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我们康王府与你楚家,恐怕再没什么来往咯。” 他膝下就只嘉宁这一女,已成定局。 “王爷。”康王妃适时开口,“妾身在这里还有一些要事需要处置。” 康王爷知道妻子不会突然态度大变,定是嘉宁在那耳室中同她说了什么,此时留下怕就是要处理这些事,现在国公府已然没了旁的外人在,是最好的时机。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一步步走出了松英堂。 闲人走尽,就在冯氏也想动身离开的时候,康王妃突然开口:“冯氏,我们与侯府的账算清了,可与你的还没有。” 冯氏身形一颤,竟就因此软了脚,险些跌坐在地。不过很快,她的手落到了自己的肚子上,神色又渐渐恢复了正常。 “听说,我儿是受你蛊惑,才会惹下今日这样的祸端?” 嘉宁见状也快步来到母亲身边,恨恨看着冯氏。 此时两人俱在等着冯氏的交代,这毕竟是板上钉钉的事,她还能赖账不成? 未料冯氏一开口,却是反问:“王妃这话是何意?此事与我何干?” “郡主确实求过我,让我暗中撮合她与我儿,我也答应了,但我可没叫她做下这种有辱名声的事来。” “你、你说什么?”嘉宁大叫一声,“这件事分明是你提出来的!你现在却不认账了!” 康王妃也铁青着脸。 “郡主这是做什么?凭空污蔑人不成?”冯氏退了两步拉开与她们母女的距离,“你有什么证据说这事是我做的?” “自然是那些书信!”嘉宁急忙说了一句,旋即又愣住,那些书信全放在冯氏那里,她手上没有。 这么长时间了,冯氏怎么可能还会留着那些书信呢?恐怕早就销毁掉了。 没想到冯氏今日也是打算要与她撕破脸皮的。 嘉宁冷冷一笑,顷刻换了称呼:“姨母是觉得,自己落在我手上的把柄,只有这一件么?” 冯氏身子果然僵了一下,但她依旧一言未发。 嘉宁还要再说话,却被康王妃一把拉住,康王妃看着冯氏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多在贵府叨扰了。” “慢走。”冯氏听了这话,笑得一脸得意,又显露出那种小人得志的精明来,显得市侩。 楚岚一直在旁边看着,他就说他这位母亲的心思,他一直看不懂。 小的时候不懂,现在看她也不懂。而今甚至有些渗人,像个怪物。 “阿娘!您为什么不让我说完!”嘉宁郡主急道,冯氏还欠了康王府那么多银子,只要说出来,她定然也跟着一起倒霉! 康王妃却斥她沉不住气,“你以为她今日凭什么敢同你撕破了脸?” 嘉宁郡主愣了愣。 “你忘了?”康王妃道,“她现在腹中怀了楚家的骨肉,你纵然是捅破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楚家也多半不会怎么怪罪她。” 听了这话,嘉宁才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可是,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康王妃冷笑:“很多手段,要用到刀刃上,不可一次性用完,你即将要嫁到忠勇侯府去了,有些道理你终归要明白的。” 想起自己的婚事,嘉宁眼神又黯然下去,同时又带着十足的恨,真绝情啊,她的表哥,今日竟然都没有帮她说哪怕一句话。 真绝情啊。 想不到这件事平息得比楚岚想象中的轻易,他这位母亲竟然难得聪明了一回,没有叫康王府或是侯府的人知晓她还另外算计了刘善和方云蕊一事,那药无色无味,大夫都查不出来,侯府的人至今都以为是刘善喝醉了酒,都不知道今日宴上被设计的还有一人。 这样一来,她倒是不必过来松英堂问话了。 楚岚想着今日在衣柜中的风光,疏离的神色出现了一丝波动。 “母亲。” 在冯氏离开之际,楚岚忽然出声唤道。 冯氏身形一僵,回过身来,“又怎么了?” 楚岚面色平静,是在对她下一个命令。 “嘉宁嫁到侯府之后,刘善不会再有别的妾室了。” 冯氏皱了下眉,没有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然而楚岚不答,只凉凉地注视着她。 半晌,冯氏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震惊地看着楚岚。 “年三月初,妹妹去踏春之际,被刘善看上了。”楚岚盯着冯氏,“刘家原定想要求娶的,其实是妹妹,对么?” 冯氏面色发白。 “父亲隶属忠勇侯门下做事,开罪不起刘家,而母亲自然也不敢忤逆父亲。”楚岚慢条斯理说着,“只能想个折中的法子,哄刘三郎开心,于是......有个人被母亲塞去给他做妾。” 冯氏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能知道这些事,看着他的眼神又陌生又恐惧。 她此时此刻才突然觉得,她的这个儿子,好像早就不是她的骨肉至亲了,留给她的只有陌生和害怕。 除此之外,她其实更怕别的,现在的楚岚可不是当初那个小孩子了,他已然丰满了自己的羽翼,没有什么能困住他。 冯氏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楚岚道:“既然嘉宁嫁了过去,那这个妾始终也是多余出来了,母亲还是早些安了人家的心才好。” 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冯氏当然听出来,楚岚这是让她回绝了侯府那边想要方云蕊做妾的事,并且再跟方云蕊过个明面,明明白白告诉她不必再嫁了。 “是不是...是不是那个小贱人告诉你的?她来求你?嗯?”冯氏逼问道。 