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除了旁边屋子里偶尔传来细碎的声音,小院里一片寂静,棠棠见他没有要拦自己的意思,便朝他一福身,“殿下,民女先告退了。” “噗嗤。” 她原想直接转身就走,可面前的人好歹也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如今她也不是被他囚在长宁殿的金丝雀了,便耐着性子如普通百姓那般向他行礼。 好似这般,他们就真的没什么关系了。 可他居然笑了。 棠棠半福的身子顿时僵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惹了笑话,一时间,不上不下,脸涨得通红。 她垂着脑袋,从季宴淮这里看过去,只看见她两弯月亮似的耳廓,像是红色染料滴进了水中,一点点蔓延开来,又可怜又可爱。 他只是觉得她刚刚一脸不情愿地向自己行礼时的模样很可爱,所以才笑,谁知道,竟让她误会了。 她的手指如同清晨刚刚在清潭里洗濯过的小葱,纤长细白,不安地垂在身侧。 季宴淮探身过去,试图将那软绵绵的小手握在手里。 不过,他刚刚触到她的指尖儿,她就如一只兔子一般缩了回去。 棠棠看着凝滞在半空中的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一瞬间就后悔了。 太久没有和季宴淮相处,她居然忘了他的性子。 果然,她一抬头就对上他沉下的脸色,凤眼微眯,眼神就如淬了冰,薄唇微启,“过来。” 刚刚的温言细语似乎都是她的错觉。 她原还想着等姐姐想起她,或者青木想起她还在这离忧馆也好,只要秦府的人来接,想来季宴淮也不会拦。 只是等了这许久,她居然就被忘在这里了。 明明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可如今被遗忘了,她竟有些委屈。 眼眶一热,察觉似有濡湿,她连忙低着头掩住自己的神情,不情不愿地坐到了季宴淮身边。 她垂着脑袋坐在一旁,玉绿色的衣襟外露出一截嫩藕似的脖子,连着肩头一条雪白的线,渐渐隐入衣中,引人遐思。 想着以往旖旎的情形,他手掌发烫,握着她乖乖搁在双膝上的手,想将人拥过来。 只是姑娘倔犟得很,偏着脑袋不肯看他。 季宴淮眉头一蹙,握着那纤细的腰肢利落地将人提到怀里坐着,然后俯身去看,只见怀里的姑娘咬着唇瓣,泪流满面。 此时乍然被人瞧见,慌忙地侧身躲开,只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骤然崩溃,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细齿将唇瓣咬得发白,也不肯让自己狼狈的声音泄出一点。 禁锢她腰肢的大手顿时松了力气。 “棠棠……” 他有些无措。 就算被他带过东宫时,也不曾这般,今日是怎么了,难道是刚刚吓着她了? 棠棠耳边是他的轻言细语的哄劝,心中自己也觉得十分丢脸,刚刚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明明只是有一点伤心,可被他冷言冷语地一说,心中的悲伤就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泻而下,将她的理智给冲了一个干净。 竟在这时候,就掉了眼泪。 可此时她抽抽噎噎的样子实在滑稽,干脆侧过身子不理他,也懒得再丢脸。 宋纪从离忧馆那男人嘴里得了消息,打开门正要过来向太子禀报,突然就瞥见廊下的一幕。 身着玄色劲服的高大男人怀中半抱着一个娇小的嫩绿姑娘,那张宛若谪仙般的脸上哪里还见平日里的半分冷漠,狭长的风眼里只余温柔缱绻,让人望了一眼,就快要被溺毙在里面。 宋纪将打开了一条小缝的门又重新关上,转头对上一旁暗卫的眼睛。 …… “做什么呢?快去向殿下禀报。”暗卫蹙眉。 夏日里闷热,这会儿又见了血,一股子难闻的血腥气直往鼻子里钻,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既然已经从这人嘴里套出话来,怎么还不出去? 宋纪朝外面一扬下巴。 暗卫从薄透窗纸里看出去,只见殿下已经起身,正看向他们这边。 虽隔着一层窗纸,可对上那双锐意的眸子,暗卫还是心中一凛,推开站在门前的宋纪,大步往外去了。 “哎……” 宋纪抬头正要拦,就看见暗卫已经到了季宴淮身前,正低头说着什么。 …… 看着眉目沉静的殿下,宋纪自我怀疑,刚刚他是被热出幻觉来了? “殿下,据他交代,这离忧馆的确和暄王有些关系,这清风,更是……” 暗卫看了一眼一旁的棠棠,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棠棠察觉到他的为难,正想趁机离开,谁知季宴淮压根就不松手。 “更是什么?”他道。 暗卫见他不避讳棠棠,也不再扭捏,“这清风,更是暄王殿下的相好。” …… 棠棠听着他的话,惊讶地檀口微张。 大越虽民风开放,可这断袖之癖还是不容于世的,更何况,这暄王还是大越的皇子,若传出去,恐怕整个皇室都要沦为笑柄。 她下意识地看向季宴淮。 “嗯,那清风呢?” 他眼神越过暗卫,落在那间屋子上,问道。 “清风前些日子就去了暄王府,还未回来。”暗卫垂着头。 季宴淮眉头紧蹙,暄王大婚当日都将那枚玉佩戴在身上,想来是很重要的东西。 