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摸自己发烫的脸,漪漪也来不及伤心太久,心里又开始苦思冥想待会儿该如何应对齐王妃,只是走了没两步,身后忽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 “沈漪漪,你这小贱人,站住!” 采盈?沈漪漪眼皮子一跳,扭头一瞧还真是采盈。 采盈这般气势汹汹地跑过来,约莫是为了昨晚的事情来找她算账,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漪漪索性装作没看见,头也没回地就快步进了院子去,一整日都没敢再出去。 昨晚她思来想去还是没去赴魏琏的约。 魏琏再过不久便要娶妻,娶得还是家世门第显赫的西川侯之女宋氏,听说是个大家闺秀,生得更是国色天香,貌美如花。 等娶了娇妻在怀,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想必那时魏琏早将自己这个不听驯服的小奴婢抛之脑后了,她若真因为一时的恫吓就范,才是真正的犯傻,到时候不用那西川侯的新妇来教训自己,齐王妃都不会放过她。 两害相权取其轻,仔细想过之后她便蒙上被子睡起了大觉。 赵嬷嬷本来还因为她的懒散颇为恼怒,不过看着这丫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哀求的眼神,一时色迷心窍,也就没去管她,只冷哼道:“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王妃是不会允许你整日呆在院子里的。” 漪漪自然明白,但她也不敢直接去同齐王妃说。 回去之后齐王妃摔了一地的东西,骂魏玹是个什么东西,顺道也把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通,说她是个中看不中的破花瓶,漪漪都恨不得自己是个锯嘴的葫芦,怎么还敢再给魏琏穿小鞋? 如此在院里躲了又三五日,先前她对齐王妃的借口是在房中苦读有关音律的书籍,这样下次能和世子搭搭话,齐王妃听了还赞她好学。 不过她总不能真在院里躲一辈子,魏琏每日都要在族学里读书,晌午会回来用一次膳,再一直到傍晚下学,只要自己在他下学之前回到沁芳苑便不会有事。 这日的午后天高云淡,漪漪怕遇上采盈不敢走大路而走小径,她步履飞快,没用多长时间就进了膳房。 正巧遇上府里负责采买的管事在指挥着人搬新买入的瓜果蔬菜。 沈漪漪在吃力搬运箱子的汉子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府里婢女与小厮是要避嫌的,她本想退出去避着等人都走了再进去,没想到管事似乎有事率先走了,不消片刻膳房里便只剩了一人在归整。 一双轻盈巧致的平头小履停在了褐衣青年面前。 青年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女孩儿一张带着笑涡的细白面庞。 “韩二哥,好久不见。” 韩永一愣,旋即耳根便有些烫,他飞快地抹了把自己面上的汗水,不至于在佳人面前太过唐突,“依依姑娘,你,你来了。” 沈漪漪以为他绯红的脸色只是因为天气过热又搬了太久的东西,并未放在心上,她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过去示意他拿来拭汗。 韩永嗅着那帕子上醉人的芳香,心神微荡,轻声说:“姑娘托我问询的事情,已有了些眉目……” 看着对方凝重的神色,沈漪漪的一颗心便沉入了谷底。 恐怕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还请郎君直言相告。”她正色道。 韩永迟疑道:“姑娘所说的那座宅子,我去过一次,宅子的主人说原先租赁宅子的崔郎君早在四个月前便已收拾行囊搬走,似乎是与一衣着华贵的女子一同乘车离开,两人身形颇为……亲密,但具体情形如何,已是记不得了。” 说完后便见眼前的少女神色怔忪,就连脸庞的血色都跟着退了个一干二净,韩永一惊,不由担忧地问:“依依姑娘,依依姑娘,你没事罢?” 漪漪深吸一口气,半响方道:“我……我没事,除了这些,再无别的了吗?” 韩永摇摇头。 沉默片刻,又试探着问:“姑娘口中的那位崔郎君,可是……姑娘的兄长?” 沈漪漪苦笑一声。 不,既是兄长,也是未婚夫婿。 半年前她随表哥,也就是她的未婚夫上京赶考,可是在长安住了没几个月,忽有一日有人将她诓骗到了牙行,用十两银子把她卖了。 牙行主事的牙侩旁人都管他叫做黄大郎,黄大郎对她说,卖她的是位玉树临风,却囊中羞涩的年轻郎君。 那郎君还嘱咐一定给表妹卖个好人家,万不能卖到那等不干不净的娼.门去。 可是没过几日黄大郎便出尔反尔,拉着她与几个同样妙龄的少女打扮得花枝招展坐船南下去了扬州,那段时间,沈漪漪夜里几乎以泪洗面,做梦都是自己被人用绳索捆住皮鞭殴打的场景。 再后来,齐王府的管事看中了她将她三十两银子买走,本以为如此便可摆脱了那倚楼卖笑随波逐流的命运,然而得到的根本不是救赎,反而走进了一座更为精美华丽,令人几乎要窒息的囚笼。 齐王妃又何尝不是将她当做待价而沽的货品,又与青楼的鸨母有何区别? 所幸本朝律法规定即便是奴仆也不能私自订立死契,至多卖身十年就要将奴仆送还父母或丈夫,她当初签下了五年,届时只要熬过这五年或攒够卖身时的银子,就可以出府。 到那时她一定要回苏州找到表哥,问问他究竟为何如此狠心要把自己给卖了! 韩永见沈漪漪闭口不言,也就聪明地没去再问,反倒出言安抚了数句,听得漪漪心中甚暖。 