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鹂看着头上的伞,心中怔了一瞬:“去寻方丈?” 殷予怀点头:“是。” 这边是去寻方丈的路上,他们全部的交流了。 路过一颗又一颗的桃树时,时不时会因为风洒下来些雨滴,但因为殷予怀为梁鹂撑着伞,那些雨滴最后都只能悻悻归于尘土。 直到到了地方,他们说清了来意时。 一个小僧才歉意地拨了拨佛珠:“阿弥陀佛,施主,今日方丈已经吩咐过,暂不见客了。两位施主明日再来,可好?” 两个人对视一眼,随后齐齐向僧人回礼:“麻烦师父了。” 待到转身,两个人都轻笑了起来。 殷予怀无奈:“这几日,麻烦梁小姐了。” 刚巧前面一段路比较难走,梁鹂轻声一哼,拽住了殷予怀衣袖,嘀咕道:“你又唤我梁小姐。” “是在下的错。”殷予怀一边说着,一边搀扶住梁鹂。 两个人谁都没有察觉其中的亲密,只是像是平常事情一般做着。 待过了那段崎岖的路,殷予怀的手自觉地放下,梁鹂也松开了他的衣袖。 看着殷予怀要向着斋房的放下而去,梁鹂眼眸深了深,又是拉住了殷予怀的衣袖。 “嗯?”殷予怀转身,看着梁鹂。 梁鹂轻叹一声:“今日既然已经出来了,虽然没见到方丈,但是去看看别的地方,也是好的。” 殷予怀眼眸中有了一丝笑意。 这是嫌弃斋房无趣了? 梁鹂都说出来了,殷予怀自然是应下:“可有想去的地方。” 梁鹂眨了眨眼:“公子想去看看,现在公子院中的那颗桃树,原来是在何处吗?那棵树是青鸾寻到的,是幽州最好的一颗桃树。”说梁鹂弯起眸,透着一股莫名自豪的劲:“虽然我也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但是我知道是在那里。” 说着梁鹂指向远处的山峦:“看,就在那,那儿有一大片桃树,可惜现在不是春天。如若到了春天,会有漫山遍野的桃花,很多人来桃灵寺,都会去那片桃林看一看。” “公子可要去?” 殷予怀自然不会拒绝。 两个人向着那片山峦而去,路崎岖些,殷予怀便牵着梁鹂的衣袖... 此处有些陡峭,殷予怀看着有些气喘吁吁的梁鹂,轻笑:“不若明日再来?” 梁鹂攥紧殷予怀的衣袖:“不要。”说着用力迈步,突然衣裙被一旁山崖间的树枝勾住,殷予怀顾不得男女大防,忙握紧梁鹂的手,将人狠狠拉住。 看着正准备伸出手去扯回衣衫的梁鹂,殷予怀脸有些苍白:“梁鹂,先别动,等一下...” 梁鹂轻轻眨眨眼,放下了手。 殷予怀快速向着梁鹂而去,随后缓慢地用手解开了她被树枝勾住的衣衫。待到那被勾住的一片完全解开时,殷予怀心中那口气才松开。 梁鹂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见他面色苍白了许多,轻声道:“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殷予怀摇头:“没有。”说着望了望那片山峦,微微蹙眉:“太凶险了些,今日便不去了,行吗?” 看得出梁鹂眸中有一些遗憾,但是殷予怀的语气有些坚决:“平日还好,如今一连下了几日的雨,是在下考虑不周了。”见梁鹂楞楞看着他,殷予怀声音轻了一些:“如今是冬日,满是枯枝的桃树有什么好看的,等到了春日...等到了春日,再来好嘛,梁鹂?” 梁鹂像是很认真地思考了,轻声道:“你陪我来吗?” 殷予怀怔了一瞬,按住了自己的手,摇头:“春日在下便不在幽州了。”他眸中轻轻含起一抹笑:“不过,在在下离开幽州前,答应你的事情,在下会办好。彼时,你可以和颓玉一起来。” 望着梁鹂,殷予怀眼眸中的笑轻柔了些:“颓玉不同于在下,他一定会护住你的。” 梁鹂一怔,还未问出口时,就听见殷予怀继续道:“在下身子弱,若是刚刚梁鹂不小心坠下去,在下可能都拉不住。” “我们先下山,回去斋房之中,可好?” 这应该是重逢以来,殷予怀眼眸中的温柔最浓郁的时刻。 梁鹂望了一眼远处的山峦,轻轻地点了点头。 下山的路原是好走的,如若没有突然下雨的话。 大雨恍若只要一瞬,天边微微暗沉后,淅沥的雨声便响起了。 适才因为帮梁鹂解开被树枝扯住的衣衫,唯一带得伞已经被山间的风吹落山崖了。 两个人顿时都有些狼狈了起来,原本山间的路便窄,一边是山体,一边是悬空的崖,如若踏错一步,便会滚下山崖。 悬空的崖满是树枝,根本看不出下面有多深。 如若一脚踏空,滚下山崖,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 殷予怀蹙眉,山边的泥土已经开始湿软,如若雨再下得大些...这样不行。 看着上山下山两条路,殷予怀没有时间思考了,他向着梁鹂伸出手:“握紧,我们现在去山上。” 梁鹂轻轻“啊”了一声:“刚刚不是说下山。” 雨打在两个人的身上,殷予怀来不及解释,他一把牵住梁鹂的手,向着山上走去。 边走边说道:“握紧,没有力气了和我说。”一边又解释道:“路太窄了,若是下面的路坍塌了,就太危险了。一般这样的山,到了半山腰,会有一个山洞,刚刚我们一路上来,并没有看见山洞,说明山洞还在上面。我们已经爬了许久,远处的山峦也已经能够看见了大半了,说明我们离山洞应该不远了。先去山路避避雨,等到雨停了,我们再看是上山还是下山。那边应该还有下山的一条路,可能会比这条路好走一些。” 磅礴的雨下着,两人的衣衫很快就要湿透,梁鹂被殷予怀牵着手,气喘吁吁地跟在殷予怀身后。 