嘴,原是想催促谢珩赶紧说的,但到底也没出口。 两个人还是太过于陌生,知道他有话犹豫着不敢说,她也不会去催促,左右该说的总会说的。 他说:“娘娘要替我选正妃。” 姜宝鸾眼前黑了黑,倒不是为了他宣布他要娶正妃了,而是因为这是早就已经知道的事,正妃的生辰八字还当着她的面去菩萨面前转过一圈了,又有什么必要再说一遍。 她一下又一下地轻轻咬着嘴里的嫩肉,一面舒缓自己的焦躁,一面听他继续讲下去。 “那日在寺庙里的话,想必你也听见了。”谢珩说完一句又顿了顿,“那位大师说我不能娶妻,否则会有妨碍,我已经同陛下和娘娘说了。” “我告诉他们,要有也只是侧妃,我不会再娶正妃。” 姜宝鸾在心里叫苦不迭,这同她又有什么关系,他想娶什么娶什么,正妃侧妃都和她无关,娶个男人回来也没事。 “陛下没说什么,娘娘也说侧妃只随我自己。” 慢慢地,姜宝鸾已经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 永远都不娶正妃? 这话却不要同她来讲,免得日后怪她耽误了。 于是她挤出了一点笑意,道:“那便慢慢寻访着,万一有合适的也说不准,再说了,若知道殿下是不能娶妻的,那么做侧妃也是合适的。” 谢珩皱起眉头,一时没有说话。 姜宝鸾竟连听到这些都油盐不进,未有半分动容。 “我不会再娶。”他最后只是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说的话。 姜宝鸾没有放在心上,这样的承诺当不得真,他真要娶了难道还能拿这话让他兑现不成? 她眼下更担心的是自己的情况,再拖下去肯定就不行了,身子觉得越来越虚。 姜宝鸾也不再理会谢珩那些话,只是起身稍稍俯身一礼,道:“妾有事先告退了。” 谢珩怔住。 他话说得已这样明白了,她竟然只想一走了之。 眼见着她转身就要走,谢珩也再顾不得什么,伸手就去拉她,心中只有那么一个想头,就是把她留下。 姜宝鸾从背后被他拉得一个踉跄,也没想到谢珩会那么直接。 只是这一个踉跄,姜宝鸾本来眼前就发着黑,一拉就更觉天旋地转,脚下也软绵绵的。 她刚要转过头让谢珩放手,却耳边嗡地一响,眼睛里看见的却已是天旋地转。 谢珩就看着姜宝鸾忽然倒了下去。 “姜宝鸾!”谢珩连忙去扶住她,不想却看见他嘴角流了一丝鲜血出来。 再看姜宝鸾面色煞白,眉头紧紧锁着,脸上表情似是痛苦难受。 这时外面候着的人听到动静也都进来了,见到姜宝鸾不省人事也都大惊失色。 谢珩一面将她抱起,一面道:“快把大夫叫来,夫人中毒了。” 说着便抱着姜宝鸾往内室闯,里面谢谨成正饭吃到一半,嘴里鼓鼓囊囊地瞪着眼睛,看着谢珩朝自己走来。 “下去。”谢珩对坐在床上的谢谨成冷冷道。 不知是看见谢珩对他态度差,还是看见姜宝鸾晕过去害怕,谢谨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一边哭,一边手脚并用地倒着爬到了床下,乳母们这才反应过来,忙上来抱他。 谢珩一看床上,都是谢谨成的玩具,于是先将姜宝鸾放下,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拂袖就把谢谨成的东西都扫到了床下。 谢谨成哭得更厉害了。 “你又哭什么,这本来就不是你的地方。”谢珩心里着急,又莫名生出一股怨气。 说话间,姜宝鸾已经醒转过来,睁开了眼睛。 她只觉得是晕了一下,等再睁眼已经到了床上躺着。 肚子疼,舌尖也疼,好像是方才想让谢珩放手,结果话没出口人就晕了,咬到了舌尖。 屋子里乱成一团,姜宝鸾忙道:“我没事。” 谢珩用手指揩去她唇边的血给她看:“躺好,你中毒了。” “我没有,”姜宝鸾矢口否认,“这是我舌头上的。” “大夫来看过再说。” “不要!不是……我真的没事,我没有中毒!”姜宝鸾急了。 一会儿大夫来了诊过脉结果只是她月信来了,她还要不要做人? 她伸出舌头给谢珩看伤口,说:“真的不是中毒,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要让大夫来了,快让他回去!” 谢珩充耳未闻,只把她撑起来的上半身往下压。 大夫来得也快,本来就预备着这边要叫人的,这会儿已是到了。 姜宝鸾躲在床帐后面,绝望地闭着眼睛,然后让大夫诊脉。 大夫诊完沉默了片刻,才说:“夫人无事。” 谢珩问:“不是中毒?” 大夫道:“不是,只是夫人这些日子为着小郎君忧心,来了葵水导致气血失调,所以方才才会晕厥。” 丹琴马上道:“是了,明明还要再过几日,这可不是失调吗?” “夫人这几日有不适卧床即可,再开个方子吃着,也不会很难受。” 大夫说完悄悄看了谢珩一眼,这闹得也是令人啼笑皆非,怀疑中毒倒是情有可原,但正经夫妻之间,这种私事哪还用说,两个人都是心里有数的,他们这家可好,一个明明知道自己来了月信却偏不和夫君说,一个竟然也根本没想到是这回事,侧妃还是早就生过一个孩子的,又不是刚成亲的小夫妻俩,真是荒谬又离谱。 姜宝鸾听见外面说话,已经便被子拉到了自己脸上盖住。 