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点点头,走到王厨娘身旁,她压低声,带着几分压迫的语气道:“青禾苑里你看不出来谁说得算吗,有什么话不能与夫人说?” 王厨娘“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诶呦,夫人莫怪,这银子奴婢实在受之有愧,若是夫人喜欢其他菜肴,奴婢万分荣幸,可那个凉粽子,并不是出自奴婢之手,奴婢也是怕万一日后夫人知道了,治奴婢扯谎的罪呐……” 原来如此,陈骄阳没有生气,反而还让云儿扶她起来。 只是这王厨娘却不肯说出是谁做的蜂蜜凉粽,还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那蜂蜜凉粽可是被下了什么药?为何这般让你难以说出口!”云儿实在是被她磨急了。 王厨娘吓得浑身一哆嗦,就在她打算交待实情时,厢房的门开了。 伦玉伸了个懒腰,摇着折扇向这边走来,“大清早就在院子里吵吵闹闹的为难一个厨娘,像什么样子?” 陈骄阳斜了他一眼,没理会他。 伦玉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冲王厨娘道:“银子咱俩一人一半,这便敢收了吧?” “你……” 陈骄阳正要开口,伦玉扇子一合就开始解释,“别急着骂我,这银子可是我一连几日的辛苦费哦?” 陈骄阳恍然大悟,“你是说,那蜂蜜凉粽是你买的?” 伦玉一面招呼巍子过来装银子,一面诉起苦来,“你以为我容易么?每日天还没亮,我就去排队了,为的就是给你买同福酒楼第一块儿蜂蜜,我怕放的时间长就不够软糯了,回来都是靠赶的,耽误我练功不说,还严重影响了我的睡眠。” 练功?陈骄阳心里冷笑,她可看不出来伦玉是个会练功的主。 巍子将银子装好,赶紧跟着附和道:“我们世子心里一装事,就睡不踏实,有时候半夜三更就突然醒来询问我时辰,生怕自己错过了时候。” 主仆二人说着似乎还红了眼眶,还没将陈骄阳感动到,就先感动了自己。 陈骄阳打量着二人的神色,奇怪道:“那你为何不自己送来?” 伦玉挥了挥手,让王厨娘拿了赏赐退下,见院里没人了,他这下直接双手叉腰,抬脚在地上轻轻一跺,尖着嗓子学女人说话的腔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个死纨绔给我的东西,我才不要呢,谁知道他给里面放了什么!” 说完,他顺手就从巍子腰上抽出帕子,轻轻拭着唇角,还极为矫揉做作地“哼”了一声。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陈骄阳知道那些蜂蜜凉粽是伦玉买的时候,打从心底对他还是有几分感谢的,可看到伦玉这般拿腔拿调的表演后,陈骄阳简直气得想笑,反正感谢的话她说不出口了。 她克制着情绪,挑起一边眉毛道:“既然这般辛苦,日后就不用去买了。” 说完,她转身朝屋里走去。 “这怎么能行,”伦玉赶紧快步绕到她面前,“你是我娘子,只要你开心,这都不算事!” “哦?”陈骄阳勾起唇角道:“可你拿银子时毫不手软的架势,一点也不像是在给自家夫人买东西呀。” 伦玉没有感到后悔,反而还委屈上了,“我真心实意拿你当夫人,可你呢,就光想让我陪你演,我若是真不拿,你倒是会觉得欠我了。” 这点伦玉没说错,陈骄阳不会欠他,也不愿意欠他。 陈骄阳横挪一步避开伦玉,一面继续朝屋里走,一面道:“有劳世子费心了,那粽子我吃腻了,日后不用再买了。” “你刚才和王厨娘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伦玉挠了挠头,看着自家高贵又秀丽的娘子,忽然笑着喊道:“往后你还想吃什么玩什么,不用去问旁人,找我就行,上京我门清儿!” 回应他的是“啪嗒”一下的关门声。 巍子慢慢走上前,摇头叹气,“世子夫人真是冷酷无情呐……” 伦玉扭头就拿折扇在巍子额头上敲了一下,“以后再在背后嚼我家娘子舌根,我打爆你的头!” “不敢了不敢了!”巍子揉着脑袋,奇怪地看着满面春风的伦玉,问:“世子爷,您这般高兴是为何啊?” 伦玉得意道:“虽然说离成功还差一大截,但是呢,我家娘子今日明显感动了,这就是成功的前兆!” 感动了?巍子没看出来啊,罢了,他说啥便是啥吧,只要主子高兴。 于是巍子也满脸堆笑地附和他,“世子爷说得对,奴才也看出来了。” 说完,他从袖中掏出银子,“那咱们是送回去,还是?” 伦玉拿折扇敲着下巴,思索片刻后,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又兴奋的笑容。 他找到了陈骄阳的软肋! “走,给我家娘子买好吃的去!” ---- 作者有话要说: 陈骄阳:呵呵,当我是猪?用好吃的就能摆平吗?
