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说,陛下,您看看这帮老东西,他们是要蒙蔽圣听啊。 另一个说,他血口喷人,无凭无据,这是污蔑,他们想搅乱朝局,居心叵测! 隋策在一旁听得直打呵欠。 他爹冷不防见了,虽然也是强提精神,可此时此刻不得不以身作则,拼命冲儿子使眼色,叫他规矩点。 后者无可奈何,只好全当眼盲,拿小指戳了戳耳朵。 就在宫中朝野一片鸡飞狗跳之时,缩在府邸小院,拔步床上的商音终于从锦被里钻了出来。 她慢条斯理地坐在妆奁前洗脸、上妆、梳头、更衣。 脂粉薄薄地盖住了眼底下的青黑。 很快,雍容斐绝的四公主又恢复了生机。 她站在铜镜旁略照了照身姿,继而无可挑剔地昂首走出门去。 沉着稳重的宫女低头跟在她后面。 刚到正院,那老管事好似等她许久,捧着一沓账簿迎上前来。 “殿下,昨晚赔付店家、商贩和路人的细则都记在里头了,驸马吩咐了此事需向您回禀。您看是否要过目一查?” 商音听得挑眉,信手翻了两页,像是想起什么:“哦,账册。” “驸马确实提过。” 她示意,“拿到抱竹轩去,我慢慢看。” 作者有话说: 咳咳,前方世纪大战(雾) PS: 想了想还是在排雷里加了慢热两个字,虽说和我自己之前的文比起来其实不算慢了……但因为我本来就慢,可能稍微快点也还是很慢吧哈哈。 这文不算纯感情流,文不太短,所以主线在后面才会慢慢清晰。 =3=感谢大家的留言支持。 没什么时间回,但每一条都有看,无以回报,只有努力……努力感谢了(x) 【感谢】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果果在这里?('ω')?、买个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anety 5瓶;南宫亭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八章 朝堂上的争吵还是未能分出胜负来。 周伯启虽身为户部尚书,但赈灾款毕竟不是由他押运至西南的,结交党羽之事又捕风捉影没个真凭实据,当然无法因此定罪,鸿德帝于是让两边各退一步,周大人停职在家,灾款一事交由三法司详查,而与之争执的吕大学士则牵头负责前去平两县灾民的怨忿。 事情盖棺定论,早朝也就此告一段落,众大臣纷纷散了,大家该干嘛干嘛。 隋策被群儒们的舌战吵得脑仁儿发疼,出门一看天,午时都快到了。 钟楼下,付临野正端着笏板和隋日知说闲话,见他下阶梯,抬手招呼他用饭食。 “咱伯父备了热汤饼,一块儿吃点儿?” 隋策模棱两可地一声轻笑,有些羡慕他的好胃口。 今天嘴仗付临野不是主力,难怪瞧着一副精气神没处发泄的样子。 “你自己吃吧,我还有事。” 付大嘴碎盯着他出宫门,狐疑地念道,“怎么我每次邀他他都有事……” 隋日知好脾气地替儿子辩解,“肯定是公主有吩咐,世侄勿怪、勿怪……” 隋策迎着淡薄的日光走出皇宫,在巍峨的丹凤门处收获了一干羽林卫的问好,他惯来不端架子,笑着和下属们打了几声招呼,不紧不慢走上街。 正值用饭的时间,沿途行人不多,倒是饭馆铺子座无虚席,一路飘出各色油汁的烟火香。他甩着腰间的络子不动声色地环顾左右。 这会儿倒是没怎么发现灾民的踪影。 隋策信手买了两包油饼,很快就“溜达”到了安定门下。今日的巡防和守卫足足加强了一倍,那固若金汤的样子,一看便是挨了上面不少责备。 他趁卫兵换班,和几个军官闲来无事攀谈起来。 守城兵也隶属禁军,早听说新上任的羽林将军为人不错,甚好结交,故而颇卖他的面子,几个人啃着热油饼,三两下开了话匣,嘚吧嘚吧被隋指挥使套出一堆消息。 毕竟此事可大可小,他们的顶头上司现下已经让兵部叫去问话了,至今未归,指不定等下午,新的城门统领就要上任了。 两包油饼吃完,军官们客客气气地与他挥手别过。 隋策:“慢走慢走,下回得空喊上兄弟们喝酒。” 禁卫副统领夏侯勤借口宣南门有事急调了一批城门兵,他如果记得不错,恍惚有听羽林卫提起,说皇子效和夏侯走得很近。 倘若受六皇子所托,再结合昨日怀恩街的惊马事件…… 这其中因果关联不消多想便呼之欲出。 隋策把油纸团成了团儿,感慨且无奈地摇头自语道:“这姑娘家之间的恩怨哪。” 言罢将纸球信手一扔,正中街旁不知谁家店铺的藤条筐里,补上下一句,“真是愁人咯。” 宇文姝未曾想到,她先等来的不是鸿德帝的旨意,居然是她母亲梁皇后。 梁氏乃继后上位,幼年时作为她唯一的女儿,宇文姝倒与之十分亲近,可自从其授封国母,大约是言行为宫规所限,母女俩比之从前疏远了不少。 她才行完礼,问“母后今日怎么得空过来”,梁皇后便拧起眉心不言不语地看着她。 宇文姝再一抬眼,几位大宫女早已屏退了殿内左右。 帘子一放,四周光线陡然昏暗。 皇后的声音压得很重:“安定门卫兵之事,是你安排效去办的吧?” 她不由紧张,立马将事前想好的说辞脱口而出:“女儿只是想去看冰戏,效他自己……” “你也别把好坏都推在效一人身上,你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梁皇后不等说完便出声打断,她语气异常严厉,似乎是没心情慢慢等她圆谎,“效才十四岁,小孩子似的他能懂什么?