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一时大夫走了,姜宝鸾露了一双眼睛出来看,眼睛以下仍盖在被子下面,红通通的。 枕边还有个遗漏的布玩偶,像猫又像狗,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一对眼睛是用黑色的宝石镶出来的,和姜宝鸾看了个对眼。 姜宝鸾抓起那个玩偶就朝外面仍了出去。 藕荷色的帐幔一动,谢珩看见一样东西朝自己飞过来,伸手接住之后才发现是个玩偶,肯定是谢谨成的。 因着姜宝鸾仍了东西出来,帐幔开了一个口子,谢珩抓着玩偶,不由自主地朝里面望去。 只见姜宝鸾转了个身子,面朝着里面背对外面,看不清她的脸,似乎被遮了起来。 谢珩没有说话,放下玩偶自己悄悄走了出去。 姜宝鸾一双眸子露在外面,听见谢珩似是出去了,终于轻轻松了口气。 不过到底是身子不舒服,她很快也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快要到黄昏。 躺了一下午,身上也舒坦了不少,姜宝鸾伸了个懒腰,丹琴便出声问:“夫人醒了吗?” 姜宝鸾挑开帘子探出头去,四处看了看,问:“谨成呢?” “今儿下午是在自己那边儿歇的,”丹琴过来扶她起来,“听殿下的意思似乎是要小郎君自己睡。” 姜宝鸾挑了一下眉,谢谨成去哪儿睡她说了算,谢珩说了不算。 正要叫人去把谢谨成带过来,却听见外面一阵喧哗,谢谨成的声音由远及近。 等到了跟前,姜宝鸾竟然发现谢谨成是被谢珩抱回来的。 两个人看起来还很是亲密,至少谢谨成的样子是对谢珩很亲密的。 谢珩说:“谨成还是睡在你这边。”
第82章 姜宝鸾从来就不是个傻的, 若换个别人来,定是以为谢珩只是想着谢谨成中毒未痊愈需要母亲看顾,这才改变主意把人送回来的,但她却不这么想。 谢珩那一肚子坏水, 她看得比谢珩自己还清楚。 他表面上一直什么都没有做, 实则却是悄无声息地侵蚀着她的领地。 谢谨成一走, 谢珩肯定也清楚自己不能再借着看谢谨成的借口随意过来, 无论谢谨成在不在姜宝鸾这里, 谢珩都是看得见吃不着,所以既然都吃不着了,不如多看看。 哪日她一心软,他再略一用强, 半推半就就能给了他了。 谢珩一边说着一边还把谢谨成递过来放到姜宝鸾身边,姜宝鸾往旁边让了让,没对谢谨成有亲昵之举,反而问道:“为什么还让他过来?” 谢谨成委屈地仰头看她。 谢珩心下忽地一动, 他就知道姜宝鸾会这么问。 他看了谢谨成一眼, 点了点头:“好,那让他走。” 姜宝鸾一愣, 片刻后才发现她着了谢珩的道。 她明明是要问谢珩有何居心, 谁知谢珩顺着她的意思说, 这下就成了她主动要求谢谨成离开, 那谢谨成一走轮到的是谁? 任谁听了都会以为她在暗示什么! 姜宝鸾恨不得刚刚咬伤舌头不会说话算了。 眼见谢珩又要抱走谢谨成,姜宝鸾连忙抱住谢谨成, 说:“算了算了, 还是让他睡在这里, 否则我不放心……” “我自小就没和父母一起睡过, ”谢珩淡淡地看了姜宝鸾一眼,“这是规矩也是分寸。” “谨成是去鬼门关转了一圈,身上余毒未清,好歹再等等。” “行,我答应你,等到他病好再走。” 姜宝鸾彻底怔住了,她什么时候这么糊涂了,怎么就成了她求谢珩答应让谢谨成病好再走了? 明明她根本就不想让谢谨成走! “不是……”她一时张口结舌,不知从哪里开始捋比较好。 谢谨成却大声道:“谢谢爹爹!” 姜宝鸾不可思议地朝他看,心道定是谢珩拿什么贿赂买通了谢谨成,但谢谨成看起来竟是一脸坦然,目光还璨璨的,似乎是发自真心的。 一个三岁小孩不可能这么会演戏。 一想倒也明白了,原先的意思在谢谨成看来是让他马上就走,可谢珩却退了一步允许他住到病愈,谢谨成根本分不清什么弯弯绕绕,自然开始对谢珩感恩戴德。 姜宝鸾只觉自己聪明一世,可惜生个儿子是傻的。 谢珩点了点头,又对姜宝鸾道:“你好好休息。” 姜宝鸾木然地应了一声,看着他转身出去的。 怀里的谢谨成热乎乎的一团,小火炉似的抱着倒是妥帖,姜宝鸾小腹冷冰冰的难受,把他搂得紧了一些。 谢谨成却扁了扁小嘴,问:“娘为什么不让我住了?” 姜宝鸾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母子感情就这样被谢珩四两拨千斤地离间了,看来是她先前又对谢珩太过于掉以轻心了。 她想了许久,才想出一个合适的回答:“方才你爹说这是规矩!” * 几日后,谢娆悄无声息地从宫里搬到了宣王府一处僻静的院子里住。 那院子旁边就是一道长巷,过了长巷便是角门,可以直接出入,对于谢娆来说倒很方便。 在顾茂年抵达京城之前,顾茂年的父亲和堂叔就已经被谢道昇提拔了上来,一个在国子监任祭酒,一个则去了司农寺,都是文官,对于诗书传家的顾家来说,也是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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