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芝懵懂的点头。 山腰云海如雪浪,三月寒风吹松竹。 马车行驶,柳烟儿抱着桃花枝,嗅着香味时不时的发笑。 高敏睁眼,瞅了一眼收回,淡言道:“烟儿,你从山上下来,便一直笑。到底是在笑什么,说与娘亲听听。” 柳烟儿抱紧桃花枝,半掩羞红的脸颊。 和田玉细簪挽着右侧的发髻,垂下的海棠花瓣微微一动,染上了桃花香。高敏瞧出了女儿的不对劲,眉往下轻轻的压,还未张口,便听到外头一声唤。 “老爷,这好像是府里的马车。” 柳海坐在高头大马之上,问道手下人,“去看看。” 他抬头,往马车来时的方向看。 那儿高山入云,峰峦连线直冲向北。 是福山。 福山的圣女庙,最是得衡都痴男怨女所喜。 求的可是姻缘。 敏娘为何去那里? 他心中猜疑,如鹰的眼眸直直的落在马车的帘上。 片刻,车内扑出一人。 乳燕投怀般到了他的跟前,俏脸如春,唤了声,“老爷,你怎么在这。” 柳海居高临下,眼神堪比寒冰。 高敏僵了僵,好在柳烟儿在车内呆不住,探出头来。 “爹爹!” “烟儿?”柳海看了眼高敏,“你带着烟儿做什么去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不知道,顾寒正盯着烟儿,要是被顾家知道你带着人去了圣女庙,日后烟儿的名声该如何。” 真是丢了柳家的脸,当初只觉得她温情小意,犹似一朵解语花。久了,便觉得乏味。再加上紫嫣的事出了,他更是对她不满。 要不是看在她为自己生了个儿子的份上,早就休妻再娶了。 柳烟儿小心的下了车,温声的答道:“听说福山的桃花开的盛,再思量姐姐要回来了,所以我央着娘亲带我去摘些,好给姐姐布置卧房。” 柳海皱眉,倒是忘记了明日就是接柳云芝回来的日子。 他扫了一眼高敏,“原是这样,夫人可都准备好了?” 高敏揉皱了衣袖,面上还如春水平静。 她年老色衰,终不及那些年轻娘子。就算平日用着药养着,也不如以前,男人惯会喜新厌旧,要不是自己生了个儿子,怕是柳海也会像是对宋桑枝那样对自己。 “是,妾都准备好了。” 她柔柔的弯腰,风情尤甚于从前。 但柳海一眼未曾看她,只对柳烟儿笑笑,转身离开。 尘土飞扬,一如高敏的心绪。 柳烟儿上来问,“娘亲,你怎么了?” 她冷笑,“你猜他这般急,要去哪里?” “不知道。”柳烟儿老实的摇头,她挽着娘亲的手,不明白为何娘是这般神情。“爹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娘,咱们现在哪还有时间管这件事。你忘记了,明日就得把柳云芝接回来,高嬷嬷找来的那傻乞丐,能行吗?” 高敏收回视线,轻轻的拍了拍柳烟儿的手背。 “越傻越好,这样她身上发生了什么还不是任由自己编撰。” 柳烟儿疑惑问道:“爹爹不会起疑心吗?” 高敏伸手点了点烟儿的额头,“傻孩子,这还不是都为了你。” 柳海在一众儿女里,最喜欢的就是柳烟儿。 尽心竭力的培养,日后是想将她登凤台,成凰后的。 一个顾寒,还配不上。 但顾家势不小,柳海也不愿放弃,家中娘子只有柳云芝及笄。 家里可不缺嫡长女,缺的是婚嫁的筹码。 此时微风起,草浪层层。 高敏觉得有些冷了,“回去吧,你马术不好,还得回去勤加苦练。等到了春猎,好一出风头,叫那些才俊瞪大眼才是。” 柳烟儿羞怯的一笑,忍不住想起桃花林深处的素绢小像。 “是,娘亲。” 定远侯府 谢栾坐在轮椅上,膝上卧着丑月。 他手顺着丑月的背脊,目光却看向院门外。 金花扫着地,敏儿在边上站着,两人靠着墙角,咬着耳根。 “小侯爷是不是在等阿宋郎君?” “这都三日了,阿宋就留了张纸条,离府出走了。找遍了也没找到人,怕是小侯爷着急了。” 两人的视线聚集在谢栾的脸上,眉眼平静,又瞧着不像是发火。 金花挠了挠头,“阿宋郎君不是说了,过些日子就回来,小侯爷还生气做什么。” 敏儿也不明白,但她打了个比方。 “若是我们以后有了孩子,也和阿宋一样留了书信,却连个招呼都不打走了,我也是要生气的。” 这比喻实在气人,金花代入一想,气的要把扫帚扔了。 “你们在这干什么?” 楚雪来时,就看见这两个奴婢偷懒。 她手里是捧盒,里头都是她亲自做的糕点。 敏儿瞥了眼,不愿搭理。 只有金花傻乎乎的笑道,“是楚雪娘子啊,我们在看小侯爷呢。” 就一句话,楚雪的脸色就不好了。 她瞪了一眼金花,“小侯爷天资容貌,也是你这样的下人可以看的。” 无辜的金花扁着嘴,嘀咕着走开。 敏儿拉了一把,“就你好心,现在好了,碰到晦气事了。” 楚雪未说什么,这些奴才不知好歹,等日后自己成了侯府的主子,就把这些碎嘴婢女全都赶走。 她哼道,就要扭腰到谢栾身边。 哪知转头,小侯爷已经不在。 “小侯爷呢?” 但院中已没人同她说话。 柳府 偏门 柳云芝穿戴素雅,被领着去见柳海。 时隔几年,心境已变。 她看着熟悉的小路,屋瓦,脚踏之处用了十足的力道。 东屋中,柳海心思外飘,手中的茶盏放了又拿,“怎么还未来。” 