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什么啊二哥!”却听一旁的南江雨口齿不清地说道,“她就是一直处心积虑地把这苦差事全都扔给你啊!” “是啊。”南江云点点头,“不过小雨也长大了,我看堇翼的兵就不要做了,回燕京给二哥当差吧!” “啪嗒”一声,半个包子从南江雨的嘴巴里掉了下去,他瞪起一双悲愤的眼睛,朝自己的二哥怒道,“你你你!简直就是个蛮不讲理的暴君!”说着双手伸向对面的南江风和南江雪,拉着长音泣道,“大哥——姐姐——” “公爷说的是!”两人异口同声道。 “咣当”一声,南三公子的脑袋重重砸在了桌子上,邻桌的大护卫清尘一口汤差点喷了出来。闷咳了几声,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脑门。 ※ 就这样闹闹腾腾、欢欢喜喜地过了几日,燕京城迎来了一场盛大的婚典。 上官长鹤府披红挂彩,北地上师的一对儿女同日一娶一嫁,儿子上官辰娶的是拓跋府的二小姐、南氏宗亲拓跋玥,女儿上官瑶嫁的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北地大才子林桦。 英雄美人,才子才女,一众门阀高官对上师大人都好生艳羡,整座燕京城热闹非常。 十里红妆,赤雷统领上官辰一身喜服,将拓跋玥迎入上官府。 林桦本就住在上官府,且性子冷淡,却也出人意料地跨马游街了一番,那松竹一般的男子,此番一身红衣,阳光照进他的眼中,荡漾起不同于往日的融融暖意,别具风华。 上官长鹤府,高朋满座,笑语欢声。 公府四子齐齐而至,更掀起了一番高潮。 南江雪与上官瑶相携低语,拓跋玥跑了过来,拉着南江雪的胳膊,噘嘴道,“江雪表姐如何只要姐姐,却不要妹妹了!”引起周围的一片笑声。 南江雪笑瞪了拓跋玥一眼,“嫁了人还是这般调皮,都不知道跟瑶姐姐学学!”说着又将拓跋玥的手和上官瑶的手放在了一处,“如今你跟瑶姐姐也是一家人了,日后可还会向着我这个表姐?” 一时上官辰和林桦过来敬酒,几番推杯换盏后,南江雪便坐去了姑母南怀嫣的身边,南江云也与南江风和南江雨上前给姑母和姑丈敬酒,众人见了如何还不明白,这段时间里笼在拓跋府上的沉云已然不在。 婚宴闹到很晚方才散去,有人在喜烛下对自己的心上人露出靓丽的笑脸,有人在红纱帐里告别昔日所爱,有人仍在议论着婚典的种种,有人在思考着自己未来的前程…… 月光照在靖国公府的青石板路上,树影轻摇,落下一地幽深。 龙羽和阿斯兰并肩缓步,谁都没有说话,似是各怀心事。 “想来过些时日我们便要回北线了。”半晌之后,阿斯兰打破了沉默。 “是啊。”龙羽静静道。 “大小姐她……可曾说过会有什么安排?”阿斯兰看向龙羽。 “我不知道。”龙羽回答,依然垂着头。 又是一阵沉默,唯有靴子踏落的声响,听上去令人感到心事重重。 “我们跟了主子多年,主子的心意其实都是知道的。”仍是阿斯兰率先开了口,“而大小姐……那段日子我一直在大小姐身边,亲眼见到她对主子是何等的忧心和挂念,为了寻找极北蓝狐,又是怎样辗转反侧,不眠不休。大小姐与主子打小就亲厚,只是我想,若大小姐知道了主子的心意,会不会……” 龙羽忍不住停住了步子,目光在黑夜里有些闪烁。 “你怎么了?”阿斯兰皱起眉头。 龙羽抿着嘴唇,一番挣扎后终于开口说道,“其实……大小姐知道。” “知道?”阿斯兰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你们从极北回来后,大小姐便知道了。” 龙羽一咬牙,于是将雪归山见北亭沈心诺和南江风说了什么,怎样被刚刚上山的南江雪听到,子渊又为什么不让他告知南江风,以及此后都发生了什么,原原本本地告知了阿斯兰,而阿斯兰的眼中也渐渐现出了错愕与光彩。 “我想,大小姐的心里定是也有主子的,可我不敢跟主子说,我怕主子……”后半句话生生卡在了龙羽的喉间,一个身影挡住了月亮的光线,两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大……大公子……”龙羽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声,双腿一弯,“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月光从南江风的身后照来,勾勒出他的轮廓,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唯有一种沉静中带出的恼怒与冷峻之感,如他投下的阴影一般,向两人直迫而去。 “你怕我怎样?”冰凉的声音似能直透骨髓。 “属下该死!”龙羽慌忙叩首在地,阿斯兰的身体也有些发僵。 低头看了看龙羽,南江风沉默了片刻,续道,“这护卫不用做了。回鹰卫吧。” “主子!”龙羽扬起一张苍白的脸孔,眼中尽是惊惧。 阿斯兰也忙跪了下去,颤声道,“主子,龙羽他……” “你准备一下,明日出发,回返临确城!”向阿斯兰扔下这样一句,南江风转身便走,再不说话。 “主子!属下错了!属下再不敢了!主子您如何责罚都好,只求您莫要驱赶龙羽,主子……”龙羽膝行上前,不知所措地不住求恳着,但南江风却是头也没回。 半晌之后,阿斯兰咬了一下嘴唇,“我去找大小姐。” ---- 作者有话要说: 龙羽:啊!被解雇了!