第17章 梨花案几上铺着白净画的那副《上京游玩图》。 陈骄阳端详了半晌,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会宾楼上,她默念着上面的一排小字:白茶糯米鸡,酥软粘牙口感清香。 漂亮的喉咙一动,她兴奋道:“中午咱们去这儿!” 这家酒楼在东大街,是上京最繁华的一条主街,这条街上有上京最有名的胭脂铺,布料店,还有戏院子等。 陈骄阳打算先去酒楼美美吃一顿,然后再逛街消食。 她许久都没有做新衣裳了,饰品盒里的那些发饰早已看腻。 梳妆更衣后,云儿去叫人备马车,陈骄阳则坐在窗台旁,看着前几日从若水院取来的故事书。 这书中的女子是个苦命的人,她的夫君谋反失败,害她被株连斩首,谁知一夜醒来,她竟重生了…… 陈骄阳看得入迷,在看到第三世那女子又被斩首时,她是又心疼,又生气。 “这么着急吗?”院里忽然传来云儿的声音,“我家夫人还没来及用午膳呢。” 陈骄阳取了片金叶子夹在书中,抬头向外看去。 与云儿正在说话的是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看衣着梳妆,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婢女。 “扶阳公主还能亏待了世子夫人不成?”小婢女板着脸道:“你还愣着作何,还不快去叫夫人出来。” 就算是进宫面圣,也得给人准备的时间,哪里有来个奴婢说一声,就直接叫人跟着走的,这又不是抓犯人。 云儿脸色也有几分不好了,她正要开口,就听身后传来陈骄阳温和的声音。 “既然是扶阳公主有请,我自不敢耽搁功夫,快快引路吧。” 小丫头看到陈骄阳时,明显惊了一下,到底是见过世面,很快便回过神来,她没说话,冲着陈骄阳微微屈了下腿,转身就向院外走。 出府后,小婢女的马车在前面引路,陈骄阳与云儿坐在后面的马车尾随。 车里,云儿实在有些憋不住,低声嘀咕道:“奴婢知道宫里的人得罪不得,可没想到连一个公主府的婢女,都敢给我们主子甩脸子。” 陈骄阳低头理了理裙边,不在意道:“扶阳公主不是旁人,咱们的确得罪不起。” 自古帝王疑心重,陈齐纤更甚,他接连除掉了自己的兄弟,只留下了陈齐缙一人。 他的儿子们自然也不能让他安心,然女儿就不同了。 陈扶阳是他嫡出的长女,那时他还只是皇子,刚过二十,正值年轻,看到怀中那个软软糯糯的小人朝他笑时,他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谁人都说陈齐纤教子严苛,而对于她这个长女陈扶阳,则是一个例外。 “说句难听的,即便得罪了太子,也不能得罪扶阳公主,你明白吗?”陈骄阳叮嘱云儿。 云儿点头,“这个奴婢自然懂的,可一见那小丫头对咱们趾高气昂的神态,我这心里就气不过。” 他们家主子也是从小被王爷宠大的,公主他们不敢得罪也就罢了,那样一个小丫头,凭什么?凭什么! 见她还是没想通,陈骄阳反而被逗笑了,她抬手在云儿鼻子尖上轻轻刮了一下,“你家郡主是什么样的性子,你忘了?” 既然主子已经开口,云儿自然放心,旋即也露出笑容。 扶阳公主府建在上京最北,接近城郊的位置,待陈骄阳来到府邸门前,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快到的时候陈骄阳已经有些发晕了,再加上没有吃东西,一下车险些没有站稳,云儿紧紧将她扶住。 嘁,装什么虚弱。 小婢女斜了眼她,转身就快步朝里面走去。 陈骄阳全当没看见。 到底是最得宠的公主,府邸外的围墙一眼望不到边,难怪会建的如此远。 陈骄阳抬头看了眼公主府的匾额,真是够气派,那几个烫金大字的都要比旁人家的大两圈。 一路进去,花草修剪的不仅整齐,还极有层次,一看便知不仅请了高人设计,更是有人日日修剪打理而成的。 这样一对比,永安侯府那院子简直不堪入目。 陈骄阳本就有些不适,这会儿又一路欣赏着公主府,步伐便慢了许多。 前面带路的小婢女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停下脚步冲她们道:“夫人若是累了,便走快些,往前再走一段就是水榭了,到时候见了公主您尽管休息。” 陈骄阳冲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小婢女以为她是听进去了,转身“哒哒哒”又迈起了步子。 云儿正在走,陈骄阳一把握住她的胳膊,轻轻捏了捏。 主仆二人继续不紧不慢地边走边欣赏着,好不容易折腾半天才到的公主府,不好好欣赏一番,多不划算。 反正她知道目的地在哪儿了,便更加不急了。 小婢女在水榭里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陈骄阳,她冷着声,“你现在这儿等着,别到处乱跑了。” 陈骄阳没有理她,转身就朝湖边的一处小花坛走去。 “这花真好看呐!”云儿从来没见过这般颜色的花,忍不住惊叹。 “此花性喜冷凉,耐寒不耐阴,名为紫罗兰。” 陈骄阳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拍手称赞的声音,“乡州没有紫罗兰,小娇阳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陈扶阳今日的内衫外只着一件薄纱,修长白皙的双臂清晰可见,瀑布似的浓密青丝,简单挽了个发髻,仅用了一根样式最为普通的金簪固定。 她手持着金丝玉柄的双面团扇,一边摇着,一边仔细打量着陈骄阳。 陈骄阳自然没有盯着她打量,只是看了一眼,就恭敬地行礼问安。 十多年未见,堂姐的样貌在她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记忆,如今在看,那份童真早已不在,剩下的是华丽与贵气,即便如现在这样的装容打扮,也丝毫不影响她的气场。 “起来吧,日后私下里见我,不用做这些虚礼了。”陈扶阳上前一把将陈骄阳挽住,二人含笑着向水榭走去,“方才你还未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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