照那人所说,清风又与暄王相好,怎么会将这般重要的东西随意落下。 “那玉佩怎会在他身上?”季宴淮道。 暗卫自知他的意思,连忙将那人所说一一赘述。 这玉佩原也是清风日日不离手的,不过这次离忧馆突然来了一个生面孔,扬言就要见清风,那日清风本要去暄王府,便拒绝了。 谁知,那人的仆人横冲直撞,蛮横得紧,司秋没了办法,只能将那人带去了清风的房里。 那人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出来了,不过奇怪的是,清风急匆匆就去了暄王府,回来后一直魂不守舍的,可不论别人怎么问,他也不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将那枚玉佩交给了司秋。 然后去了暄王府,至今都还未回来。 棠棠这才知道,那男人的名字叫司秋,竟还是离忧馆的爹爹。 那般年轻,她还以为是小倌呢。 可听着暗卫的话,又觉得奇怪,“刚刚那人还说让清风过来伺候啊?” 她突然出声让两个男人同时转头看她。 暗卫是惊讶,棠棠姑娘竟然在殿下心中这般重要,居然还能来离忧馆看小倌,看来,以往那些暗卫的话并不假,以后对待姑娘要更加慎重才行。 季宴淮是生气,可看着她还微红的眼眶,到底还是按住了心底的不悦。 “姑娘放心,那人已经如实交代了,清风是离忧馆的头牌,平日里他若被暄王带出去,为了不流失客人,他们会找人假扮他。” 暗卫道。 这离忧馆是清馆,小倌都卖艺不卖身,只要假清风声称身子不适,与客人隔着一扇屏风,只唱个曲儿,倒是不会让人发现。 棠棠皱起眉头,觉得都莫名其妙。 这离忧馆平日里接待的都是女客,这清风又是在什么时候接触到暄王的,难道,他们平日里是男女客都会接? 一想到这个可能,棠棠有些不适。 察觉到她的情绪,季宴淮抬手阻止了暗卫还要再说的话。 吩咐一旁候着的人将棠棠带到外边儿的马车上,自己留下交代宋纪几人剩下的事情。 棠棠坐在织锦软垫上,抬手掀开了一旁青色的车帘,正要往外看,旁边候着的侍卫就上前弓着身,“姑娘,有什么吩咐?” 她摆了摆手,“没事儿。” 说完,便又放下车帘缩了回去。 刚刚见季宴淮没有随她一起出来,还以为她有机会自己回秦府呢。 若被人撞见,怕是又说不清了。 正想着,静静垂着的帘子一动,季宴淮弯腰进了马车。 他顺势在她身旁坐下,如以前那般伸手过来想将她拥在怀中,棠棠只迟疑了一瞬,便乖巧地靠了过去。 “我送你回去吧。” 他下巴枕在她的肩上,热乎乎的气息落在她的颈间,有些发痒,她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侧身子。 “嗯。”她轻声答道。 马车一路平稳,来时她并没有觉得多远,这会儿似乎过了许久都没有到秦府,她正要开口问还要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她以为是到了,正要掀开车帘去看,就被身后的季宴淮按住了手,“别动。” 他将她护在怀里,轻声道。 她窝在他怀中,耳边是他有些发烫的气息,和着一股松木香,萦绕在她的鼻尖。 棠棠莫名觉得有些热。
第40章 闹别扭 “太子殿下。” 秦筝皱眉看着马车外的宋纪一眼,而后眼神落在那微微晃动的青色车帘上,扬声道。 和宋辞的争执,让她将自家妹妹忘在了离忧馆,青木守在门外,见她被抗走,吓得也跟了上来。 等她记起棠棠,赶去离忧馆的时候就被太子殿下的人拦住了,只说里面有要事,她不便进去。 虽不愿棠棠和太子独处,可自己也不能硬闯,便带着青木守在离忧馆的门外。 谁知太子压根就没打算让棠棠和她一道回来,前边儿看着他们,后边儿就带着棠棠走了,若不是她察觉不对劲,今日也不知道殿下会将人带去哪里。 越想越气愤,正要与那觊觎她妹妹的无良太子殿下理论理论。 “何事?” 季宴淮手指将车帘拨开一些,冷眼看她。 两人相识已久,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冷情,一双眼睛就像是磨利了的箭,咻的一声就直直射了过来,让她避无可避。 刚刚想要质问的话此刻哽在喉间,让她几乎发不出声音。 可季宴淮似乎更不耐。 眼见他眉间蹙起,秦筝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殿下,我……” 不过,她的话未说完,就被季宴淮打断,“我会送她回去的。” 秦筝下意识地想拒绝,可季宴淮没有给她机会,手一松,那青色的帘子又落了下去。 她只来得及看见棠棠一角绿色的裙子。 刚刚与太子殿下说了那许久的话,棠棠也 未曾出来,难道生了她的气? “你做什么?” 棠棠被季宴淮威胁,不能出去,只能坐在马车里听着两人说话,可季宴淮的语气实在说不上好,让她有些恼火。 淮南王世子来的突然,姐姐一时顾不上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为何他要将气撒在姐姐身上。 季宴淮看她扒着窗牖,眼巴巴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看着车后的人,气极反笑。 秦筝将她丢在离忧馆,若不是他赶过去,她以为今日能那般简单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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