第254章 生米煮成熟饭 “今日便走?”南江雨咕咚一声咽下了一大口粥,瞪着眼睛问道。 好好的一顿早饭,被南江风的一句话生生打断了。 “可是北线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南江云皱眉问道。 “没有。”南江风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只是我离开了那么久,也当回去了。早一些回去跟程将军交接,他也可早些回返燕京。北线苦寒,那些小子脾气又乖张,程将军年岁已高,这一年又甚是辛苦,旧疾都发作了好几次。” “可也不需这么赶吧?”南江雨道,“而且大哥你的身体……” “我没事。若是再这么呆下去,人才是要废了呢。”南江风笑道。 “可是……”南江雨转了转眼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偷眼向南江雪瞧去,却见南江云也正看向他们的姐姐——这么半天,她竟是一句话都没说。 放下筷子,南江雪静静抬起眼帘。“兄长这么急着离开,可是因为我?”她注视着南江风,脸色显得不大好看。 南江风没有答话,却避开了南江雪的目光。南江云和南江雨则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要赶走龙羽?”南江雪继续问道。 南江风依旧不语。 “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你了解我的心意?”南江雪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沙哑,就像山泉流过碎石,潺潺地摩挲着人心,令南江风的身体不自觉地颤了一颤。 南江云似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南江雨却依然傻乎乎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房间里的氛围一时非常诡异。 站起身,南江风一掀衣摆,端正地跪在了南江雪面前,惊的两个弟弟齐齐弹起,南江雪只觉心中莫名一痛,一双秀眉忍不住皱了起来。 “是我立身不正,存了非分之念,愧对爹娘,也辱没了南氏,请大小姐准我北上,今生今世,永为公府戍守边关。”南江风低着头,话音低沉而坚决。 “立身不正,非分之念,愧对爹娘,辱没南氏。”重复着这样的话,南江雪站起身,白皙的脸上已现出了一层怒意,“我若是不准呢?” 南江风没有说话,只是将头低低地压在了地上。 南江雪笑了。那样的笑容深了眸光,凉了眉目,让人的心不自禁地沉了又沉。 她点点头,“大哥所求,妹妹怎敢不从?” 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了这句话,南江雪迈步从南江风身边经过,一言不发地径自朝外走去。 “姐姐!”南江雨不由叫了一声,然后又转头看了看南江风,“大哥你什么意思啊?你们……” 身体被南江云一扯,南江雨双脚拌蒜地被二哥拉出了房门,留下南江风仍独自跪在地上。 “二哥,姐姐和大哥怎么了?大哥走是因为姐姐?龙羽为什么被大哥赶走了啊?姐姐的心意又是什么?什么非分之想,辱没南氏啊?永为公府戍守边关又是什么意思啊?”南江雨连珠炮一样地问道,“昨天不好好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去把龙羽叫来。”南江云一边拽着嘴巴不停的弟弟一边对大护卫玄玉道。 ※ 当日,南江风出城。 他的心乱极了。 曾经小心地深藏于心中的情感被如此彻底地剖开在那女子面前,让他觉得自己此前每一次与她的牵手,每一次拥她入怀,包括拂过她发间的手指,停在她身上的目光,都是那么不守本分,而这些年所有的守护、成全与思念,也都是那么别有用心。 他感到羞愧,他不知该怎样面对她,怎样待在靖国公府里。 她和两个弟弟口中所称的“大哥”,旁人所尊的那一声“大公子”,都让他如芒在背。 他希望漫漫边塞、猎猎长风能让他得到些许安宁,哪一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全了那一声“大哥”和“大公子”。 燕京城头,看着一队飞骑一路向北,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上,南江云和南江雨这才收回了目光。 “你说大哥会想通吗?”南江雨问。 “我不知道。”南江云答,“可是我们得做点什么。” “姐姐还在气头上。”南江雨道。 “是啊。所以我们得做点什么。”南江云道。 “其实我觉得,还真是只有大哥才配做我们的姐夫。”南江雨看向南江云。 “我也觉得,只有姐姐才配做我们的大嫂。”南江云也看向南江雨。 两人相视一笑。 “不过宗亲门阀里可着实有些老古板,只怕会跳出来反对。”南江雨道。 “咱们南氏一脉,除了靖国公府,便是姑母和大伯父为尊,他们二老当是没有异议。至于其他人,他们不是一直叨唠大哥并非南氏血脉,兵权在握总是威胁吗?如今本国公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若再不满意,那就是居心叵测了。可是下了我靖国公府大公子的兵权,其实是为了他们自家能从中分一杯羹?” “哈哈二哥,想不到你竟是这般牙尖嘴利,老奸巨猾!”南江雨抚掌大笑,“如此甚好!姐姐本就恶贯满盈,人见人怕,再加上二哥你一番恩威并济,利诱威逼,此事定成!” 说着眼珠一转,续道,“待我再添把柴,给二哥造造声势,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大哥和姐姐这对苦命鸳鸯一准是在劫难逃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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