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香翎又指使花雕去做饭,又怪她饭菜做得不好吃,当场给她倒了。慕卿倒也配合,只吃了几口就撂了筷子。花雕承认,她的确厨艺有待精进。 百香翎还让她去打洗脚水,花雕毕竟是有求于人家,对百香翎唯命是从,可百香翎觉得水温不合适,不是嫌冷就是觉得烫,让她换了一次又一次。慕卿也只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云淡风轻地从二人身边路过。 …… 终于,十几个轮回后,花雕气成了一只鼓鼓的河豚——她不是没有脾气,在慕卿那里,她向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故而很多事情做不好,她对百香翎一再忍让,只是觉得她有能救慕卿的办法。 最最重要的是慕卿,居然跟百香翎螃蟹(沆瀣)一气,一点都不站在自己这边,想到这里,花雕欲哭无泪,打算去找慕卿撒气。 慕卿听了花雕的一大番哭诉,冷哼一声:“我觉得她说得在理,你是真的什么事都干不好。”随即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表情看着她。 花雕一听这话,心都凉了半截,怀疑这百香翎是不是跟慕卿两人之间暗通了什么款曲,都存心要刁难她。 “师父……”花雕望向慕卿,一双眸子委屈得几乎滴出水来。 慕卿不安慰她也就算了,居然还帮着百香翎损她。 “别叫我师父!我们行过拜师礼了吗?喝过拜师酒了吗?既然没有,你就不是我徒弟!我也没你这么没用的徒弟。” 花雕只是觉得这话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细一想,这是第一次见到无涯子时他跟慕卿说的话。 果然,有师父必有其徒弟! 那时慕卿还一脸无赖样地朝无涯子递酒盏,说,要不我们现在拜?师父请喝酒。 花雕当然不似慕卿,禁得起各种揉捏滚打,所以啊,慕卿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可做不到。 花雕脸皮薄,慕卿这么一说,她委屈极了,铁了心是觉得慕卿不要她了,转身就往外面走。 慕卿依旧没有拦住他,花雕心想,如此,是她打扰他们二人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慕卿觉得头大,这丫头,下次出门能不能记得带点钱,可慕卿又不能叫住她,如此,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便都功亏一篑了,绝对不能给花雕留一丢丢的希望! 百香翎在隔壁屋子“看戏”,确认花雕是真的走远了以后,才缓缓揭开门帘,走了进来。 “你这毒,需要有至亲之人为你换血,且换过以后,所有的蛊毒都会转到他的身上,他的情况会变得跟你之前一样,倘若不成功的话,两个人都可能会死,所以基本上是无解的。” 慕卿微微颔首,这结果,本就在他意料之中,根本谈不上有多么惊喜或者惊吓。 随即,百香翎补充道:“另外,你发现了一件事吗?我们被人盯上了。” 慕卿十分肯定,这些人是冲自己而来的,用他刚才的话说,花雕身无长处,当然不值得成为谁的筹码,唯有空山谷的血蛊,才能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慕卿之前做的所有,都是把花雕推出这个局外。
第45章 双生6 连续好几天,百香翎都在屋子附近发现了些村民打扮的人,那些人看似寻常,可她来望南山这么久,每家每户都混得熟络,从来没有见过这些面孔。他们表面上装作在忙,眼睛却时不时地往她这边瞟,很是可疑。 不止百香翎,慕卿也发现了这些异样的目光,只有某个傻子每天吃吃玩玩过得很开心。 到底是谁发现了药人的秘密?慕卿已经无处追究,他身上的香味这么浓,只要靠得近些,便都可以闻得见,被怀疑也很正常,所以他才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扎…… 可他不想连累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无论是花雕、赵泽毅,还是百香翎——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事,跟别人无关。 追风被慕卿拴在马厩里吃草,慕卿心想着花雕受了气,又没有钱,肯定是骑着它去找赵泽毅了——花雕早就不是那个没了钱还要特地跑回来找他要的女孩子,如今她也有了别的依靠。 最好一骑绝尘,再也不回头,直奔全县,两人之间干脆撇得干干净净——花雕那么没心没肺,待他百年后没多久便会忘了他吧,这样也好。 话虽如此,可是慕卿心里却隐隐地疼,跟蛊毒发作之时那种铺天盖地如万蚁噬心的疼不同,这种疼好似敲着大鼓,余韵绵长,在身体的每一处铺张开来。 “你们的事我可不想再掺和,好不容易从媚香楼出来,我可不想把自己又捯饬进去。”百香翎咬了口桃子,把腮帮子填得鼓鼓的,跟慕卿说道。 百香翎不确定来人是不是空山谷的,但她是害怕回去的,在空山谷早就没了亲情,多的是利益之间的权衡,她讨厌父亲那副唯利是图的嘴脸。命运使然,百香翎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可他们都这般对她了,再相见难免尴尬,她选择远离慕卿和空山谷,也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考虑。 “好的,谢了。”慕卿语气淡淡的,心想,最好都走,他就守在这望南山,看看有哪些牛鬼蛇神要来,大不了他一个人一把剑,血洗望南山就是了。 “慕卿,再见,后会无期。”一个桃子吃完,百香翎吐了桃核,拍拍手,转身欲离去。 “带点钱。”慕卿急忙叫住她,指了指桌上的一个布行囊,想着她也是身无分文的,毕竟是个女孩子,身上不带些盘缠,会不好过。 “哇,真好。”随即百香翎喜笑颜开地去翻他兜子里的银票。 其实这几个月百香翎会去集市卖桃,已经积攒了不少银子,饶是这样,白给的钱,哪有不要的道理? 屋外,花雕正欲离去,走到门口,推了柴扉,才发现自己重蹈覆辙,又没带钱。 可又不想回去找屋里的那个男人要,那样又显得她一无是处,离了他什么都干不好,正踱着步子,就看见门口悠悠吃草的追风。 花雕看见那吃得只剩半槽的食料,心里愈发冷静,慕卿从来都只是在早上和晚上喂马,现在大中午的喂马,这意思是马吃饱了好让她上路? 马都备好了,慕卿就这么希望她走?可是能去哪里呢? 赵泽毅。 花雕心里闪过一个名字,大概慕卿也是这么想的吧,除了赵泽毅那里,她几乎没有能去的地方。 紧接着,花雕脑海里闪过的却是慕卿说过的一段话,他说,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都要在九月初回到赵泽毅身边。 赵泽毅!又是赵泽毅!一出问题就爱拿赵泽毅当挡箭牌! 花雕把石槽里追风吃的草料都扯了出来,心里气愤,吃这么多,长了膘就跑不快了,却觉得周围有人在看着她,是直觉,是第六感,而不是察觉。 猛地回首,环顾四周,却发现只有窸窣的草丛。 究竟是谁!又在窥伺着什么? 花雕正想着,只见百香翎欢喜地背着包裹走出屋子,还跟她打招呼:“哟,花姑娘,还在呢,那我先走了呀。” 花雕心中疑惑不已,百香翎也要走?所以慕卿一个人留下来是想干什么?他是不是又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这些窥探着的人和慕卿之间是什么关系? 不行,她不能走,慕卿这是预谋已久,她不能这么掉入他的圈套,她要留下来,是劫是难,要一起渡,是福是祸,要一起闯。 不要再让慕卿一个人了,如果他遇到了什么需要寻求帮助的事,身边却空无一人,那该有多绝望啊。 “师父!我不打算走了,我要跟着你,你说得对,我一无是处,我离了你,就像鱼儿离了水,会死的。”花雕不能走,索性就脸皮厚一点,赖着慕卿,反正慕卿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慕卿把玩着指尖青葱的翠玉琉璃酒盏,目光也停留在那方寸间,并不扭头看她,淡淡地说道:“回去成亲吧。” 慕卿怕他再多看几眼,就会越来越舍不得让她走,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丫头啊,多少还是不舍的,哪怕话说得再难听,脸色摆得再难看,也是为了花雕着想——他又不是草木,怎会无情? 眼下,于花雕而言,赵泽毅才是好的栖息避风之地,而不是他慕卿,一个连自己都顾及不好的将死之人。 “师父,我不回去。”慕卿淡定,她也淡定,两个人,都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声嘶力竭的心底话。 慕卿有理,当然也不会在气势上败给她,追言:“你也别不讲道理,做你该做的事,你知,我是不喜欢同他人讲道理的。” 一听他又要把大道理摆出来,花雕满脸不开心,大喊道:“我不管!我的娇蛮任性,都是你惯的!谁让你管不好我,这样你还把我丢给别人,我不同意!” 慕卿急了,不走干嘛,留在这里拖我的后腿啊! “你答应过我的,九月初……” 花雕从来都循规蹈矩,信守承诺,甚至小时候还“教”过慕卿一节关于诚信的课,所以慕卿心中笃定,花雕不会食言。 某人依旧黏得跟块化了的糖似的,不依不饶道:“我不管,只要你的事一天不解决,我就一天不回去。” 解决?如此,只有速战速决了。 下一秒,慕卿突然朝空气中喊了句:“都出来吧!” 真的,就从草丛里出来了几个村民打扮的人,花雕才明白,原来之前被人盯着的想法,不是一时错觉。 话不多说,几个人比了架势就开始动手,提着手中的长剑就向慕卿刺来,慕卿也不懈怠,蹙着眉,倏地拔起腰间的佩剑进行回防,抵挡住来人的凌厉剑势。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花雕耳边盘旋,她看不懂招式,只是觉得几个人打一个人,慕卿是不占优势的那个,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手中捏着冷汗,心中隐隐不安,可惜,她武功极差,不能前去帮忙。 只见慕卿舞着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看得她有些眼花缭乱,虽然这段慕卿曾示范给她看,她愣没学会一星半点。 那几人形成完美的配合,每招每势都想致慕卿于死地,却被他完美地避开。眼见着一道银光划过慕卿的脖颈,他轻巧地避过,却不经意将缠绕在上的一节轻纱割断,轻纱坠落在地,露出突兀的喉结。 不好,察觉到对方错愕的眼神,慕卿心知暴露了,手中的剑也有了半分的恍惚,微微一怔,生生错了下步招式。 为首的歹徒见不敌眼前人,趁机一把刺在他的手臂上,慕卿吃痛,皱了皱眉,捂住手臂。歹徒首领见状,随即吹了个口哨,转瞬一伙人都离开了。 慕卿正欲去追,却被花雕拉住:“你有没有事?” 她刚看见了慕卿的手被刺伤了,不知道有多么担心,才上前查看。可一碰到他,花雕马上收回了手,他有血蛊替他疗伤,能有什么事,是自己担多余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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