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枝顿时吓呆了,便感觉有人裹住她,往一旁滚去。 她半天才反应过来,段轻寒沉沉地身子已经压在她身上,他们摔进了一旁的草丛里,身后的树枝扎到了荷枝的后脖颈。 她伸手去推他,却听他道:“不要……动……” 语气虚弱。 “段轻寒!” 荷枝一下慌了神,便感觉手上传来一种湿腻的感觉。 突然,空空的手被什么东西填满,段轻寒将腰间别着的一个袋子塞到了她的手里:“往西……” “快,殿下说一个不留!”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荷枝最后的叫喊,她喉间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段轻寒的身子开始变得软绵绵,好像她一推就能推开。 越来越多的脚步声犹如震天一般,荷枝愣愣地躺着,好像忘记该怎样呼吸。 身旁的惨叫平息之后,只剩下环绕四周的脚步声。 是殿下的人么?该不该出去找殿下? 她这样想着,却停留了片刻。如果来的这些人是官兵,那她一出去兴许还没等说话就没了小命。 如果是侍卫,或许…… “霍小姐,山路难走,您小心些。” 王大人的声音传来,荷枝没由来地身形一僵。 “容之,等等我。” 霍起莹似乎有些吃力,但声音越来越大,荷枝下意识往段轻寒身子里藏。 太子迟迟没有说话,直到风清的声音传来,荷枝才发觉他们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殿下,一路没有荷枝的标记。” “荷枝?”霍起莹随口道,“她和那些人关系好着呢,恐怕要做压寨夫人了,还会给殿下留信么?” 气氛微微有些凝滞,风清没救回人,自然面露尴尬。 “此次出兵,是为剿匪。” 慕容仪平平淡淡地一句话,双方都闭上嘴巴,不敢言语。 …… 荷枝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躺倒周围寂静无声,躺倒身前的温度逐渐凉下来,她才从尸堆里爬起来。 她对血腥味道已经没有知觉了,可见之处周围一片狼藉。 手上是段轻寒最后塞给她的小袋子,她摸着硬硬的,打开一看,竟然是带着污点的铜钱。 她瞬时呆住,眼睛像是被烫到,一瞬间所有落空的情绪翻涌上来,她擦了一下眼睛,擦出了更多的水渍。 她很少哭,姑姑不喜欢她哭。 姑姑告诉她,就算是从主子那边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该受也得受着,哭是不吉利的事情。 如今遇着段轻寒,一下子哭了两回。 她笑了笑,眼睛有些酸疼。 会给她递帕子的人如今躺在他身边,再也不会醒来了。 她在段轻寒身边坐了一会儿,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时辰还早,太阳高挂在天空中,四周一片寂静。 段轻寒把银钱留给她,是为什么呢? 他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荷枝只听出了几个音节:往西…… 她蓦地一下又站起来,在荒凉的山坡上显得十分突兀。 段轻寒是想让她走。 绑她的时候故意把绳结绑在她的手边,临死之前将他贴身的钱袋交给自己,给她留了最后一句话是向西。 荷枝抬头遥望上山那条宽阔的大道,两旁草丛来时郁郁,如今已遭人践踏,难以看出远样。 若顺着这条路上去,兴许能遇上太子殿下的人。 她迎着刺眼的光亮盯着那条路看了很久,转身往下走去。
第53章 离阳山上,官兵遍布,慕容仪已抵山寨大本营。 然而,李岩留下段轻寒一支队伍分散太子注意,却率着众多山匪迅速逃离,最终与四面包围的官兵迎面相撞。 风清抓了几个人审问荷枝的下落,然而对方却不知荷枝是谁。 他们占据离阳山地带许久,时常带回来各种各样的女人,而老大李岩从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也并不留意新来的女人叫什么。 荷枝的线索就这样断掉了。 慕容仪站在树下,薄薄的唇瓣中吐出两个字:“搜山。” 风清带着人沿路返回山寨,翻过一具具尸首,心中愈发沉重,一无所获。 他又在搜过山寨中所有的屋子,最终,在一间狭小的屋中找到了一块圆形木牌。 刻着繁复花纹的木牌,交到慕容仪手中。 他轻轻一捻,便察觉上面刻着“青山”二字,用的并非官用字。这种木牌,他曾在鹤白那里见过。 慕容仪眸光一沉,攥紧木牌,命令道,“顺着这个找。” 风清找到了“段轻寒”这个人,又翻找到出来他的尸首。 没有荷枝的影子。 * 荷枝再醒来时,眼前出现了烟紫色的纱帐。 身上似乎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裙,不再湿腻难受,她刚动弹一下,身边便浮现一个清脆的声音:“你醒了?” 荷枝在搀扶下起身,迷迷蒙蒙地看着面前的姑娘。 那姑娘脸蛋很小,眉眼弯弯仿佛藏着星子,看起来很年轻,她在荷枝面前晃了晃手,问道:“你叫什么呀?” 荷枝恍惚了一下。 她想着段轻寒的话一直向西,很快从山中走出,看见了一片湖泊,她脱去带血的外衣,清洗掉手上和脸上的血迹。 太阳还未下山,她搭上了一个小船,漂泊到湖的对岸。 