殷予怀一顿,转过身,脱下外衫,拉过梁鹂,在梁鹂怔住的目光之中,用外衫将梁鹂的人裹住,随后蹲下身:“上来。” 梁鹂迟钝了一下,殷予怀看着越下越大的雨,声音急了些:“快上来。” 梁鹂眼眸复杂地望着面前的殷予怀,手轻轻握紧:“不用,我可以。”说着便要迈腿向上面而去。 殷予怀没有迟疑:“梁鹂,你听话。” ... 直到在殷予怀的背上,梁鹂才从那句话中反应过来。 殷予怀的手,特意避开了她腿间的伤口。 梁鹂便知道,殷予怀知道她受伤了。 风雨很大,她要很用力地抱住殷予怀,才能不被吹下去。 梁鹂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只是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殷予怀。 她只能看见他半个侧脸。 殷予怀蹙眉,手中是刚刚从山崖便折下来的树枝条,插入前方的山崖中,再咬牙向着前面去。 他只能用一只手护住身后的梁鹂,他小心翼翼避开她腿间的伤口,时不时同她说话。 殷予怀听见了梁鹂的沉默,但是他暂时没有时间管顾。 这些天虽然吃了药,但是他身子早已孱弱不堪,如若...殷予怀紧了眸,缓缓向着上面而去。 口中的甜腥味被殷予怀缓缓咽下,他狠着眸,手握紧手中的树枝—— ... 终于,他看见了前面那个山洞。 几乎是松了一口气,他便要倒在地上,但是不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风雨之中。 殷予怀咬着牙,将身后的人放下。 山洞太小了,只能容纳一个人。 此时,殷予怀浑身已经湿透,冬日的雨,寒而冷。 殷予怀手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他将梁鹂放到山洞之中,用身体堵住了山洞与外面的接口。 梁鹂的后背抵着山壁,前面抵着殷予怀。 殷予怀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眸缓缓垂下,几乎是本能地将她抵在了山壁之中。 顾不得冒犯,他的手从她的肩头穿过,抵在后面的石壁上,就这样,勉强保持着他和梁鹂身体之间的距离。 外面的雨持续地下着,殷予怀的半个身子一直在雨中。 他原本苍白的脸染上红晕,唇边流出细长的红线。 像是终于撑不住,他头倒在了梁鹂肩头,整个人将梁鹂向着山壁压去。 不过只是片刻,殷予怀就颤抖地睁开眼眸,移开头,轻声而嘶哑地说了一声:“抱歉。”他昏沉着意识,偶尔才会清醒一下,抵着石壁的手被磨破,梁鹂感觉滑腻的血滴入了她的后颈。 梁鹂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殷予怀,不知道是不是雨太大了,她眼眸有些发红,身子微微颤抖。 殷予怀昏昏沉沉,睁开眸时看见梁鹂瑟缩的身子,哑着声音问道:“太冷,了吗?”他说话断断续续地,甚至不能连成一条线,但是话说完那一刻,强撑着意志看着梁鹂。 他不敢昏睡过去,他不敢想象,这种地方这种环境,只有梁鹂,她要怎么活下去。 如若只有他,其实很简单... 但是,不是。 殷予怀颤抖地垂下头,轻声说了一声:“冒犯了...” 随后就缓缓地抱住了梁鹂,身子贴紧,他的头放在梁鹂的肩头,眼眸缓缓地闭上。 风雨喧嚣,但这一切,好像与梁鹂无关。 她沉默了很久,眼眸甚至都不敢看向殷予怀。 她心有些乱,那种从未有过的乱。那么多事情杂在一起,即便是她,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她看着面前的殷予怀。 ... 梁鹂轻轻把手握紧,张了张唇,却发不出来声音。 许久之后,才僵硬地唤了一声:“殷予怀...” 原本身子已经许久未动的人,听见这一声,手极小幅度地移动了一番,他声音沙哑,几乎已经要说不出来话。 但是他还是说了。 “我在。” 梁鹂心中有什么东西突然崩塌了,同从前那种霜鹂的崩塌不同,她的崩塌,更为复杂,更为奇怪。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何酸酸涩涩,眼眸为何突然红了。 这种脆弱的情绪,从来不应该出现在梁鹂的身上,不是吗? 她可是从那个炼狱中九死一生爬出来的梁鹂,她是这世间的恶鬼,怎么会,怎么会,仅仅因为这样的事情,就想哭呢。 不,她不会。 说服自己很快,脆弱的一瞬很快过去,梁鹂眸色逐渐冷漠了下来。 她垂头,望向殷予怀。 所以,她的殿下,是神志不清把她当成了霜鹂。 还是,把梁鹂当成了霜鹂。 ... 雨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外面的路还没有塌。 阳光缓缓照射进狭窄的山洞的时候,两个人明白了,殷予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梁鹂轻轻唤着:“殷予怀...” 过了许久,就在梁鹂觉得殷予怀已经昏过去的时候,她的手指被一只修长却满是伤口的手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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