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的眼里迸出仇恨的目光,誓死要杀死敌人。 “怎么会这样……”宁榕只觉得自己的心沉沉的,像石头压着一样,让她喘不过气来。 “阿榕姐姐,你记得与县衙登记一下,那些个衙役没有找到你和阿叔的尸体,便以为你们失踪了,默认你们已经死了。如今你们已经是死亡人口,连户籍都给注销了。我听说除了我们村,这从北边一路过来的张家村,周家屯还有上元村都被屠了村。许多失踪了被记为死亡的人回来了都得去衙门登记,不然就成了黑户了。” 宁榕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只是心里面却怎么也不好受。 “阿云,你跟我一起回去吧,等我与阿爹收拾好过后,就去县里,你与我们一同去吧。” 阿云摇摇头:“不了,阿榕姐姐,我今日便要去投奔我三哥了,我不去县里了。往后你们多保重,我发誓一定会为爹娘,为村子里的人报仇的。” 宁榕不再劝说,刻骨的仇恨只有用鲜血才能洗刷的了。 宁榕默默地带着她爹与两娃娃回了家,她的家一片狼藉,所有的粮食,财产都被搜刮一空。宁榕呆呆地望了片刻,在屋子里翻找了许久后才庆幸她藏了钱的地方没有被翻出来。到底,他们还不到弹尽粮绝的地步。 一家人巴巴地过了一晚,第二日天一亮便一同去县城了。这个村子,或许往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第59章 回归 “爹, 为什么包子的脸会这么烫啊。”宁榕与爹带着两个孩子来到县城后,还来不及去县衙补办户籍,她就发现包子发起了烧, 浑身滚烫的,直吓得她冷汗都下来了。 宁榕爹一摸,立马就紧张了起来:“你摸摸元宵,看看她有没有发热。”确认只有包子发热后, 宁榕立马抱着包子冲向了医馆。 大夫诊断包子受了寒,孩子太小,没法喂药,只能不停地给他擦身子降温。一时间,宁榕与她爹的心思统统放在了包子的身上。 为了给照顾包子, 他们直接在医馆的附近赁了一间屋子,户籍随时都可以去补办, 这娃娃的病却耽误不得。 “将军!此次我军战士阵亡五百人, 受伤一千四百七十九人。斩杀敌军八百人, 迫使敌军退出关外十里路。” 底下的士兵铿锵有力地报告着此次战事的最终结果。 薛辞听得很是仔细:“安葬好所有阵亡的战士,记住, 所有的死亡的战士都要将他们的尸骨送回他们的家乡。” “是!另外,这是冼州发来的战报,请大将军过目。” 薛辞接过战报只看了一行就睚眦欲裂:“荒唐!”大喝一声后又接着往下看去,却没想到, 上面的内容宛如一个炸雷炸在了他的头顶。 这信从他手上掉到了地上,他却没有丝毫察觉,“冼州被屠村落上扬县五叶镇张家村, 周家屯,上元村, 大溪村,落月村。”这一行字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循环。 上扬县,五叶镇,落月村这不是阿榕在的村庄么?他只觉得头晕目眩,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倒在地。 他立马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弯腰将地上的信封捡了起来,再次一字一句地看了过去。可是他再怎么看,落月村这三个字还是在这信上头。 他的脸色一片惨白,唇中的红润也瞬间退去,明明是巍峨的身姿却带上了一丝孱弱。 “大屹的兵马怎么会跑到冼州去?”他的嗓音一下子变得沙哑,仿佛一个巨汉胸口被狠狠锤了一下,痛的他说不出话,却硬生生憋了出来。 “将军,你怎么了?”将士大惊,怎么就这一瞬的功夫,将军就变成了这样? “说!”石破天惊。 “当时大屹两路兵马假扮成马匪一路去了冼州,一路去了沧州。沧州的那路我军有派兵追击。可是冼州却……” “却什么?” “李军师道从这边到冼州那一路都是天堑山路,大屹下冼州的这一路兵马肯定不能过去,我们派兵追击是浪费兵力。恰逢那时战争正是白热化的时候,所以,李军师下令将所有的兵力都投入了战场,那一只匪军便没有派兵……”说着说着,连报告的将士都觉得不妥。 “把李力给我压过来!” 薛辞一声令下,士兵很快将李力压了过来。 薛辞一把将信封扔到了李力的身上:“那个命令是你下的?” 李力不明所以,捡起信封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这次抬起了头,可是她的眼眸里面没有任何的悔意。 “是属下做的决定,所有的责任属下一力承担!”李力丝毫不畏惧,也从不曾后悔自己做下的决定,若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这样的决定。 “这三百八十条人命,你如何承担!”薛辞的心在滴血。 “将军,我……”李力还欲往下说去,薛辞却再次开口:“革去李力的军职,重打二十大板,暂时收押大牢。” “大将军,三思啊!李力罪不至此啊!”张铁柱站了出来。 他虽有的时候看不上李狗蛋,但到底他们都是一路追随着大将军的,怎能因为一次的失误就判处如此大的刑罚。 是的,张铁柱以为这次的事故不过是个失误,战争如何会不死人?李力所犯的错误不过是决策失误罢了。 此地到冼州确实是天堑,大屹的那些个蛮子如何能够翻越那些天堑进入冼州境内?在战火绵延,抽调不出兵力的情况下,不派兵追击也是正确的选择啊。毕竟他们谁都没有料到那群蛮子真的能够越过那些山岭从而烧杀抢掠。 薛辞却看也不看张铁柱一眼,下达完命令之后就冲了出去,骑上自己的宝马就往冼州的方向而去。 