还不都听你的吩咐。 “昨夜怀恩街闹得沸沸扬扬,你那点把戏就为了给宇文笙下套,结果呢?人家驸马站出来帮着解释,反而显得你咄咄逼人,你脸上就有光了?” 宇文姝感觉得出母亲生了不小的气,没敢再讲方灵均的事,只小声辩解:“是她总在宫宴上挑衅我……” 梁皇后闻言愈发恨铁不成钢——十七八岁的人了,还如此沉不住气,小不忍乱大谋的道理说了百遍也听不进心里去。 “劝过你多少回,没事别去招惹宇文笙,你偏不听。” “早先你们俩在宫中小打小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便算了,你倒好,手还越伸越长,敢往禁军上打主意!” “安定门乃外城门,那是能随便糊弄的地方吗?” 皇后顿觉这闺女真是不给自己省心,“你以为把所有事推给效就能万事大吉?怎么那么愚钝!真当皇上是好敷衍的?效他多大年纪,你多大年纪?皇子成年即封王,你觉得你父皇是罚小还是罚大!” 宇文姝挨了顿骂,先还仅是沮丧,一听她这年岁大小的论调,顿时慌了。 的确,她比效更年长,就是在民间姐弟惹事,担责的也肯定是姐姐。 “我……事前没想到会有灾民入城。” 她忙上前去拉她母亲的衣袖,“父皇那边怎么打算的,我、我不会被赶出宫去吧?” 梁皇后瞥她一眼,“现在知道怕了?” “你一个已经在谈婚论嫁的公主,跑去掺和这些破事,让人家怎么想?” 而后直摇头,“你看宇文笙她多聪明?最会趋利避害,成天知道把皇上哄得眉开眼笑。你哪怕不会她那一套功夫,安安分分的不惹麻烦不行吗?还偏会朝自己身上招腥。” 宇文姝见她提商音脸色就白了白,几乎被贬得哑口无言。 梁皇后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巴掌打得差不多,总要给颗甜枣安抚,于是放缓了语速:“皇上那边我已替你遮过去了,此事不能再有第二回 。” “你也该长长记性,收收那些小孩子心思。”她皱眉轻斥道,“这几日就在宫中待着,哪儿也别去,好好反省反省。” * 隋策在丹凤门墙之下,听完一个年轻羽林卫的话,若有所思地颔首,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看样子这次三公主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禁足虽不值一提,但挨骂肯定伤脸面。 大家有来有往两败俱伤,挺好的,公平。 等回府把这消息告诉那只“大虾”,她多半要愤世嫉俗地赞一句“老天有眼”“报应来得真快”吧? 隋策一面往家里走,一面好笑地轻叹。 无论如何,总免得让某人整日瘫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怨天哀地。 宫门离富贵坊不远,他徒步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正要进去,脚下跨了一半,身子还在外面,偏头发现那角门处停着辆板车,于是多顿了半瞬。 但见家中的冯管事怀抱起箱笼和布包依次放上去。 他年纪不小了,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周遭却不见有小厮帮忙。 隋策奇怪了一下,仍未及多想,抽回半身跳入院内。 去卧房没寻得商音,他从荷花厅外的曲廊穿过,迎面遇到了另外两个管事。 二者连忙向其躬腰行礼。 “驸马。” “驸马……” 他潦草地一点头,随口问:“知道公主在哪儿吗?” 其中一个答话:“殿下现在抱竹轩。” 隋策自语说:“我猜也是。” 刚抬脚准备走,忽的又想起什么,原封不动后退回来,“诶,冯管事近日是要回乡探亲还是怎的?我看他东西收拾得挺齐全,还叫了辆车,告长假了么?” 此言一出,两位管家皆讳莫如深地垂首相视一眼,颇有些无所适从。 “这……” 隋策瞧出他们的小动作,不解地笑了笑:“怎么,什么事还得避着我,说不得吗?” 管事们连忙矢口否认。 “回驸马,殿下今早查账……查完就将冯管事赶出了府,辞退了……” “辞退?”他略感意外,“什么理由?” 对方答得犹犹豫豫,“殿下没详说……只觉得账本做得不好。” 这就太笼统了,且昨晚怀恩街的账簿是他们仨一块儿记的,可把两人吓得不轻,一路都在反思有无差错之处,生怕麻烦落到自己头上。 年逾四十的管事们百思不解,只得委婉地同隋策表示:“恐是惊马一事坏了殿下情绪,她今日……今日气性不大顺。” 另一个忐忑地补充,“对,对,气不顺。” 隋策知道商音偶尔会耍些公主脾气,但成亲以来二人只是拌嘴斗得火热,很少真正见她发作什么,闻言迟疑地额心一蹙,带着几分探究朝书房的方向疾步走去。 尚未进抱竹轩,其间压抑的氛围已然铺陈开来,甚至夹杂着女子的啜泣声。 两个脸嫩的小丫鬟正哭哭啼啼抹着眼泪退出房门,路上碰到他,也懒得再周全礼数,敷衍地蹲了个安,便错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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