楚岚一派淡然,“祖母临终前,曾来信与我,说要我帮忙照看她的婚事。” 这不可能!老太太竟然还想到这一层!? 冯氏想辩驳,却说不出话来,只道:“你这才刚成了探花,就敢忤逆长辈了?” “如若母亲不应,康王府的马车还未走远。”楚岚道,“今日之事,我这里有的是人证。” 冯氏一噎,彻底没了话说,她今日还在想,若是为着听个结果的事,公爹何必派了他这个最疼爱的孙子亲自前来,原来他是还有别的事要办。 这不就是在提醒她,她若不答应,他便要去做这个人证吗? 好啊,好啊,她就生下这样一个白眼狼,居然敢持刀挥向自己的母亲。 冯氏没有再说话了,楚岚知道她是应了,他没有多在松英堂停留一刻,而是转而就出了荣国公府。 “公子,咱们这会儿是去哪儿?”青墨不解地问。 “去看看祖母。”他道。 当年祖母过世,他并未能及时赶回荣国公府,等知道消息的时候,祖母已经病故了,他便也歇了想要回去的心思。 为此,他的父亲写来了无数封信,无不痛斥他的不孝,用词不堪入目。 那时他本不觉得什么,离家数载,他自觉早就放下了亲情这种东西。直至后来又收到祖父的来信,信上口吻平平,只淡然交代了家中的变化,略写了一句祖母念他,憾不能再见,要他顾好身体,还兼带着一封祖母病中留下的潦草家书,艰难才能辨认出上面的字迹。 看着那些,楚岚才觉出心口酸涩不已。 他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草长高飞,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祖母坟前。 楚家的陵墓是新修葺的,祖母是第一个去的,日日都会有人在这里打扫,所以干净得很。 楚岚来到碑前,从怀中摸出那封字迹潦草的家书来,上面大多数笔迹已经完全不能辨认了,只模糊能看到一些——家中来了个表小姐,姓方。 性子乖巧却怯懦得很。 我走之后,她在这家中无甚亲人,你若回来,替我照看她。 后面还写着“婚事”二字,只是单独出来,没有连成一个句子,楚岚觉得应是当时写到这里,祖母已十分力不从心了。 他平静地将信展开,引燃在碑前,轻声道:“孙儿知道了。”
第35章 “是吗?你说他出去了?”方云蕊坐在妆镜前, 又不确信地问了海林一遍。 “是,楚岚少爷从松英堂出来之后就离开了府上,不知去了哪里。”海林道。 方云蕊垂下眼帘, 她已经沐洗更衣完毕,只需把头梳好就行了, 还等着松英堂传她过去问话, 怎么这会儿倒不必过去了? 还是说,她仍要过去,只是楚岚离开了? 他不在府上,方云蕊莫名心里不安。 还是海林又补充了一句话, 这才让方云蕊彻底放下心来, 海林道:“奴婢后头还去松英堂看了一眼, 正堂空着,人都散了。” 散了啊, 方云蕊松了口气。 今日海林去找大夫, 还是青墨来跟海林说的消息,让她先自行回了居处便可,一会儿就会把表小姐平安无事地送来。 方云蕊隐去了一部分见不得人的, 向海林解释清了缘由,便托海林打问了松英堂那边的动静, 才算是明白了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冯氏心深, 今日既想将她与刘善之事定下,又想将楚岚与嘉宁之事定下,太过贪心,便弄巧成拙, 造就了嘉宁与刘善那一幕的局面。 不,也不是弄巧成拙, 是楚岚知道了,赶过来救她,她才能幸免于难的,她只是没有想到国公府宴请宾客的席面也会出错,她就那样被冯氏精准无误地下了药。 可今日,四个人,有两对,她与刘善之间被下药的人是她,那么楚岚与嘉宁之间呢? 方云蕊怔了怔,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捂紧胸口,这二人之间,被下药的就只能是楚岚了,嘉宁怎么可能会不愿意成全?所以这件事,是冯氏和嘉宁一起谋划的,可这件事并未在松英堂说出来,想必是被瞒下了。 楚岚......他也被冯氏下了药吗?他来救她的时候,其实自己也难受极了吗?他这样一个清傲之人,居然被自己的亲母算计出这样的事来...... 而她......居然还在责怪楚岚,她怪楚岚自己身陷囹圄全然是因为他的母亲,即便被救了她心里也不是很领情,却全然没想到楚岚自己也是被算计的那个。 难怪他们母子关系不好,她错怪了他......不知道今日相继回来的时候,楚岚说他知道她在怪他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今日是不是也很难过呢? 从没有这样一刻,方云蕊如此想立时立刻见到楚岚,她想问问他,想告诉他是自己误会他了,想请他不要难过。 可是他出门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方云蕊有些怅然若失,好像就此再也见不到人了似的,心中又急切,又空落落的。 “海林。”她心里沉甸甸的,就忍不住想与海林倾诉几分,“你说表哥是不是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海林一愣,回头看见自家姑娘一脸相思都快写在脸上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道:“楚岚少爷自然是很好的,能得那么多小娘子的喜欢,那自然是好的!姑娘还不知道吧,自从楚岚少爷被点了探花,京中想嫁他的女子就更多了,以前他不在京中,其实除了经常来府上那些姑娘小姐,大都还不知道他,现在可全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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