他不相信宁榕会死在这场屠杀当中,他还没来得及向她道歉,还没来得及听她说一声原谅,怎么能接受她已经不在的事实? “大将军,大将军……”身后的呼唤他通通听不到了,所有的惩罚就让他回来再去承担吧,此时此刻他只想去到宁榕的身边,去确认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薛辞不眠不休,一路奔波两天两夜才到了冼州,到了冼州他直奔落月村而去,可是,等他到了落月村后,却是满目的断壁残垣。他奔向了他与宁榕的家,却发现这家里根本没有活人居住的痕迹。 屋子里的东西都被砸坏了,衣服,柜子,家具通通连七八糟地罗列着,昭示着曾经进入这个屋子里的人是多么的残暴。 他茫然地站在院落了,只觉得天上的太阳照得他眼睛生疼,他闷咳一声,鲜血就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却丝毫不在意,一抹嘴角,再次往县城而去。 他的阿榕那么聪慧,那么机智勇敢,她一定会带着她的爹逃出去的。县里的亡者名单上肯定不会有她的。 他的眼眶通红,脸色是黯淡的惨白,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鲜红,整个人像是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者。 可是,他再一次失望了,他的愿望终是落空了,县里面被屠戮的名单上面明晃晃地写着落月村——宁榕。他最爱的人的名字赫然在列。 那一刻他的世界天塌地陷,恍恍惚惚只觉得人世间分外嘈杂。 “她的尸身葬在了哪里?”声音悠悠绵长仿佛不是从他的嘴里面吐露出来的一样。 “你说谁?” “阿榕,我的阿榕,落月村的宁榕。”每说一次,他的心就跟着痛一次,这一句话说完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落月村的人都葬在了他们村西头的荒地上。” 薛辞头都没有回,再一次骑马而去,只是这次,他仿佛已经没了生机。
第60章 复仇 落月村的村西头有一片新立的坟, 里面埋葬的皆是这次死去的村民。 得亲人收敛尸身的村民有幸拥有了独自的墓地,其他那些亲人一起死在这次事故亦或者尸体被毁辩不出是谁的人,则统统被官府的人一卷草席卷了, 埋在了一起。 薛辞一个墓碑一个墓碑地看过去,他既盼着能找到宁榕的墓,又盼着找不到。等他真的没有找到宁榕的墓地时,他才茫然而又无措地看向了那座集体大墓。 夜已深, 天空飘起大雪,只一会儿他便斑驳白头,林间风声呼啸,像是天地为之哀嚎。 他跪在了墓前,泣不成声, 天寒地冻哪及得上他心里的寒冷。从小到大,他从未有过片刻的欢愉, 直到遇到宁榕, 他方知这世上还会有一个人能让他欢喜让他忧。他才明白, 这个世界除了黄沙漫天的苍凉也有绚烂多姿的喧嚣 可是现在这个人没有了,他的世界重归寂静。他拼命用手挖着墓土, 泪水混合着血水,可他丝毫感觉不到痛苦,身体上的痛楚哪里及得上心里的痛? 他的心像裂了一个口子,呼呼地灌着冷风, 吹得他瑟瑟发抖。他不停歇地挖着,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挖土工具。 只是当他看到挖出来那面目全非,脸上还带着恐惧与狰狞的村民尸体的时候, 他却放弃了继续挖下去的举动。 这些人死前已经不得安宁,他难道还要去打扰他们死后的平静么?他不能这么自私, 阿榕也不会许他如此做派。可是,他真的真的好想再见宁榕一面,哪怕是她的尸体。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宁榕残破的家里,找来所有宁榕用过的物品,全部堆到了床上,像一个小兽一样蜷缩在他们曾经安卧的床上,企图从这些东西上面找回一点曾经的温暖。 他错了,他不应该以为他们还有许多时光,便说也没说一声就离开。他不应该自以为将宁榕放在家里,不让所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就是在保护她。 如果早知道他们之间的时间只有这么短,他就是背着违反军令的错误,都要将宁榕带在身旁。这个世上哪里还有比他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他错了,大错特错! 他含着眼泪进入梦乡,只有在梦里,他才能再次看到自己心爱的人。 第二日醒来,他在西头的荒地上再次挖了一个坑,将宁榕所有的东西都放了进去,立下了墓碑,上面用锋利的字迹写道“吾妻宁榕之墓”后,对着墓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阿榕,委屈你先待在这里,等我班师回朝,我就带你回家,从此我的家便是你的家,你我永不分离。” 他恋恋不舍地离去,带着宁榕的牌位,此去军营他必会为阿榕与这些死去的村民报仇。 雪越下越大,天地万物都已经变成了白色,上一次他离去时还春暖花开,这一次已是寒风漫天,可没有了宁榕,四季于他而言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薛辞回去后生了一场大病,足足过了半个月他才能从床上爬起来。爬起来的他变得形销骨立,衣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看的张铁柱无比的心酸。 他是在大将军走后才知道将军夫人也在这次被屠戮的名单里面,原本还想为李狗蛋说情的他,竟无论如何也不能面对大将军。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他不能体会大将军心里的痛苦,便不能为了李力说情,他有什么资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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