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任妃见这功劳竟被皇后独得,自是心中不快,于是开口笑道,“太后见多识广,臣妾们这点粗陋功夫,若能讨得太后些许开怀,便也心满意足了。” “你这阵子操劳,哀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太后笑道,转而又对淮峍侯道,“你这妹妹人长的漂亮,心思也尤为机敏。” “任妃娘娘一心侍奉太后,也因此多受太后□□,实乃娘娘和我任家之福。”淮峍侯忙笑道。 “此次家宴,确是多得任妃妹妹和贺嫔妹妹相助。”皇后笑道,贺嫔忙起身对着皇后福了一福,任妃则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与旁边的妃嫔说笑。 “几位娘娘国色天香,兰心蕙质,寒一心中真是好生艳羡啊!”梅寒一向皇帝笑道,说着一双眸子似笑非笑地看向南江雪,“本宫听闻南妃娘娘也是钟灵毓秀,在这万花丛中,亦深得陛下和太后爱重。想是这般奇巧的心思,娘娘也多有费心吧?本宫在此,也敬南妃娘娘一杯。” 看了看大长公主看热闹的脸孔和皇帝投来的深沉目光,南江雪微微勾了勾嘴角,笑道,“殿下此番可是想错了。本宫愚笨,只得如殿下这般坐享其成罢了。”说着却也举起了酒杯,落落大方地饮了一口。 沈心诺含笑轻轻摇了摇头,沈明瑄的眼中也不由滑过一抹笑意,梅寒一则手握成拳,放至口鼻上轻咳了两声,“娘娘过谦了。”说着抬起眼帘,微笑道,“娘娘聪慧且面善,适才娘娘随陛下和太后走来,本宫一时恍惚,还只道遇见了故人一般。” “太子殿下这话说的,倒像是此前曾见过南妃妹妹似的!”任妃脸上带笑,眼瞳微缩,但觉皇帝的深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身体于是忍不住僵了一僵。 “不瞒娘娘,不只是南妃娘娘,本宫看您也很是面善呢!”梅寒一弯起眉眼,看向任妃。 这话说的轻佻,众人的脸上皆露出些许尴尬不快,但想想这皇太子的风评,却又觉不足为奇,何况此人为夏唐执政太子,现如今陛下态度未明,他们也不好便即开口。 但淮峍侯见妹妹脸色难看,仗着自己的身份,冷声道,“太子方饮了几杯,如何便有些醉了?” “侯爷此话何意?”梅寒一笑的懒散,“本宫是见任妃娘娘耀如春华,便如那画中之人一般,是以忍不住为之赞叹,侯爷可是觉得本宫哪里唐突了?”大言不惭的一句话竟也一时噎住了淮峍侯。 “殿下风雅,又曾游历四方,想来结识过不少红颜佳丽,不知这‘面善’二字曾赞过几人?”只听大长公主沈心诺开口笑道。 “大长公主莫要笑话本宫词乏,只是羡慕陛下而已。”梅寒一笑道,既而叹了口气,“陛下身边花团锦簇,寒一却孑然一身,心中虽有恋慕之人,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如今人家已另嫁他人,独留寒一除却巫山,把酒伤怀。”说着执起酒杯,仰首饮下,竟似真的带有了一抹郁郁萧索。 “太子这般的风流人物,哪里又会真的为情所困?”沈明瑄微微一笑,“不过那女子本也无意,又已另嫁他人,朕为太子计,还是莫要再多纠结为好。” “陛下说的是。”梅寒一洒脱一笑。 两人你来我往,众人都不知所为何来,氛围一时间显得有些古怪,还是贺嫔提醒了皇后,便有宗室贵女上前,或抚琴,或献舞,为佳节添彩。 皇太子也是赞声不绝,一时说这个琴音优美,一时说那个舞姿婀娜,天元果然物华天宝,陛下实是经纬之才。 沈明瑄始终面带微笑,而看到皇太子那双带着三分醉意七分华彩的贵女们,却不免脸红心跳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些人陆续出席敬酒叙谈,一些人沿着游廊水榭欣赏美景,南江雪和沈心诺并立栏前,一时脱开众人的皇太子却来至他们身边,也不管是否打扰一位皇妃和一位大长公主的说话。 三人相互见礼,沈心诺闲闲地移开了两步,让出身边的位置,却并没走开。 “长公主殿下这是不愿我与南妃娘娘说上几句悄悄话了?”梅寒一口没遮拦地开口笑道。 “太子殿下既也知道她是南妃娘娘,这悄悄话只怕不合时宜。本宫这也是为你们好,殿下忍忍吧!”沈心诺说的也不客气。 梅寒一无所谓地耸耸肩,对南江雪道,“看你的样子,你的陛下竟是没告诉你是我来了?” 南江雪没搭理他,只是问,“你的身份,师叔也是知道的?” 梅寒一点点头。“知道。我没隐瞒。”说着又笑嘻嘻道,“如何?是不是很惊喜?” 南江雪朝天翻了个白眼。“你不待在夏唐好好治理国家,跑这来做什么?” “我想你了啊!听说有使团过来,便跟着一道来了。”梅寒一又是此前的那副无赖模样,“怎样?你这皇妃做的可好?那个什么任妃,是不是还在跟你较劲啊?你若不痛快,不如跟我去夏唐好了。你看这祇都的皇宫多拥挤啊,我如今东宫空的很,要不要过去做我的太子妃?” 这回轮到沈心诺朝天翻了个白眼。 “你什么时候回去?”南江雪问道。 梅寒一皱起眉毛。“我刚来你就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还真是无情无义呢!还是,”他突然眼睛一亮,“你愿意跟我走了?” “你想多了。”南江雪呲牙一笑,“我是怕你再多呆两天就把自己玩死了,而我又没功夫给你收尸啊,我的好师哥。” 梅寒一,夏唐皇太子,雪归山子渊弟子,又名以寒。 两人“深情对视”,目光在空气中交接,似是在说: 太子很了不起吗?