这已是他问的第三遍。 高敏柔声,“许是路上耽搁了。” 柳海点头,再是对柳云芝不上心,也不免想起以前父女时光。 “老爷,夫人,大娘子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高敏识趣的递了个眼神。 身侧的嬷嬷出了门,没一会儿,一个人影便进来。 她清瘦,却不娇小。 站在堂中,她如松似柏,有那么一刻,柳海仿佛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 “云芝?” 高敏觉得不对,她记得高嬷嬷说,这不是个傻的吗? 但目光清明,唇角似有似无的笑更是让她发寒。 她要说什么,底下的人已跪下。 柳云芝嘲弄的一笑,对着柳海大拜,“不孝女云芝见过爹爹,母亲。”
第37章 直面高敏 沉香院 高敏回来便发了大火,将一应瓷器摔了稀烂。 “那小贱人,竟敢骗我。” 她气,气这柳云芝根本不是如自己所想就是个傻子。 原本还以为她会心怯,到了跟前也和之前一样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没成想,话是说的顺溜,将柳海的目光全吸引去了。 这般能巧言令色,怎么又会成为乞丐? 高敏心起了疑心,面上却还得装作不在意。 “高嬷嬷去哪儿了?” 她扫了一眼那些个鹌鹑般的奴才,脑门上尽是不满。 这些奴才,一个个都不机灵。 她甩着袖子,将梳妆台上的匣子推到地上。 金银珠翠掉了一地,上好的玛瑙,玉镯滚了一圈,好在有地毯铺着,这才没碎了。 边上的奴婢瞧了一眼,更是怕的不敢说话,只能垂着头装聋。 高敏正要怒斥,外头的门开了。 “夫人,奴婢来晚了。” 她一低眉,瞥见了满地的碎瓷器,她将手里的帕子紧了一紧,撇了下脸,下头的人立即明白了,上来将那满地的碎东西打扫干净。 等都收拾好,高敏已然坐在高座上。 她华语眼神之中满是责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查探清楚,柳云芝已经傻了吗?” 今日堂中,柳云芝那目光只如鹰眸。 哪里是个傻子。 高嬷嬷立即跪下,自责道:“都是奴婢的错,当时瞧见柳云芝那眉眼,奴婢慌了神,立即来禀报。” “你这意思,是我没有查仔细?” 高敏气的拍桌,高嬷嬷低着头,吓得连声说不敢。 “夫人,都是奴婢的错。您别气坏了身子,当时事情急迫,奴婢未曾想清。但现下仔细想来,那时偷荷包的贼故意引着奴婢往福山去,叫我能看见与先夫人生的那般相似的柳云芝,这不像是巧合。” 听了高嬷嬷的话,气的头疼的高敏按着额头,好一会儿抬眸。 当时柳海只给了五日的时间,若是找不到柳云芝,就得烟儿出嫁。 好不容易养了个要登枝的凤雏,怎么愿意将女儿舍出去。 高敏死死的抓着桌角,身子前倾,秋水般的眸子像是落了一潭子的枫叶,红的着了火。 她骨节泛白,死死的盯着高嬷嬷。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全是柳云芝故意做了个局?” 高嬷嬷不敢这般说,“夫人,奴婢昨夜教了她一夜,瞧着的都是傻里傻气。人怎么能一夜之间,就换了?奴婢猜测,那柳云芝是装的。” 谁说不是,高敏眯着眼,满是戾气。 为何装,不就是想故意引她知道,好让她能名正言顺进柳家大门。 她这会儿气消了,好整以暇,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低眉问高嬷嬷,“你说她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说到后来,愈发轻。 柳云芝是为了什么? 要夺回柳家的一切? 她也配? 对外说是在别庄养病,实际早就因大火失踪了两年,这两年她不管是发生了什么,总归是名声不行了。 她想当螳螂,殊不知自己才是黄雀。 歇了气,高敏挥了挥手,高嬷嬷立即从地上爬起。 “你,现在就去查查清楚,这些年她到底都经历了什么。”高嬷嬷应声,转头要走被高敏拉了回来,“我总觉得不对劲,你这几日叫人留心着外头的事情。柳云芝替嫁的事,暂不能传到顾寒的耳朵里。他中意我们家烟儿,是冲着她才不愿退亲的,要是知道我们把……” 后头的话没说,但高嬷嬷也都听明白了。 她出去时带上门,正巧遇到柳烟儿回来。 瞧着气呼呼的,像是受了天大的气。 在外立足片刻,听到里头在说及笄宴,高嬷嬷这才想起,过三日就是姑娘的及笄宴。 而这柳云芝不知怎么哄得老爷愿意替她补办,借着姑娘的福面硬是蹭一蹭。 真是不要脸。 她骂着离开。 梨榕院 “姑娘,这些都是夫人院里送来的。”青衣的婢子捧着金丝银线绣的衣裳,柳云芝伸手抚过,这是苏南最最有名的金陵缎,一寸一金,绣的是合欢花,针脚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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