她早已狼狈不堪,被人误认成了疯子也毫不在意,只是麻木地向前走。 她游荡着,偶然听见一对兄妹谈话,就这样选择性地晕在他们的马车旁。 荷枝有些心虚地抬眼看着面前的姑娘,摇了摇头。 “不记得自己是谁?”小姑娘吃惊地从墩子上跳下,又掏出一个袋子,递给荷枝,“记得这个吗?” “见到你时,你一直攥着这个。这里面绣着一个“段”字,你是姓段么?”” 那是段轻寒留给她的钱袋。 荷枝伸直了身子想要接过,那姑娘便轻轻地将袋子放置在她的掌心。 她牢牢握紧,不想被他们追问,反问道:“你们是谁?” 小姑娘僵了一下,连忙道:“我们没有恶意,见你在路边晕过去了,就把你带回来了,你可以叫我阿瑶。” 孙瑶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姑娘。刚将她带回来时,她鬓发散乱,看不出容貌好坏,可不过简单梳洗过后,竟然隐隐地有种别样的风致。 面前的美人稍加迟疑时,长眉轻蹙着,将她的名字重念一遍,声音珠圆玉润:“阿瑶。” “多谢你救我,可是我……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了。” 荷枝说时语气平淡,眼神中带着茫然,好像在努力地回想,却又无从想起。 孙瑶不忍心看着蹙眉,不禁道:“你先别想了,把药喝了吧。” 有人端来一碗黄澄澄的药,荷枝微微迟疑,“我……病了么?” “发热,有几日了。”孙瑶看着她将药碗喝空,不禁道,“这药这么苦,你也喝得下去啊。” 荷枝手上稍稍一滞,朝她微微笑道:“多谢姑娘照顾。” 与孙瑶搭话过后,她才知道自己已在孙府昏迷了一整日,身上还有许多细小的伤口。 孙瑶说话并不设防,荷枝三两句就问出来,她家中做生意,主要是哥哥当家。 真正要决定荷枝去留的是她哥哥,荷枝养足精神,等待着她哥哥的盘问。 陪着她的丫头叫水红,跟着孙家有一段时间。晚间她用过晚饭,闲闲地站在廊下,便见着远处有一群人提着灯走来。 孙沿被妹妹缠得不行,才答应放下账房的事情陪她来厢房看一眼。 与孙家而言,救一个人举手之劳,只要妹妹开心就好。 他信步走进院中,便看见一个姑娘凭栏沉思,月华披身,犹若画中仙子。 也不知衣裳是谁替她选的,月白与烟紫相互映衬,看着高雅洁净。 她像也发现了他,受惊似的转过身来,盈盈一礼。 孙家是做布匹生意的,他初见她穿的那件衣服便知道来历不凡,指不定是哪家闺秀落魄了,如今一见这沉稳的礼节姿态,更加确定了他的想法。 孙沿连忙上前去将人扶起,月光下,可见她脸色还有些苍白,眸光清澈。 荷枝清晰地感觉到他眸光的变化,她眼睫一垂,语气中带着疏离:“叨扰公子。” 孙沿见她似乎有些戒备,不由得一僵,连忙道:“我同妹妹一起来看你,你的病如何?” 孙瑶也插话道:“是啊,段姐姐,你有没有好一点。” “段姐姐”这个名字让荷枝恍惚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她趁机垂下眼睫道:“想不起来一些事……多谢两位收留。” 孙家到底只能小住,再过两三日,她的病稍微好点,便该离开。 这里不知道离青州有多远,她不想再见那些人,还是躲远些。 孙沿眼见着她的眸光低下,还以为惹了人家不快,便连忙道:“账房还有事,先失陪了。” 孙瑶疑惑道:“哥?” 孙沿匆匆离开,只余下一个背影。 孙瑶对上段姑娘那双澄澈的眼睛,感觉她似乎在说“没关系”,自己便先害羞起来,“我哥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就是……不擅长和姑娘相处。” 荷枝又顺着孙瑶的目光看着远去的背影,不会和姑娘相处,是么? 她唇角带着笑意,朝孙瑶温和道:“外面凉,进屋说话吧。” 和孙瑶说的越多,她知道的便越多。 她已身在琼州,与青州比邻。孙瑶如今十二岁,未曾读书,对家里来了个玩伴欣喜不已,想问荷枝的年纪,自然被荷枝搪塞过去。 在孙家休息了三日,她执意离开,孙瑶没法强留,一抹眼泪将她送到门口,叫荷枝有些不忍。 又见孙沿手里拿着什么从外迈门而入,抬眼看着一群人往外走,不由得顿了一下:“要去做什么?” 荷枝朝他微微一笑:“打扰多日,我该离开了。” 孙沿关切地问道:“你想起来了?” 面前的人唇瓣轻抿,眸光无限延伸,最终摇了摇头,让人不由得心疼。 孙沿想了想,开口道:“若是不急,吃过饭再走吧。” 荷枝刚要拒绝,又听他笑道:“我们这边的习惯就是这样,若是不等吃完饭再走,反显得我们招待不周。” 这话便没法拒绝,荷枝只好答应。孙沿带着人一起上最近的酒楼,荷枝却带着半分的警惕。 孙沿作为一家之主,必然比小姑娘孙瑶更加敏感谨慎,兴许三两句问话就能看出她话中的破绽。 荷枝是这样想的,因而上桌之后微微地笑着,等他开口说第一句话。 三个人在桌前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孙瑶便忍不住了,“段姐姐不记得之前的事,那打算去哪里呀?” 荷枝不经意地瞥一眼孙沿,发现他也在等自己的回答,便微微笑道:“我隐约觉得自己应该往南,那边是不是有特别热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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