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上京为天下之首,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来到这里,又有多少人失意离去,被问的人也不奇怪,笑着说了起来。 “可真是贵人啊。”那人惊叹, 又有些好奇, 说,“说来也奇怪,我最近总听说过小王爷如何, 那郡主呢?” 王府贵重,寻常人哪儿多说随着靠近上进, 他倒是听说了不少小王爷的事, 但是却不曾听说过他的兄弟姐妹。 说起这个,那人立时就笑了。 “王府只有小王爷一个子嗣,哪儿来的郡主。” “啊?竟然如此?”那人不敢置信,瞧着他脸上的笑隐约觉得有内情, 忙问, “为何会这样?” “这话算是你问对了人, 要是别人, 还真说不上来,我也是听一个远方亲戚说的。”说话的人面上有些得意,显然很是自豪自己有这么个能谈听出消息的亲戚,道,“还记得,应该是几年前……” 几年前,世子已经八岁,可瑞王府却一直没有再出子嗣,太后不免担心,在六十寿宴上问了一句,当时瑞王直接说,女子生产元气大伤,他不敢再让王妃冒险,所以以后都不准备再要子嗣了。 也就是说,周岁就被请封为世子的燕弘璋,便是瑞王府唯一的子嗣了。 这话他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丝毫没有遮掩,寿宴上可谓是人尽皆知。 当时,满京城的女子不知道有多羡慕瑞王妃,独得王爷宠爱也就罢了,还这样在意,连生育这样的事都记在心里。便是如今,但凡提起瑞王妃,有几个女子不羡慕的。 这话不用外面的人说,魏云台心中便知道的清清楚楚。 挑起的车帘迟迟没有放下,他回忆着刚才一闪而逝的面容,他长得,更像他的父亲,但是那双眼,却十足十的像极了他的母亲。 但是,却并不像他母亲那样总是温柔而沉静,眉眼飞扬,满是少年意气。 “大人,启程吗?”外面跟着的仆人小心翼翼的问,他们都是宁国侯府的老人,很是清楚这位主子的过往,如今不由担忧,怕他多想。 “走吧,回府。”魏云台放下车帘,轻声说。 自从瑞王大婚那年,他就外放去了外地,这些年兜兜转转,官至知府,如今回京述职,也不知道前途如何。 侯府内,魏怀良也在想这个。 陆明华嫁给瑞王,这些年被那位王爷如珠如宝捧在手心,十几年都不曾有过丝毫疏忽,谁人不知情深。偏他那个孽障,当年又那样对不起陆明华。 这些年,不是他不想让魏云台回京,而是他不敢。他在外不招瑞王的眼还好,若是回来…… 可,在外做到知府,就已经到顶了,他总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一直辗转蹉跎,他也不年轻了。 这次叫魏云台回来,就是稍作试探,看看这些年下来,瑞王可还惦念,万幸的是,消息递上内阁后,没被打回来,他心中算是松了口气。 “老爷,您说这几家的姑娘,谁更好些?”孙氏顾不上朝堂里的事,而是惦念着魏云台续弦的事情。 自从当年到如今,辗转十七年,魏云台一直独身一人,连妾室都不曾有过。以前在外面也就罢了,她管不上,这次回京,说什么也要压着魏云台娶妻。 这些人家,都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续弦,而且魏云台年纪也不小了,高门贵女自然不愿,她也不想娶庶出,这般挑挑拣拣,最好的一个人选是工部尚书家的长孙女。 臣子之女,说不得工部尚书这官还能做多久,自然比不上世袭的勋贵人家,可这会儿,孙氏也顾不上嫌弃什么的了,能平平安安娶回来,她就阿弥陀佛了。 魏怀良知道她着急,粗粗看过一眼,便就放下,他不满意是其次,主要是,“费这个心做什么,他不一定愿意娶。” 他这些年试着培养过二房的几个子嗣,可天资材质,都是平平,只得放弃。魏云台虽然感情上糊涂了些,可只看他十几年就做到四品知府,年年考核优等,便知他才干非凡,所以到最后,还是把继承侯府的希望,放在了魏云台身上, 孙氏闻言,叹了口气,又皱眉。 她们府上的事情,她如何不知,不娶妻也就罢了,她更担心的是,自家儿子这样,会让瑞王不喜。 夫妻两个一时间愁做了一团。 半晌,孙氏苦笑一声,“谁能料到……”那陆明华还有这样的造化呢。 知道她的未尽之语,魏怀良也叹了口气。 是啊,谁能料到呢。 “那就是那个魏云台?”进京之后,燕弘璋就缓了速度,见着亲卫跟上来,问了一句。 亲卫点了点头,说,“兄弟们一直注意着,就是他。” 燕弘璋皱眉,脸上露出不喜。 “我听皇伯说了,他以后就要在京任职,娘见了心情不好该怎么办?”长辈的那些事,自然不会告诉他,可这件事当年传的那样广,他想装作不知道也不行,心里开始打起了主意。 亲卫见了头皮一紧,自家这位主可是个混世魔王,别又出了什么鬼主意才好。 “世子不如问问王爷的意见。”您可千万别想一出是一出,最后惹得王妃发怒,受苦的不还是这位主。当然,他们作为亲卫,也是逃不了的。 “你说我把他腿打折,让他做不了官怎么样?”燕弘璋开始琢磨。 亲卫心底一凉,很想说不如何,但是不敢说,只得讪讪闭上嘴,心里祈求着自家王爷能制止住。 “不行,娘知道了肯定会生气。”好在,燕弘璋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看着眼珠子转来转去,显然还没放弃这个想法。 行人避让,骏马上的少年一声白色锦袍,上面掺着银线绣出飞龙,张扬桀骜,满身矜贵,不知让路边多少女孩儿红了脸,偏他毫不在意,径自离去。 一道回了王府,管家上前安排,猎物里面有他亲自猎的两只兔子,燕弘璋让他取了,炮制好,天冷了给自家娘亲做个垫脚的。 管家笑呵呵的应好,不等他发问就说了,“王爷和王妃在水榭那边呢。” 听到这个,不消多问燕弘璋就知道,自家父王肯定又在哄着娘亲去在玩秋千了。 脚下一转,他大步过去。 一路上不少俏丽丫鬟红着脸行礼,盼着能多得他看一眼,燕弘璋却是一个眼神都没给。 守在府中各处的亲卫见了,互视一眼不由发笑,自家这位小主子,可真是跟当年的王爷一模一样,都是这么不解风情,视美色如无物,也不知以后会如何。 回廊从荷池中穿过,碧色荷叶中水珠晃动,还盛着昨夜的雨水,金红色的鲤鱼在里面游走,一甩尾巴消失不见。回廊往前,拐了个弯,消失在大榕树后。 呜呜咽咽的箫声回响,满是缠绵之意。 燕弘璋脚步微顿,寻思着这会儿过去会不会得了父王冷眼,然后步子迈的更大。 冷眼就冷眼,反正娘在他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秋千上,陆明华半倚在缠着藤蔓的绳索上,含笑看着燕元华,听得脚步声看去,面上的笑一扬,招了招手,“长宁回来了。今天收获怎么样?” “娘,我猎了几只兔子,已经交给管家打理了,等回头给您垫脚。”燕弘璋凑过去卖乖的笑着。 “好,今天没甩开护卫吧?”陆明华眉眼弯弯,眼角已经生了些许淡淡的纹路。 转眼间,她的孩子已经十四岁,她也已经不年轻了。 说着话,她便准备下来,旁边燕元华伸出手去,陆明华自然而然的扶住他,下来站在了回廊上。 “没有,娘您叮嘱过了,我怎么会再犯。”燕弘璋脸色微苦。 之前因为他不听话甩开了侍卫,回来后,陆明华整整禁了他一个月的足,就呆在自己的院中抄书,哪儿也不许去。燕弘璋憋了整整一个月,今天才能出去,哪能不长记性。 从小他就知道,面对别人他可以任性,因为父王会庇护他,但是一旦娘亲下定决心,那他就必须得听。没别的原因,在他和娘亲之间,父王永远会站在娘亲那边。 世间女子都羡慕娘亲,别家的少年,也羡慕他,羡慕他有一个被父亲放在心尖的母亲。 “你啊,玩可以,你身为王府世子,这天下,除了你皇伯和那些堂兄弟,都能任你来去,但是,你要记得,你的平安才是最要紧的,知道吗?”看他这样,哪怕明知他是装的,陆明华也心疼,上前轻轻整了整他的衣襟,口中叮嘱。 “娘,我知道的。”燕弘璋立即认真答道。 他偷偷看了自家父王一眼,不等燕元华看他,立即收回了视线。又想起被母亲禁闭那夜,父王深夜去了他那里,看着他跪了整整半夜,轻声说起了母亲的过往,等到清晨,看着娘亲快醒了,他才起身离开。他临走时话他至今还记得—— “你娘从小过得不好,所以总想着儿女能一切顺遂,喜乐安康,她疼你宠你,待你如珠如宝,你不要让她伤心。” “也别让我后悔,当初生下了你。” 嚣张了十几年的小王爷,在那一刻,心都凉了。 他知道,自家父王说话的时候,是认真的。 被他偷偷看了一眼,燕元华没说话,只当没看见。 这个臭小子,作天作地,不吓唬他一回,他就不知道害怕。 一路回了正房,陆明华先去洗漱,外面父子俩说话,燕弘璋喝了口茶,拉着自家父王东拉西扯。 燕元华有一句每一句的应着,最后忽然说,“魏云台的事你别管。” 燕弘璋不奇怪自家父王能看出他的想法,兴冲冲的说,“那父王您准备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燕元华说。 燕弘璋不解的看他。 “这些年,你娘早就把他忘了,这会儿他要是因为我们有了什么闪失,你娘会怎么想?”燕元华淡淡说道。 “娘肯定会内疚的。”燕弘璋若有所思。 燕元华淡淡几句撵了他走,让他回去洗漱更衣,知道自家亲爹是嫌他碍眼打扰到他和娘亲了,他也没再纠缠,痛快起身走了。 不多时,陆明华从里间出来,手上还揉着香膏,见着儿子不见了,不由嗔了燕元华一眼,坐了过去。 淡淡的茉莉香传来,燕元华抬手过去帮她一起揉,手指交缠,一个修长,一个纤细。 “今天长宁看见你,总有些不自然,你是不是背着我吓唬他了。”陆明华问道。 “明华又冤枉我了,我吓唬他做什么。”燕元华若无其事,仿佛那天晚上吓儿子的不是他一样,笑道,“你怎么不想想,他是不是要干什么事了?” 这一招祸水东引,果然就让陆明华认了真,微微蹙眉。 “他准备干什么?” 燕元华干脆的把儿子卖了,眼见着陆明华满眼不赞同,在此之外一丝情绪都没有,心下微松,笑道,“别担心,我已经说过他了,他不会乱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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