哼! 皇妃很了不起吗?哼! 有本事你打我啊!哼! 我我我……我让师父打你!哼! 哼哼,那好的很,我正要找他! …… “殿下当心些,若是落在水中,半截抽筋,那便不好了。”随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天元皇帝沈明瑄走了过来,很自然地揽过南江雪,淡笑着看向梅寒一。 ※ 海日在冷宫里已住了三月有余。 她脱去了宫裙,拔去了簪钗,在这个狭小而破败的宫室里,看着天由黑转亮,再由亮转黑。 她还算幸运,没有跟其他人关在一处,每日的饭食也还新鲜。 看守的宫人虽不怎么跟她说话,却也没有虐待她,似是得了什么人的叮嘱,有时还会送来一些东西,比如干净的毯子,应季的水果,或是驱除蚊虫的熏香。 但她真的是幸运的吗? 她不知为什么送给南妃的汤羹里会有什么瞿竺粉,甚至是不是真的有那东西,但总之,南妃滑胎了,盛怒之下的皇帝将她关在了这里。 白天能听到隔壁院子里女人的疯笑吵闹和宫人的责打斥骂,而每到晚上,似乎都有隐隐的哭声传来,飘荡在黑暗的空气里,不知是活人的悲泣还是鬼魂的哀鸣。 那些都是先帝废弃的女人吧?因为在这一朝,她还是第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嫔。 她希冀着皇帝能查明真相,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开始慌张地思考,也许皇帝已经将她抛在了脑后,也许毒害南妃的人已经把所有罪责都栽在了她的头上,也许她的家人都会被她牵累,也许她会像这座冷宫中的其他女人一样,在这样的卑微和屈辱中苟延残喘,直到疯掉,直到死去。 她感到极度的恐惧。 她乞求看守的宫人让她见一见南妃,她想告诉她,那件事真的不是她做的,她是真的见她很喜欢那梅圆芋松羹,于是亲自做了,在这深宫之中,她是真的想寻一个姐妹,彼此相伴,守望相助。 然而她并没有等到南妃,日子却突然糟糕起来。 她的饭食开始发馊发霉,她的恭桶多日无人来取,甚至有一次她整整两天没有一口水喝。 她奄奄一息,喉咙干哑,虚弱地拍着大门,却只得到了外面的几声斥骂。 幸好那晚下了场雨,她坐在泥地里,仰起头张大了嘴,吞噬着天上的雨水,无声地哭泣着。 门外,一名看守在门缝里看了一会儿后转回了身,低声对旁边的同伴道,“这样不大好吧?毕竟南妃娘娘吩咐了要好生照应,若是被发现了,咱们怕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南妃娘娘不能惹,任妃娘娘咱们就敢惹了?那可是淮峍侯的妹妹,得罪了,咱们宫外的一家老小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只怕纸里包不住火,听说那南妃娘娘可是厉害的很。唉……主子们争来斗去,倒霉的却总是咱们这些奴才。” 两人唉声叹气,忐忑不安,不过他们这种两难的困境随着惜巧节的到来倒是解决了。 这天晚上,寿安宫的宫人拿着太后的令牌突然来至冷宫,看守见了哪敢怠慢,哆哆嗦嗦地打开了房门,而为首的嬷嬷在见到海日后,当即便沉了脸。 “陛下尚没有废了海嫔娘娘,你们怎敢如此虐待?” 看守吓的匍匐在地,却也不敢把任妃供出来,只是不断磕头。海日却在灯笼的照耀下往墙角里缩了缩,似是不想让人见到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包括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无法忍受的难闻味道。 那嬷嬷也没多话,命看守打来了水,又让身后的两个宫女为海日清理了一番,换了干净衣服,这才从食匣里取出饭食,叹道,“今日惜巧节,太后惦记着海嫔娘娘,命奴婢过来瞧瞧。没想到……娘娘受苦了。” 泪水潸然落下,海日俯身跪倒在那嬷嬷身前,泣道,“多谢太后恩德,只是嬷嬷,我是冤枉的!烦请嬷嬷禀告太后,海日没做过!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娘娘快起来!这可折煞奴婢了!”那嬷嬷急忙搀扶海日,可海日却怎样都不肯起身,嬷嬷无奈,也只得跪了下来。 “唉,海嫔娘娘莫要如此。当日之事,却有蹊跷,可如今尚无证据,且牵扯甚大,太后纵肯相信娘娘,却也是无奈,不过陛下英明,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嬷嬷柔声劝道。 “只是娘娘受了这般糟践而又无人问津,倒是奴婢未曾想到的。娘娘平日与南妃娘娘情同姐妹,总要关照一二才是啊!” “姐姐痛失爱子,心中定是在怨怪于我。”海日哑声道。 “南妃娘娘聪慧过人,其中的蹊跷又怎会看不出来?再说娘娘的心性,南妃娘娘也当是了解的。您不要胡思乱想了。” “南妃娘娘深得陛下宠爱,侍奉圣驾难免事多,一时顾及不到您这边也是有的。再说还有太后,绝不容许有人这般玩忽职守,更或是为虎作伥。” “娘娘的话,奴婢自会禀告太后,还请娘娘莫要心灰,好生保全自己才是。” ※ 雪明宫。 皇帝走进寝殿的时候,南江雪正准备就寝,见皇帝到来,便命尔燕去端盏解酒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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