两人不过萍水相逢,那时自己也是走投无路才冒险央求了韩永帮忙打听,可他不仅没有告发自己,还愈发尽心尽力帮忙,眼下又出言安抚…… 想着,漪漪便从腰间取下一只翠色的荷包,倒出几枚铜钱给韩永送过去。 韩永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接,还说她还有什么事直管找他帮忙便是,听着管家的脚步声愈发近了,漪漪忙把荷包丢进了韩永的怀里,而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出去。 在远处瞧着膳房彻底没人之后,沈漪漪才重新走回来,从灶上堆满了冰块的铜盂中摸出一条已经由婆子们去过皮鳞和内脏的鲜嫩草鱼,开始制作鱼脍。 齐王妃说世子爱吃鱼脍,要她潜心研究制作鱼脍之法,沈漪漪愁眉苦脸地看着案板上洗干净的鱼,想到前些时日她依照赵嬷嬷教的法子做完鱼脍之后,齐王妃吃了一口就恶心得吐了出来,脸色当时就沉了下去。 不管是以前在自己家中还是在后来寄居到表哥家里,她身边都有几个丫鬟嬷嬷围着伺候着,哪曾亲自下过庖厨? 是以于这一道儿上,倒也省了平日里面对齐王妃和赵嬷嬷时,分明精通却偏要装作愚笨无知的艰难。 从膳房出来的时候天色尚早,湛蓝的空中飘着一层瑰丽的晚霞追随着乌金西坠的步伐。 沈漪漪不敢多耽,拎着食盒匆匆往沁芳苑走,准备给齐王妃品尝自己新制的鱼脍。 她心中有事,一时便未注意跨院的拐角处站了个面色阴沉的红袍男子,正虎视眈眈地睥睨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 待沈漪漪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是为时已晚。 魏琏见她瞧见自己了,当即也不再遮掩,一面怒气冲冲地朝她这边疾步走来,一面狰狞着脸冷喝道:“贱婢,还不快滚过来!” 沈漪漪想跑,可扭头一瞧身后竟不知何时跟了两个身形高大的小厮,一个个还摩拳擦掌目露凶光地紧盯着她,那粗壮的胳膊显见地扭断她纤细的脖子不过是举手之劳! “抓住她,别叫这贱婢跑了!”魏琏咬牙切齿道。 两个小厮闻言大掌就掠了过来,沈漪漪向后踉跄了两步,将手中的食盒狠狠朝两个恶奴丢了过去,转身就跑。 碟碗食盒瞬间碎了一地,其中还夹杂着魏琏暴跳如雷的嘶吼声,漪漪不敢回头,只咬着牙死命地往前跑着,每每当她以为绝望的日子已经过去的时候,现实总是会在她本就希望渺茫的前路上再度给予她重重一击。 傍晚正是齐王府这一整日中最为忙乱的时候,为了迎接两位即将归家的男主人,偌大的王府里除了时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沿途竟空无一人。 仓促间沈漪漪跑到一处幽静无人的夹道,眼看魏琏和他的两个小厮马上就要追过来,而前方唯一的出路却被高墙堵死,只有石子小路两侧无人修剪的高高草丛在风中吃力地摇晃着。 沈漪漪惊恐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还能往那儿跑? 若是真被魏琏抓到,她一定会被他弄死的…… 来不及做想,漪漪手忙脚乱爬进了草丛中,红着眼圈儿躲在最里头靠墙的位置。 她好怕,好想哭,却只能死死捂着嘴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心里想着谁来救救她?谁能来救救她啊! 作者有话说: 嘿,狗子来英雄救美了~ 看到大家迫不及待想看狗子bt,但是我怕真bt了你们骂我呜呜 这篇文是甜虐风,狗子还是挺狗的,要是不能接受,大家慎重入坑啊!
第5章 “这次负责运往衡永二州赈灾粮的安抚使是由户部侍郎李皖担任,李皖是永禧十二年进士,至今为官已有十年,一向清正廉明,素有贤名,就连一向严苛的御史台都对其赞许有加,世子为何要属下去彻查李皖?” 马车中,纪乾将查到的李皖家底写成小册子递给魏玹。 魏玹接过后扫了几眼便又扔回给了纪乾,“盯住了,继续查。” 纪乾愁眉苦脸地把小册子翻开看了又看,收入怀里。 也不明白最近世子为何总要他去查一些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不相干的人,或涉朝廷重员,或是芝麻小官,甚至是十几日前,还要他去查齐王妃院子里新收的一个唤作依依的婢女。 说起来那婢女家世颇惨,本是苏州一家富户的庶女,生母是家主沈固的爱妾,十分得沈固宠爱。 后来沈固续娶了正室夫人,那婢子的生母没过多久就病逝了,日日虐待家中庶出的便宜女儿,沈固不堪其扰,也是真心疼爱女儿,竟干脆将女儿许给了原配夫人姊妹家的儿子。 这姨表一家倒真是敦厚,丝毫不嫌弃这婢子的出身便将她接入府中,当做亲生的女儿一般疼爱,没过多久沈固病逝,临死前给外甥与女儿定下亲事。 若故事到此处还称得上一句圆满,不幸的是去年那婢子随着未婚夫婿赴京城来赶考,没几个月就被这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背后捅了一刀给卖进了窑.子里,倘不是王府的管家正巧去了扬州采买,只怕她现在还不知在扬州哪个青楼楚馆中卖笑呢。 难不成世子还真是看上那婢子了? 纪乾小心翼翼地揣度着自家主子的意思,那婢子生得确实美,莫说是比府里王爷的几位宠妾,便是郑家的那位以美貌闻著长安的小娘子也不差分毫,甚至还比那郑家娘子更添了一分对方没有的楚楚动人的韵致,连他初见时都费了好久才挪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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